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火光, 呂長安發現四周眾人皆身穿青衣手持虎頭刀。 轉瞬間,已然明白這些都是自己人。 鬆開掌心,任由指間沙土滑落, 這個動作沒有逃過眾青衣弟子的眼睛,他們的神情透露出對呂長安潑皮式反抗的不屑。 呂長安乾笑兩聲,指了指插在腰間的黑簽,解釋道: “嗬嗬,不要緊張,大家都是同門。我們是馬堂主派來偷襲鑿船的!” 脖間短刀明顯讓開了些,腰間黑簽也被抽走,屁股重重吃了一腳,呂長安摔了個狗啃泥。 “呸,誰是你同門!臨陣脫逃的廢物!” “嘿嘿,看來這兩慫貨有點背景啊!” “MD,他們差點害得咱們暴露,吳師兄砍了祭旗吧!” 眾青衣弟子眼神滿是輕蔑鄙夷,紛紛出言調侃著躺在地上的兩人。 濃眉大眼的吳師兄拿著黑簽敲打掌心,用玩味的眼神掃過兩人,隨後止住了同伴們的謾罵, 低沉冷酷聲音命令道: “暫且饒過他們,時間不等人,看樣子破山幫有所防備,兵貴神速大夥現在隨我入河!” 說完扭動魁梧雄壯的身軀當先一躍,跳入青河,逆流而上向著碼頭遊去。 眾青衣弟子緊隨其後。 目送著這些正版的內堂高手們入河後, 呂長安方才緩緩起身摸到陳倉身旁,費力的為他解開束縛。 “呸,呸,這夥什麼人啊,下手也太重啦!”陳倉吐出被塞入嘴裡的乾草抱怨道。 “你就知足吧!還好都是幫內兄弟,咱們還能留條小命!” “可是這些青衣弟子,我在祠堂裡也沒見過啊?” 迎著陳倉疑惑的眼神,呂長安撿起地上黑簽拍了拍泥土,自嘲道: “我真傻,奇襲這麼重要的任務,馬堂主怎麼會答應讓兩個菜鳥來乾?” “看來,要謝謝咱家舅父啊!那些河伯祠內的幫眾不過是群魚餌。做為決勝力量的青衣弟子早就藏在此處了。” “馬堂主是賣咱舅父麵子,臨陣發兩根黑簽既讓咱們躲過一劫也借機撿些功勞!” 陳倉顯然聽愣了,不顧渾身的泥土站了起來,隨著呂長安目光望去。 隻見河伯祠外, 馬堂主和兩個執事率眾與破山幫打成一團,卻明顯處於下風, 唯有那五名綁著白布的青衣死士格外勇猛, 拚命頂在最前邊。 而青河內十餘道身影,正奮力向著碼頭遊去,隻看那速度與身手便知必是高手精銳。 同時,碼頭內駛出兩艘烏蓬船,順水而下。 船上燈火通明,站滿了手持著長柄鋼叉的漢子, 他們正居高臨下對河中逆流的青衣弟子痛下殺手!, 隻片刻,數具浮屍從眼前漂流而過,血水染紅了腳旁的泥土與水草。 以有備擊無備, 以舟船擊血肉。 這就是一場屠殺! 僅有些水性極好的青衣弟子潛水躲過。 見到無法突破兩艘烏蓬船的截殺,便欲返身上岸。 眼前殘酷的場景刺痛著呂長安的神經。 他沒見過戰場,不知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印象中的幫派火並,應該是前世蠱惑仔電影中的片段, 街頭兩幫人馬涇渭分明, 隨著大佬一聲令下,數百人打做一團,最後警察入場抓住首腦。 其餘馬仔各自回家, 這才叫火並嗎!這才是文明人啊! 而此刻,這方世界, 幫派火並,僅接觸片刻雙方死傷數十人,更有數具浮屍從他眼前飄過。 誘餌,埋伏,斷肢,死士。 所有這些都在短短一日之間充斥他的世界。 使呂長安有種嚴重的不真實感! 而陳倉也沒有白天的狂熱, 他握著僅有的兵器木槌與鋼鑿,身體微微發抖。 不自覺得靠近呂長安,嗓音發顫道:“長,長安,咱們怎麼辦?” 呂長安微微搖頭,還未開口, 便聽到青河之上的烏蓬船中一道陰冷的聲音命令道: “嘿嘿,放火箭,將那些逃往岸邊草叢的人都趕出來!” 冰冷聲音響徹河岸,封阻了所有人的生機。 這是要趕盡殺絕。 入秋的水草,雖不至於造就熊熊烈火,但燃燒的濃煙足以致人死地。 呂長安與陳倉神情大變, 這場火並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望著立於船頭甲板一邊得意撫須一邊指揮著山民獵殺的矮胖漢子。 呂長安恨恨咬牙道:“下水救人,今天不鑿沉那兩條船,咱們都沒有活路!” 他三兩下將身上麻布短衫脫下。 搶過陳倉手中木槌與鋼鑿,躍入冰冷的河水。 水中的呂長安,隻覺身體細胞格外輕鬆。 僅一個潛泳,便到青河中央, 如同魚兒遊水一般自由自在。 他皮膚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河水中激流與暗湧的不同力道。 