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測之匣 三(1 / 1)

程希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獨屬於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爭先恐後鉆進鼻子裡,讓程希立馬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希希你醒了!”   程希循聲看去,就看到了一臉著急的程母和程父。   “爸,媽……”程希覺得喉嚨仿佛有一個刀片割著,燒得疼痛。   程父立馬伸出手,將程希扶起,又在她後背放了枕頭,好讓她靠在枕頭上坐起來。而程母則立馬給程希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她,讓她潤喉。   在程希喝了一口水後,腦子的思緒越來越清晰。   對了,遊戲。   餘光瞥向彈幕,因為沒有進入遊戲的原因,此時的彈幕跟以往一樣隻寥寥無幾——全世界這麼多人,每天開始的遊戲數不勝數,除非特別無聊,不然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那些人有什麼理由一天到晚看著自己。   程希將水杯遞回了給程母,開口道:“爸,媽,我怎麼在這?”   程母眉頭一皺,“說來也是倒黴,怎麼早不爆炸晚不爆炸,偏偏希希快要回到的時候爆炸。”   程父補充道:“流花路那邊有輛汽車突然爆炸了,死了不少人。”   流花路,就是那什麼紅綠燈遊戲的舉行地點。   從父母的話裡,程希大概了解了一下自己昏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那場慘烈的遊戲,官方的通報是一場汽車爆炸意外——司機的家人在三天前將壞掉的電動車電池放到後備箱裡,打算搭一下順風車去修電池,但上車沒多久聊得太開心就忘了這回事,直到今天,電池因為悶熱發生了爆炸。電視上,網絡上流傳著現場的視頻都能為這個意外佐證。   “幸好你離爆炸的汽車遠,隻是被氣流沖撞到了墻上,那些離得近的都炸稀碎咯……”程母一臉後怕的神色,“我去打聽了一下,有不少人是送到醫院後救不回來的,活下來的隻有希希一個。”   “隻有我一個?”程希驚訝地看著程母,“沒有別人了?”   程希腦子裡浮現那個銀發兜帽男。   “沒有了,活下來的隻有你一個。”程父說。   很快,程希就想明白了。   荊廻可以說是毫發無損的,興許他在官方的人來之前,就已經自己走掉了。   程希隻覺得腦袋裡的思緒亂七八糟的,太陽穴凸凸的疼。她敷衍了幾句後,就以要休息了為借口,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彈幕似乎對這解釋並不感到奇怪,甚至還有的在嘲笑借口的沒新意。   程希隻覺得毛骨悚然。   有多少類似的借口,是用來掩蓋像這樣的遊戲的?   還記得荊廻說,如果她還記得遊戲的話,他就會告訴她他是怎麼發現有人在圍觀遊戲的。可見荊廻知道不少關於遊戲的內情之類的。   失算了,應該先跟荊廻要一個聯係方式的。   程希想,也不知道下次見麵是什麼時候了,希望不會是下次遊戲中。   因為受傷導致的身體疲憊,讓程希在閉上眼睛後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第二天下午。一睜眼,就看到了自己床邊圍了不少人。在看到她醒來後,站在床邊的,戴著眼鏡,一頭利落齊耳短發,一副乾練模樣的女人便看了過來,道:“你醒了。”   程希應了一聲,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最後視線落在父母身上。   “爸,媽。”程希聲音有些沙啞,“怎麼回事?”   程母立馬上前將程希扶著坐了起來,程父則是給程希倒了一杯水。   “程希你好,我們是木棉市雲海區安保局第三小隊,來調查流花路汽車爆炸案的,您是唯一的生存者,所以來找您了解一下情況。”說話的是那個短發女子,“我叫齊鳶,是本隊的隊長,這三位是我的隊員,趙青鬆,裴光海,許琳玉。”   齊鳶一邊說,一邊指了指人,好讓程希能將名字和人對上。   程希應了一聲,喝了一口水潤喉。餘光掃過彈幕,希望從稀疏的彈幕上得到一些情報。但很可惜,根本沒有的彈幕在意她,反倒是在討論吃什麼之類的,唯一有點關聯的,就是說在她昏迷的這一段時間裡,哪裡那裡又開始了遊戲,且情況是無人生還。   “你好程希,請問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嗎?”齊鳶坐了下來,她拿出了一個本子和筆,似乎是要記錄程希說過的話。   程希垂下眼眸,“當時……”頓了頓,“發生了爆炸,沖擊波將我沖飛了……我不太記得了,不好意思。”   棱模兩可的話程希用一種不太自信的語氣說出來,聽起來十分符合一個經歷了巨大意外後,仍心存恐懼的少年形象。   程希並不覺得自己將遊戲的事情說出去會有人信,說不定還會將她判定成撞壞了腦子。   而且直覺告訴她,她不能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旁人聽。   在程希說完後,房間裡陷入了沉默。程希沒有去看齊鳶,依舊是微微低頭,捏著自己的手指,一副害怕的模樣。   大概過了有兩分鐘,齊鳶開口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了,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如果想起了什麼,歡迎您隨時跟我說。”說罷,便將一張黑色的名片遞給了程希,在程希接下後,十分乾脆的和其他三個人起身告退離開。   名片上有齊鳶的名字,還有一串電話號碼,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程希捏著名片,看著齊鳶離去的方向,思忖著來人的意圖。   