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你怎麼還會庖廚之事？”董員外有些奇怪。 　　“稍微研究了一下，孔子曰：食，色，性也。民以食為天，不僅要吃飽，還要吃好。俺在遊學時，好幾次露宿荒野，乾糧都沒得啃，那時候就想，要是有幾個硬菜就好了。”王弼半真半假的說，“所以俺仔細研究了蘇子的菜譜，自己琢磨了幾個菜色，今日正好請你們品鑒一下。” 　　蘇子就是蘇軾，一個舉世無雙的大吃貨。 　　“師弟你來給俺打下手。”王弼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啊？俺哪裡會。”史進色變。 　　“沒事，你來聽俺吩咐就好。又不難，你那麼聰明，隨便學學就會了，再說，這對練武有幫助。”王弼笑瞇瞇的道。 　　王弼稍微解釋了下刀工的把控、火候的掌握，這些確實能幫助人更好的掌控身體，史進沒奈何，隻能耷拉著臉跟著幫忙。 　　一頓忙活，王弼整治了九大碗，炒了個回鍋肉，家常豆腐，又燉了份紅燒肉，炒了幾個菜蔬，滿滿當當的一大桌，隻是聞，就讓人食指大動。 　　九大碗乃漢家美食，巴蜀一帶盛行。九乃數之極，並不是說隻有九碗。一般菜品是芙蓉蛋、清蒸雞鴨、蒸雜膾、甜燒白、鹹燒白、粉蒸肉、蒸肘子、宮保雞丁、韭黃肉絲、魚香肉片、白油肝片、椒麻雞塊、火爆雙脆、糖醋裡脊、白汁三鮮、醬燒肘子、薑汁熱窩雞、粉蒸鴨條等。 　　奈何史家莊廚房裡配料不齊，若不是靠史進身份，連香料、糖油，王弼都不能使得稱心如意。因為，這都是極耗錢的貴重物品。 　　倒是雞鴨魚豬羊肉並不缺，質量還挺好，尤其是豬肉，這裡煽過的豬肉看著精瘦少膘，但比王弼見過那些飼料豬好太多。 　　說起豬肉就想起鎮關西，進而想起魯達李忠，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會不會收到自己的書信，會不會前來史家莊。王弼看了看灰頭土臉和灶火較勁的史進，心頭略微輕鬆一點，好歹有兜底。 　　他吩咐莊客安排上酒菜，又叫史進洗手準備入席。 　　等人來齊，眾人聞著香味，都有些迫不及待。客氣了幾句，就埋頭乾飯，大塊吃肉，大塊喝酒，單看史進，吃得滿嘴流油，形象全無。便史太公和王老夫人也多用了碗飯。 　　“縱使易牙再生，恐怕手藝也不過如此。”董員外肚子撐的滾圓，“賢婿，你這本事外傳麼？月蓉可沒你這本事。” 　　“傳，怎麼不傳。俺已經給月蓉妹妹備了份食盒和幾盒香皂，勞煩嶽丈你帶回去給她。至於廚藝，想學的下次來廚房跟著學就是。太公，莊客們想學，也由得他們來。” 　　王弼早有準備，雖說他不解風情，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如何討妹子歡心，他知道的套路還是不少，一切為了任務。 　　果然，一聽這話，董員外看他的眼神越發親近。誰家有這樣的女婿，恐怕都得樂開懷。 　　“你這本事足以傳家立業，你真要傳他們？”史太公差點捏斷了胡子。 　　這年頭，傳家立業的手藝都是不外傳，匠人師傅教徒弟很多都考察三五年才教真本事，還留一手，更別說其他。再者說，傳董家女還算合適，怎麼莊客也能學？ 　　“俺一人傳家立業算什麼本事，天下人都能天天吃上這樣的飯食，那才是天大的本事。”王弼回了一句。“前朝杜工部說，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俺亦心向往之。” 　　此話一出，滿座啞然。 　　“老有所養，幼有所教，貧有所依，難有所助，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賢婿，當今世上能溫飽者尚不足半數，你這宏願可太了不起。” 　　“恨此子不為俺兒。”史太公長嘆，“進兒，以後好生聽你師兄的話。你這一身武藝，得賣於識貨人之手啊。賢侄，你也多提點你師弟，他這莽撞性子，日後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太公嚴重了。他們師兄弟親如一家，必然相互扶持，如若不然，俺親自清理門戶。”王進站起來應道。 　　史進王弼麵麵相覷，不知道說啥好，來自師傅的警告，有點可怕。 　　眾人自去忙碌，王進帶兩個徒弟來到演武場檢查功夫，看史進演武喜笑顏開，看王弼演武則皺眉不已。 　　王進自思：這小徒弟武藝一日千裡，學的精熟，大徒弟偏偏一日半裡，真是讓人頭疼。