提夫林營地雖然簡陋,但是幾個功能區倒是很齊全。邪念這些天把營地轉了個遍,發現他們竟然還拿幾根木頭樁子圍了個監獄。 邪念現在就在監獄邊上,看到鐵籠子裡關著一個地精,外邊一個提夫林拿著手弩瞄著地精。 邪念一拍腦袋,想起來了。 門口打退地精進攻時,曾經死了一個提夫林:掌握大門開關的加農,而加農的姐妹,阿爾卡,一度悲傷萬分,發誓要給加農報仇。 原來阿爾卡想了幾天,想到的解決方案是來監獄裡射殺俘虜。邪念不覺有些失笑。 地精名叫薩紮,是個很粗野的女性,暗紅色的頭發因為被關了好幾天,沒有得到清潔,都糾結在了一起。 但即使困在囚籠裡,也沒有磨掉他身上的囂張氣焰。此時薩紮正眥著牙,毫無畏懼的麵對著手弩,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 “你不會射我的,懦婦!你的手都在抖,哈哈!提夫林全是膽小鬼!怪不得會被我們殺得抱頭鼠竄!” 阿爾卡憤怒的盯著薩紮,喝道:“住口!你這骯臟的地精!” 薩紮哈哈大笑,依然在挑釁:“你們這些魔鬼被人從艾爾托瑞爾一路趕到晉升之路,聽說這裡的德魯伊也要趕你們走?你們就這麼不受歡迎,是嗎?你們活該被殺到一隻都不剩!聽著,懦婦,你的身高是我的兩倍,但是我們中哪怕剛三歲的孩童也能追著你們殺!” 阿爾卡大怒:“住口,我會把你射穿!” 薩紮繼續大笑:“那你還等什麼呢?你不會連扳下機括的力氣都沒有吧,賤血種提夫林?” 先前在阿爾卡旁邊勸慰的那個男提夫林,門諾斯,此時依然在阿爾卡旁邊。他勸道:“放下武器吧,他手無寸鐵——射殺俘虜可不是什麼英傑行徑,是不是?” 阿爾卡說:“你沒有聽他說的話嗎?這東西被關在籠子裡還這麼囂張!我今天就要給這下賤的地精一點教訓!” 門諾斯大聲道:“殺你弟弟的人不是他,阿爾卡!怨怨相報何時了?你不是這樣殘忍的人!” 邪念嘴角動了一下,思維不著邊際的擴散開來。 如果阿爾卡就那樣射出弩箭,弩箭射穿地精的嘴,他死前會嘗到金屬的味道嗎…… 薩紮絲毫不怕,似乎早已拿捏了阿爾卡的心思,說道:“在你失去勇氣之前射擊吧,提夫林,如果你還有哪怕萬分之一的那東西的話。” 莫名的興奮猛的湧上來,腎上腺素在他體內狂飆。邪念的瞳孔興奮的擴大了,他屏了呼吸,仔細盯著阿爾卡的動作。 射出去,射出去。 他在心裡默念,嘴巴裡幾乎嘗到了鐵銹和鮮血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邪念默默咬住牙齒,不讓自己出聲,欣賞阿爾卡滿腔的仇恨。 薩紮依然在嘲諷:“就算你殺了我也沒關係!我是被至上真神選中的人!我受過祝福了!” 機括一鬆,弩箭猛的射出。 他嘗到了,他嘗到了! 鮮血、鐵銹、震驚、恐懼,還有,死亡。 邪念劇烈的喘著氣,品嘗著美味的絕望。快樂沿著尾椎骨一路攀上大腦皮層,在神識的天空中炸開絢爛的煙花。 邪念幾乎沒站穩,伸手扶住籠子,眼前的場景天旋地轉,像美好的夢境一樣。 阿爾卡射殺了地精,情緒終於穩定了一些,喃喃道:“那個地精不會是最後一個。” 狂喜沖上心頭,邪念再也忍不住了,不可抑製的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爾卡和門諾斯一齊盯著他。 邪念笑彎了腰,然後勉強扶住自己,擦掉眼角的淚水。 “沒什麼!隻是說你乾得漂亮!那一發射擊直中心臟,是不是?甕中捉鱉,你喜歡這個?” 阿爾卡說:“你在嘲笑我嗎?” 邪念說:“不不,姐妹,我隻是說你乾得漂亮。我一直想知道你們是怎麼處決罪犯的。” 前提是他們提夫林抓得到罪犯。現在看來他們真抓到了一個,而且還真的殺了。 門諾斯非常不滿,說道:“這是不對的!射殺一個沒有反擊之力的俘虜?阿爾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你先前絕不是這樣的!你這樣,你這樣——和那些地精有什麼區別?” 阿爾卡眼裡的復仇怒火又盛起來了:“我說了!加農死了——要有人付出代價!”他指著死去的薩紮的屍體, “你不要告訴我這個地精是無辜的!他的族人殺死了我兄弟!殺死了我們的族人!還把我們逼得躲在這個地方,天天受德魯伊的氣!我有什麼錯?” 門諾斯試圖講道理:“那也不能——” 但是阿爾卡處於狂怒狀態,把手弩舉起,豎在自己手中,仿佛他剛剛在戰場上正麵殺死了敵人,而不是在囚籠裡殺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囚犯。 阿爾卡說:“我做的是正義之舉!誰說復仇不是正義的?