並能輕易的從中借力,有如本能。 以此調整前進方向。 仿佛河水如同親密夥伴, 呂長安能清晰感覺到它的流向與心意,自由借用。 這就是如魚得水帶來的本能與天賦。 隻是稍加熟悉後, 呂長安從水中冒出頭來,深吸一口氣,辨明方向, 而後潛入水中,轉瞬間遊過數十米,來到一艘烏蓬船下,拿著木槌與鋼鑿延著木頭接縫用力砸下。 渾濁的河水絲毫沒有影響呂長安的視線。 透過水線,他能看到領頭的吳師兄正奮力帶領餘下的青衣弟子向著烏蓬船反擊。 他們組織有度,先是數人合力托舉著,將兩名青衣弟子送上甲板,想要襲殺烏蓬船上的持叉漢子。 其餘眾人在水中或是拆擋船上刺出的鋼叉,或是劈砍船槳阻擋劃行。 隻是人在水中難以發力, 更別說還要防備破山幫的敵人居高臨下的攻擊。 水鬼之法,本就是偷襲之策。 要的是從水中潛入敵船,而後以精銳襲殺甲板上的敵人,最終控製船隻。 隻是如今,硬生生打成攻堅戰! 傷亡可想而知。 水麵之上兩幫人馬拚死砍殺, 水麵之下呂長安如若無人般賣力揮槌, 嘈雜與寂靜的兩個世界,被河水完美分隔。 他仿佛忘卻了時間與呼吸,眼中隻有鋼鑿。 皮膚不停的吸納著水中氧氣,源源不斷的為肌肉補充力量, 一下,兩下,三下....... 最終一個細小的裂縫出現,船體開始湧入水流! “進水啦!進水啦!” “有人在水底鑿船。快,快,殺了他!” “鋼叉刺不到他!” “下水!下水!快下水殺了他!” 聽著甲板上的驚呼聲,呂長安多少有些得意。 就憑這群山民的水性, 此刻擁有如魚得水特性的他, 自信不管下來多少人都隻配喂魚蝦罷了! 隨即他挑釁一般,將鋼鑿完全穿入破口,逗得甲板上眾人搶奪! 再次引得一陣混亂! 當然這點破口遠不足以使烏蓬船沉沒, 但這種不停湧上甲板的水流,給一直占據著上風的山民們,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水戰經驗的缺失,使得他們無從應對! 特別是眼見破口越來越大,更是引發船上指揮的混亂。 濃眉大眼的吳師兄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隨即踩著身旁師弟的手臂一個借力跳上甲板, 翻滾間以纏頭裹腦護住周身,落地間又接橫掃千軍,砍翻兩個混亂的山民,迅速搶占甲板一角。 他爆喝一聲“搶船!” 而後上前兩步死死擋住,想要沖上來補位的破山幫眾, 為身後青衣弟子爬上烏蓬船贏取時間。 船底的呂長安,隻覺不大的烏蓬船, 先是劇烈的晃動,而後傳出陣陣廝殺。 少頃,船隻恢復平靜。 呂長安冒出水麵,見到是青衣弟子控製了局麵,便朝著烏蓬船遊去。 貿然的舉動顯然刺激了,剛剛經歷殘酷血戰, 正在甲板上或躺或坐的六名青衣弟子的神經! “是你?” 吳師兄冷酷的聲音透露著質疑與不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對,師兄別動手,是我,關係戶!關係戶!馬堂主安排的關係戶!” 說著呂長安連忙舉起木槌與鋼鑿,示意船就是他鑿的。 活著的青衣弟子望著水中人影,神情多少有幾分感激與震驚, 那個在岸邊差點被祭刀的瘦雞,不但隨他們出征,更鑿破敵船,為他們贏得了登船時機。 使他們擺脫了在水中,任人獵殺的處境! 吳師兄靜立船頭,火把將他高大雄壯的身影投射水中,籠罩著呂長安。 他嘴角抽動,莫名難測的情緒在眼中閃動, 想要說些什麼,卻沒有開口。 內堂青衣弟子在他的指揮下,遇敵後死傷慘重,最後還是靠著被自己輕視鄙夷的懦夫協助方才活命。 此時此景多少讓他這位眼高於頂的內堂首席有些臉麵無光。 “嘿嘿,好,攔江幫青衣弟子果然名不虛傳!” 那矮胖漢子的聲音自另一條烏蓬船上傳來,陰冷的語氣中頗有幾分贊賞。 “破山幫兩虎之一八品高手毒掌周勝!” 吳師兄呼吸粗重,語氣雖還算沉穩有力,麵色卻頗為難看。 “嘿嘿,小子有幾分眼光,也罷便讓你們來試試我的掌力!” “至於水裡的小鬼,別著急,即然害死我幫中這麼多兄弟,待我處理了他們,再來看看你究竟能在水裡憋多久!” 周勝的聲音不大,卻傳遍河麵。 “嗨!矮東瓜,你還漏了小爺我!” 陳倉一邊奮力朝著破洞烏蓬船劃去,一邊高聲打斷周勝言語。
第四章 毒掌周勝(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