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阿敏非常珍惜眼前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她真的是窮怕了。 雖然李曉童跟著毛母去了雲南,暫時不需要她負擔什麼。 她每天跟在毛父身邊,幫他進貨、看店、洗衣做飯任勞任怨,可是她的日子並不好過。 就在前陣子,老三和他媳婦帶著孩子到毛父這裡來了一趟,不為別的,想找老頭子“借”點錢。 表麵上的理由是說他家火鍋店的生意一直不好,需要借點錢給孩子交學費。 可實際上帶啊心裡都明白,這是老三媳婦見不得父母一直幫襯毛阿敏一家,覺得老頭老太太攢下的那點家底兒都被毛阿敏占了便宜。 子女多的家庭,當父母的很難做到一碗水端平,不管他們如何想要照顧到每個人,但總有人會認為自己是被虧待的那個。 毛父很為難,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顯然是在猶豫是否要借錢給老三一家。毛阿敏的苦難是實打實的擺在那裡的,而老三一家的小心思他也一清二楚。 長吸了一口自己卷的葉子煙,毛父開口道: “這事兒我得問你們媽,你們等幾天,等我問過她了再說。” 毛父沒有拒絕也沒有馬上同意,心想著肯定是要請示過毛母以後才能決定,畢竟財政大權一直都是掌握在老太太手裡的。 可毛父話剛說完,老三媳婦就不依不饒的吵鬧起來,打罵起自己男人。 “我就說莫來丟人吧,沒錢上學,不上就是了是了嘛。各人在爹媽心頭有幾兩重各人沒得哈數嗎…… 我真是造孽喲,找到你這麼個不中用的男人…你來插隊,在我我屋頭吃在我屋頭住,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就遭你霍霍了,給你生兒育女…現在你連各人婆娘娃兒都養活不了,你還有啥子臉活到起……” “夠了哈,你個瓜婆娘亂說啥子些。” 眼看自家媳婦越說越沒邊兒,老三怒道。 被這麼一嗬斥,老三媳婦短暫的安靜了幾秒,隨即爆發出更誇張的哭鬧,一邊哭一邊去拉自己閨女。 “幺兒我們走,回去我們娘倆就喝瓶農藥死了算球…反正你老漢兒也不是個東西,不得管我們死活……” “老三媳婦,你啷個是乾啥子些嘛,又沒說不借給你,屋頭一直是你媽當家你又不是不曉得……” 毛父心中雖然不喜,但是也不得不出言相勸,老三媳婦這通鬼哭狼嚎,估計街坊鄰居都聽得一清二楚。 見她仍不收聲,毛父無奈地嘆了口氣,從貼身的兜裡摸出一個牛皮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麵有三張一百的,幾張十塊的,還有一堆五塊一塊,五毛一毛的。 毛父本想數一下,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把一百和十塊麵值的都塞給了老三,說道: “我身上就這麼多,你都拿去吧。” 見毛父掏了錢,老三媳婦這才止住了哭聲,一家三口拉拉扯扯、極不情願地走了。 這樣的事情一旦開了頭,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毛父上次的妥協換來的是老三一家的得寸進尺,嘗到了甜頭之後,一家子隔三差五就會到毛父這裡來“打打秋風”。 距離上次拿了錢過去沒多久,掐著過年的當口,一家子又來了。 就算毛父的脾氣再好,也經不住老三一家這麼折騰。 當下就發了脾氣並把他們轟了出去,老三媳婦揚言從此以後要跟毛父他們斷絕關係,將來養老送終也別指望他們。 經過老三一家這麼一折騰,毛父的煙抽得更兇了,劣質的煙葉嗆得他不停地咳嗽。 毛阿敏想勸父親,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勸,而且每次她一說話,毛父就會遷怒於她。 “如果不是你個不爭氣的闖下禍事,我跟你媽至於讓你哥哥嫂子戳脊梁骨嗎?” 毛阿敏無言以對,對於當初自己一時沖動犯下的錯誤她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後來工廠倒閉,這也不是她能決定或者改變的呀。 毛阿敏沒有和毛父去爭論這些,她心裡的苦無處訴說,隻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李曉童身上,隻希望她能給自己爭氣。 往年的慣例本是一大家子要在除夕前一天聚一下的,但是因為今年老二一家要去他媳婦的老家看望那邊的父母,加上毛母又不在家,毛父乾脆就取消了聚會。 所以這個年隻剩毛阿敏守著他,過得格外冷清。 初一的時候老大帶著老婆孩子來給毛父拜年,各種煙酒、水果拿來一堆,老大媳婦還給毛父帶來兩盒“冬蟲夏草”,說是給老人家補補身體。 老大的閨女今年該考高中了,不過這孩子學習也挺刻苦,應該沒啥問題。毛父對著大孫女說了一堆勉勵的話,還給了個紅包,吃過午飯之後一家子就走了。 老二媳婦的老家也是四川的,就在“隔壁市”。雖然說是“隔壁市”,但也要坐五六個小時的火車才能到。 自從她大學畢業分配到這邊,到後麵結婚老二和他媳婦也就回去過一兩次,這次回去是因為聽家裡人說父親的身體不大行了。 帶著小霸王出遠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十來歲的小男孩正是“人嫌狗不待見”的年紀,加上小家夥不喜歡坐火車,一路上都吵吵鬧鬧個不停。 老三這邊因為後續沒在毛父那裡拿到錢,所以從那天之後,他媳婦一直沒給他好臉色。 更讓老三煩躁的是自家媳婦有個小姑子,最近從剛廣東那邊回來,不僅打扮的時髦,還給各家親戚都買了好些禮物,看樣子是掙到了錢。 看著自家小姑子自打去了廣州,一改往日農村土妞兒的形象變成了時髦精,老三媳婦羨慕不已。 她心裡想著,論相貌自己當初在這一片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小姑子也就是個普通長相,她在廣東都能掙到錢,自己肯定更沒問題。 於是她三天兩頭的攛掇自己男人,枕邊風吹得“呼呼”的。 “要不我們把鋪子關了,也去廣州掙錢吧......” “去廣州掙錢?你說得輕巧,那邊是個啥子情況你都不曉得,你就敢去?再說了,我們走了,小麗怎啷個辦?” 聽見媳婦又舊事重提,累了一天剛準備歇息的老三頓感頭大。 “啷個辦?喊你媽老漢兒幫忙看到起噻,不跟到他們姓毛的外孫女,他們都看得飛起,各人的孫女反而不管了嗦?” “哎呀,你莫說這些沒得用的,媽老漢兒管老四那也是沒得辦法,她男人還遭關到起的嘛。” 老三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媳婦,不願意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迷迷糊糊中老三聽見他媳婦幽幽地說:“不去廣州也可以,你喊老大媳婦也在她醫院頭給我找個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