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嘎左山(1 / 1)

藍光一閃一閃飄忽不定的一直縈繞在村裡誰也不敢去的對門山,而大伯家的牛還一直沒回來,今天去山底耕地的大伯現在正焦急的等著奶奶說話,奶奶坐在火爐旁,猩紅的火焰照著她臉上的褶皺,一道疤從太陽穴直到眼窩,她深深吸了一口旱煙,煙霧夾雜著她的呼吸聲,咳了一口痰說道:“當初為了小玉我和你們斷絕關係來到這山溝裡獨自帶她長大,無父無母的也不知道誰丟在門口,女娃娃多可憐啊,氣都快喘不上來了,你媳婦正是奶孩子的時候,說什麼也不給一口奶,我隻能熬了嫩玉米粥給她喝這才活下來,上天有好生之德,養這麼大了,你們確又來給她安排什麼親事,現在牛走丟了,豈知是不是報應呢。”大伯焦急的搓搓手:“小玉大了,女孩子終歸是要有個歸宿的,女無夫身無主,再說您老人家年你也大了,回家安身吧。若無事本也不敢來打擾您,可家裡就這一頭牛,乾活拉地,就指著它呢。”   我坐在院子邊,看著對門山那藍色的光,又抬頭看看星河,這樣乾凈又靜謐的夜,冷風吹著石板房旁邊的大龍竹,唰唰唰地,月光照在腳前的木桶裡,一晃一晃的月亮就在桶裡了,我無聊的撥弄著桶裡的月亮,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奶奶是村裡有名的先生,誰家紅白喜事都會來問一問,隻要她開一開金口,無不聽從照辦的,奶奶有三個孩子,小女兒嫁得遠,二兒子喝了酒發性燒了家,去住了精神病院,隻留下大伯照顧著,大伯母是個潑辣的女人,有理無理都鬧騰,嘴巴裡隨時不乾不凈咒罵一些,清早咒罵到黃昏,奶奶說家裡如此窮困潦倒,大伯母的嘴巴罵丟了家裡的福氣。我從小跟著奶奶到處跑,沒有奶奶我早餓死了,看著奶奶畫各種符,念經文,我也有模有樣學一下,想著我會了,奶奶就可以輕鬆些。   言歸正傳,大伯牛走丟了其實他心裡是有數的,河底犁地的牛,吃晌午飯的功夫就不見了,左右地裡也不見,那肯定是上山了,說到對門山那可有個崴口的名字,叫撒嘎左,聽說以前紅軍來的時候這裡是個土匪窩,擄了很多村裡人當人質死不歸順,土匪頭子是個固執沒文化又獨斷的人,後來是死了的,各種說法都有,暫且不提。村裡的人砍柴從來到半山腰就不會再往上走,老一輩有的人上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大白天的也陰森森的,樹上的藤條有手臂那麼粗,縱橫交錯的。地上也有很多不知道名字的野藤子,上麵有很多螞蝗,一般人根本不敢抬腳踏進去,大伯來求奶奶,還不是因為奶奶是唯一進去又還出來的人。我記得自從那一次奶奶回來就患上了咳疾,大半夜都會被她咳醒。   照大伯母那個潑辣勁兒,牛找不回去大伯估計日子也過不成了。奶奶看了一眼院子裡的我:“小玉的婚事,你們就死了心吧,這孩子主意大,安排了怕你們以後更糟心,還是讓她自己去過自己的生活,答應了不逼她,我就去走一遭撒嘎左”大伯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牛,連忙一口答應下來:“放心,隻要把牛找回來,小玉的事我再也不插手。她愛怎麼過怎麼過。”我轉過頭看著屋裡的火,快熄了,隨手從旁邊柴垛抽了兩根柴走進去。“要是沒什麼別的事我先回家了,家裡還等著吃晚飯”大伯說道。奶奶點了點頭,他起身,拉了拉袖子,理了一下衣襟,看了一眼我:“好好照顧奶奶,我剛拿了十個雞蛋來,記得煮給奶奶吃。”然後就大步跨門出去,急匆匆就走了,好像前麵有人拉著他的腳,快到看不清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