復仇是所有智慧生物最底層的邏輯,我是沒錯的!門諾斯,你心太善,你要怪就去怪第一個殺死我們的地精吧,而不是把氣撒在我身上!” 門諾斯說:“至少,你可以給他一次戰鬥的機會!有決鬥審判這樣的事,讓罪犯和受害者的家屬決鬥,如果罪犯贏了就可以平安離去。你要是想泄火也可以扔給他一柄彎刀,決鬥一場。但是什麼也沒有!你就那樣在籠子裡把他射殺了!” 阿爾卡冷冷的盯著門諾斯:“這是我的事,門諾斯,被殺的不是你的兄弟。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做的。” 門諾斯氣得大吼:“加農也是我的族人!當然也是我的兄弟!你被憤怒燒壞了腦子!” 阿爾卡沒再理會門諾斯,轉身離開了。 邪念扶著籠門,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他剛剛乾了什麼……縱容殺人?不,是阿爾卡自己動手的,他什麼也沒做,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邪念這麼想著,卻不知為什麼產生一絲驚慌。 這完全和他沒關係! 邪念咬咬牙,給這件事定了性,又跑去找蓋爾。 邪念:“你從那個耶各禮拜堂裡拿到的那個吊墜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蓋爾從衣服裡把項鏈拿出來:“迷失之聲護符?” 邪念把蓋爾領到臨時監獄,薩紮的屍體還躺在籠子裡。 蓋爾嘆了口氣:“哦,我知道地精做了惡事,但是殺囚犯?這可稱不上是什麼高尚的事情……” 邪念笑道:“也隻有你有這樣的情操,蓋爾。嗯,威爾大概也會反對這事。阿斯代倫會拍著手叫好,萊埃澤爾會認為這很有道理——他一定認為養著敵人才是懦弱之舉,而影心隻會看戲,覺得這並沒有什麼。” 蓋爾說:“你倒了解他們。” 邪念說:“那麼看看這具屍體有什麼話說吧。” 蓋爾念了咒語,薩紮的屍體浮在半空,眼中和口中泛起死靈法術特有的黯綠色光芒。 蓋爾:“你是誰?” 薩紮:“薩紮……部落的……最強者……” 邪念笑道:“要不是你對我說過死者交談隻會讓死者說真話,我會以為這地精挺能吹的。” 蓋爾說:“隻是不是主觀意義上的撒謊。如果這位薩紮真的這麼以為,那當然也是實話。” 蓋爾又問:“他們是怎麼逮到你的?” 薩紮:“偵察……放哨……提夫林,戰鬥……不公平……” 蓋爾:“你們部落的首領是誰?” 薩紮:“拉格茲林老大,還有……卓爾……明薩拉……” 蓋爾:“你們部落有醫師嗎?” 薩紮:“祭司迦特……強大……” 邪念聽蓋爾問這問題,大喊起來:“哦,蓋爾!你不會讓我們去找地精的醫師吧!剛剛在營地裡遇上的那個瘋瘋癲癲的藥水醫生就夠受的了!一個地精的醫師?我的天吶!” 蓋爾說:“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也許我們應該放下偏見,邪念……找到一切能夠找到的力量。這裡可不是深水城,也不是博德之門。” 邪念說:“很好,看來我們已經淪落到去看地精醫生了。” 蓋爾又問屍體:“在哪裡能找到這個祭司迦特?” 薩紮:“向西……神殿遺跡……” 死者交談隻能問五個問題。薩紮的屍體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落回地麵,再無聲息了。 蓋爾說:“你看,邪念,也不算全無收獲。至少我們知道他們的營地在哪裡了。” 邪念說:“西邊的神殿遺跡?等我們拜會完德魯伊,也該離開林地了。隻是不知道這些提夫林還能在林地待到幾時。” 蓋爾聳聳肩:“祝他們好運。” 邪念想到薩紮在死前的叫囂,問蓋爾道:“這個薩紮,死之前說了一句禱詞‘我是被至上真神選中的人’。你先前說你知道費倫的每個神祇,你知道這個‘至上真神’是哪位神祇嗎?” 蓋爾睜大眼睛:“這地精這麼說的?我從沒聽說過這個神祇。地精一般崇拜的是馬格魯比耶,這是所有地精和大地精的守護神,也是他們的至高酋長。至上真神的名字我沒有聽說過。” 邪念問:“難道是我們被綁架到那艘螺殼艦這段時間飛升的神,所以連你也沒聽說過?” 蓋爾說:“應該沒有這個可能。神祇飛升,整個費倫都會感知到。這可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如果有新神飛升,我們會知道的。” 邪念點點頭:“好吧,那麼這個‘至上真神’,可真就是一個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