還好他誌氣高，智慧廣，治人而非治於人，自有好漢子扶持，問題不大。 　　想到這，王進鬆了口氣，一人點撥了一陣，又道去看看羅剎寨的行蹤，讓他們自己練習。 　　等王進走了，史進才擠眉弄眼：“師兄，師傅對你進境好像不滿意啊。哈哈，俺還是有壓過師兄的地方。” 　　“本來，俺給你設計了一套十分適合的錦袍，不過聽你這話，俺心情不好，錦袍沒有了。美食也沒有了。”王弼一邊習練，一邊說道。 　　“？？？”史進大急，“師兄，你怎麼能這樣！錦袍沒了就沒了，這美食可不能少。” 　　吃了王弼一頓飯，他才知道世間竟有如此美味，哪裡割舍得下。 　　王弼其實也就是說笑罷了，說起練武，他很頭疼。他並非沒有進步，但與史進比，就是學渣與學霸的區別。師傅一句話，史進瞬息領悟，還舉一反三，輪到王弼，想了半天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做到更是要數十倍的功夫。 　　比如王進說用繩子捆住雙手紮槍花，直到一瞬一槍抖出至少十八朵槍花再刺出。史進用了三日抖出二十一朵，王弼現在才抖出三朵。。。 　　史進道：“師兄，俺開手師傅打虎將李忠說，習武並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但是，也並非沒有速成的辦法。他老人家曾說過，曾見過一位道門高人指點別人武藝，一道法術下去，那人武藝突飛猛進。” 　　“還有這種事？那法術叫什麼，高人又叫什麼？” 　　“當然有，法術叫什麼俺不知道，高人俺也不清楚。但俺聽人說過，蜀中的禦劍術，華山和終南山的道術。你聽過撒豆成兵，凝氣成兵嗎？若非俺沒有仙緣，小時候，華山的高人可能都已經收俺為徒。”史進言之鑿鑿，又補充道，“眼下也有個機會，試試你有沒有仙緣。” 　　原來每年花朝到上巳節期間，華山均有人下來各縣，消災祈福，順便采摘鮮花，收取花露和其他物資。而每年這個時候，也是慕道向道之人最活躍之時。隻要尋到華山的道長們，誠懇請教，就有機會得到各種賜還。 　　可能是免費的算卦摸骨，也可能是符籙或者道經，而有仙緣的，更是妥帖，可以拜入山門，或者提一個不太過分的要求，結個善緣。 　　當年史進母親生他時難產，就是靠了史太公去求的一道平安符，這才母子平安，所以後來太公行善積德越發勤懇。 　　王弼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心裡猛然燃起希望。 　　他想練武，可他更想修仙，練武哪有修仙香，再不濟練武快些也好。他迫不及待的追問，哪裡可以尋到華山的道長們。 　　“那，你說的錦袍和美食，”史進搓了搓手，意思不言而喻。 　　“放心，少不了你半分。”王弼拍了拍胸脯應承。 　　“好，師兄爽利。”史進哈哈一笑，道出一番話。 　　他前些日子，就是去尋道長們，所以不在家。華山的道長下山，找書苑 wwｗ.zhaoｓhｕｙｕan.com 一般都在當地的道觀或者善信居士家停駐，可能還有附近的大戶或者官府，請他們去主持法會或者論經談玄。 　　史家莊附近少華山最為出名，與華山接壤，並稱二華。山上有道觀、佛寺。 　　佛寺據說是是漢明帝下令興造，因光武帝劉秀避難於此，得名潛龍。而道觀則叫做五龍觀，裡麵有陳摶老祖開鑿的石室。華山道長下山後，一般都要去五龍觀瞻仰拜祭。 　　史進去時，值守的火工道人領他聽了一場誦經，他並未見到華山的道長，但他奉上香火錢後，還是得到了消息，算算日子，道長們也該回道觀歇息。他本來就準備過些日子去五龍觀拜見，但說實話，拜師之後，經王進調教，他已經沒了問道的心思，一心隻想好好練武。 　　王弼得了確切消息，很是高興，晚上自整治了美食酬謝，又畫了飛魚服並冠帶圖紙，吩咐史進尋裁縫用好布料量體裁衣，好生整治。史進秉過太公後，取了家裡珍藏蜀錦，又請了繡工，準備給師徒三人都做兩套。 　　裁縫量體時，王進已經回莊，道說最近賊匪好似銷聲匿跡，不知搞什麼名堂。不過，到底讓他尋到了羅剎寨新的蹤跡，他們占了蒲城縣一處廢棄的軍寨，威逼附近村鎮奉獻物資，鬧出不少是非，很是招搖。 　　受此影響，不少民眾逃難，王進歸來時，就看到不少人朝著少華山嘯聚而去，聽說那裡有人落寨，做事公平。 　　“可惡，該殺！”史進怒道，“做公的都在乾什麼吃？” 　　王進臉黑黑的，沒有說話，隻是疲憊的揮揮手讓他們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