雖然來人說自己是官方的人,但她怎麼就能確定對方說的是真的?   如今那場遊戲已經被定論成了汽車爆炸,她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她做好了有官方的人找她問話的準備。   但是,就在剛剛,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她怎麼就能確定,這個世界隻有官方的人注意到了遊戲?   她怎麼就能確定,這個世界上沒有另有所圖的組織?   如果是官方的人,程希很樂意跟對方合作,畢竟底蘊在那裡。但如果是假裝官方的,別有用心的人,程希覺得,自己輕而易舉將自己知道的說出去,會被拉去解剖之類的。   *   在離開醫院,上了車後,齊鳶掏出了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後笑了一句:“這小孩兒。”   裴光海不解的問:“隊長,那程希是知道些什麼嗎?”   “很明顯知道啊。”許琳玉聳了聳肩,“你想想看,以前我們去調查幸存者,他們都怎麼說的。”   突然降臨死亡遊戲是在100年前開始有記錄的。   那時候參加了遊戲的人們在遊戲結束後,並不像現在一樣會失去遊戲時的記憶。經過數十年,用生命堆砌出來了關於遊戲的真相:有另外一個科技文明比我們高的世界入侵,並將我們的世界當成了遊樂場。   人們將這個世界稱之為第二世界,而我們則是第一世界。   第一世界的人並不是隻會被壓迫,他們通過遊戲時的蛛絲馬跡,學到了不少第二世界的科技發展自己,全球的國家聯合在一起組成了反抗部門——地球戰略防禦局。哪怕兩個世界的科技差距巨大,第一世界的人經過數十年的流血與努力,終於和第二世界有一戰之力。   在1997年,第一世界發動了第一次全麵反抗戰,這一場戰爭持續了三年,最後在1999年年末以慘烈的兩敗俱傷收場。因為太過慘烈,造成了世界恐慌,地球戰略防禦局全體通過了“方舟計劃”——即清洗全球所有普通人的記憶,將反抗組織轉移到地下。在之後的遊戲結束後,盡最大的能力去遮掩。   經過這場戰爭,第一世界雖然沒能擺脫第二世界,但第二世界投入第一世界的遊戲比起以往也有所收斂,甚至有好幾年都未曾出現過,若非仍然能檢測到第二世界的存在,他們甚至以為第二世界就這麼消失了。   最近幾年,遊戲出現的頻率在逐漸增加,甚至比以前更加神出鬼沒,讓人難以捉摸出現的規律。更加讓地球戰略防禦局頭疼的是,現在參加遊戲幸存的人不再擁有遊戲記憶。這雖然讓他們省掉了清洗參與者記憶的工作,防止引發大規模恐慌,但也讓他們沒辦法得知如今第二世界的科技發展現況。   現在隻要有幸存者,地球戰略防禦局就會委派調查員去調查詢問一番,希望從中得到什麼蛛絲馬跡。但毫無例外的,在詢問是否記得當時發生什麼時,幸存者都是“腦袋一片空白,不記得了”。   “隻有這小孩兒,扯的是我們放出去的借口……說謊都不會,真是個小孩兒。”趙青鬆輕笑了一聲,“她肯定知道些什麼。”   齊鳶將煙灰抖掉,“挺聰明的,不隨便相信別人。”   許琳玉長嘆一口氣,“我們可不是什麼壞人呀,真煩惱,好不容易有個突破口了,但人家根本不相信我們。”   趙青鬆問:“那隊長,要將這情況上報嗎?”   “照常上報就行,就說當事人不記得了,然後你再盯著她,看看她接下來的動向……我來之前起了一卦,卦象上說,她會是破局的關鍵。”齊鳶將煙摁滅,“別讓那群老東西知道她,不然她可就真糟了……一群利欲熏心的老東西,都他媽要世界末日了還在乎那B權利。”   趙青鬆、裴光海、許琳玉:“收到。”   *   傷筋動骨一百天,程希身上的傷最快也得躺半個月才能養好。但離期末隻有七天,在醫院躺了五天後,程希就不得不返回學校準備期末考試。   程希隻覺得頭疼無比,就連彈幕也對她的悲慘遭遇表示“難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也太慘了】   【嘖嘖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太慘了呀,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去考試】   【悲催的學生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程希:……   你們笑得太大聲了!   “太慘了希希,等考完試我們一起去吃好吃的,去去晦氣吧!”在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謝婉怡打電話的時候,好朋友如是說道。   程希:“嗯嗯,那考完試我們再約。”   “可惜我家裡人不給我請假,不然我就來看你了……要是我也走讀就好了。”謝婉怡嘆了一口氣,“我真的不想住學校了,但是我爸媽不肯,說一來一回太麻煩了,早上還要一大早起來趕去學校……我倒寧願一大早起來走路去學校呢。”   程希問:“為什麼不願意住學校啊?”   “就……嗯……哎呀反正就不想住校,不說了,我要先去洗澡了,不然來不及去晚自習了,拜拜希希。”還沒等程希回話,謝婉怡便匆匆掛了電話。   程希隻覺得自己的好朋友奇奇怪怪的,但既然對方不說,那說明還沒到讓她知道的時候,便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放下手機後,程希便拿起了課本,長嘆了一口氣,開始復習考試會考到的內容。   希望明天的考試能順順利利的,別整什麼幺蛾子。   但這個美好的希望,終究隻是個希望。   程希在坐到考場內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後,廣播裡傳來了熟悉的電子聲:   “叮咚!歡迎各位來到遊戲:向日葵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