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黢黢的,像是一張潑墨的油畫,似乎剛剛畫完,將要落下未乾的油滴。 忽的,雷霆炸起,似是來自天空的怒吼。 在這裡,一片茂密的森林裡麵,五六人的身影在此穿梭。 “石老大,我們能出去吧”。瘦弱的男人走在泥濘的地麵上,眼神中帶著驚恐,心中的慌亂就像是天空中的烏雲。烏雲中偶爾的驚雷,讓男人像是一個受到驚嚇的兔子,四處張望。 前麵被其稱為石老大的男人也是一臉的警惕,他眉頭緊鎖,粗糙的臉上立著一個鷹鉤般的鼻子。他慢慢的走前行,盡力的壓下腳步聲,心中似有一些期待。麵對後麵那瘦弱男人的問話,他回到“沒事的,我們都會出去的”。語氣中帶著一些肯定,讓人信服。 瘦弱男人聽聞,臉上再次露出笑容,緊緊跟隨前方的男人。此刻雷霆乍現,天空中,再次下起了綿綢的雨。雨水漆黑,將大地的眾生籠罩,洗刷一切,帶走一切。 天河鎮,一條蜿蜒的河流橫跨東西,路經之地無不富饒。河流裡麵靈氣濃鬱,自玄天山脈往下流經天河鎮,天河鎮內,無數宗門勢力憑河而建。河流自玄天山脈來,人們習慣稱之為玄河。 此刻,一個茂密森林圍繞的小村莊內,玄河流經此地。天空陰沉,這裡的地勢很低,地麵上有很多不大不小的水坑,可以看的出來,剛剛下過雨。 玄河十丈外,立著一間破敗的茅屋,茅屋內漏雨,雨水滴答滴答的,落在房內酣睡的少年頭上。 嘀嗒的雨聲在這清晨的寧靜中格外的刺耳,將少年從夢中驚醒。 少年擦了擦眼睛,眼中,映出茅屋的昏暗,心中孤寂。他知道新的一天開始了。 這個破敗的村莊內,人口大約千人左右。這個村子有很多名字,村裡人對村子的名字並不統一,甚至可以說一家一戶都有一個自己的稱呼,所以我們就暫且把這個村子叫做無名村罷了。 村子被山林圍繞,死氣沉沉,山林仿佛擇人而噬的餓鬼,吞噬著村子的一切。在這個村子的地勢最高處,王家的宅子屹立於此地。此地,能夠俯瞰村子的全貌,這種地勢和位置也足以說明王家在村子裡麵的地位了。 此刻黑夜和清晨交替之時,王家的宅子一片寧靜,在外守夜的侍衛睡眼稀鬆,哈欠連天。侍衛一左一右,兩人黑紅交替的製式服裝,手中握著一根紅色的棍子,棍子一人高的模樣,杵在地上,剛好可以把臉或下巴靠在上麵。 “啊,那小子起的真早呀”,左邊的侍衛看著玄河邊那早起的少年,感概的說到,語氣中有些許的憐憫,不過這種憐憫隻是一時的,他更多的是習慣,隨後而來的冷漠。 “林家這小子也是慘,父母死的早,如今,一個人也不容易” “他可要活的久一點,不然,以後這個時候就沒人給我們看了,那樣得多無聊”。右邊的侍衛說著,說著,有些唏噓感概。 這種少人的清晨,最是讓人回憶過往。昏暗的天空,讓人一眼望去,似乎能勾起心中最柔軟的回憶,即使在這種注定悲劇的小村莊裡麵,也是會有年輕熱血的時候,隻不過深藏心中,偶爾顯露罷了。 玄河的水很是清涼,少年卷著猶如漆黑灰塵組成的褲腿,從背後拿下裝水的罐子,罐子五六個,有的一拳大小,有的腦袋大小,都有殘破,並不完整。少年手拿罐子,伸入河水,水中冰涼刺骨,但是少年習慣了,父母早早的離世,讓少年更知世事的艱辛。 玄河的水嘩啦啦的流著,將少年伸入水的肢體浸的冰涼,也將一些附著在少年身上的灰塵卷走。 “林氏”,岸邊突然傳來一聲女聲,聲音中帶著些許關心和期待。岸邊,一抹嬌柔的身影,粉色鋪蓋的臉頰,掩蓋住了原本粗糙的皮膚,不管身體多麼柔弱不堪,偏粉色的衣裳都給少女帶來一些青春的靈動之感。 少女叫做金不語,是在這條玄河偏上遊的位置,當然,相對於這個小村莊的上遊。家裡有一個老父親,如今也上了年紀。 少年一愣,轉過頭,冰冷的眸子裡麵露出一些柔情和期待,這期待是對未來的期待,在這個村子裡麵,是不多見的東西,但轉瞬即逝,少年將其深埋在了過去。 眼前的少女和少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的存在,如果不在這個村子裡麵,兩人應該會有幸福的一生吧。 少年沒有過去,依舊在用罐子裝著河水,而少女也懂事的在岸邊等著。少女身體很弱,從小就多病,麵對冰冷的玄河水,似乎一踏足就能要了少女半條命,所以少女很少來此。而眼前的少年也是她來此的唯一目的。 很快,少年將玄河的水裝滿,將罐子一一蓋好,緩步走向了少女。 少年臨近,少女眼中露出光芒但卻是止不住的咳嗽。 “不語,以後不要來了,回去吧”。少年神情很是嚴肅,嗓音卻是少年模樣,盡力的想要低沉,卻還是沒法完全遮掩。 “我知道了”,少女點頭,將臂腕處勾著的竹籃打開,露出一角。 少年內心嘆息,伸手將竹籃內的吃食拿起。食物黑乎乎的,入手是表皮很軟,像是被水浸濕後,一捏能捏出水的那種軟。 “那我先走了”,少女開口,轉身欲走。 “等等”,少年平靜開口,不等少女反應過來,將手中已經掰成兩半的饅頭其中的一半塞到了少女的嘴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少女順勢咬住,嘴裡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說出來。仿佛嘴中的饅頭就是一道阻礙,而少女,就算是伸手將饅頭取下的力氣都沒有。 做完這個,少年頭也不回的離開,順著泥濘的小道越走越遠。 留在遠處的少女用手將嘴邊的饅頭取下,喃喃道“氏郎,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聲音如蚊蠅,如同自說自話般,不像是說給旁人聽得。 王家宅院後邊,生長這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很大,一直延伸到了圍繞村子的森林邊緣。少年走在泥濘的道路上,走了很遠,在看到王家宅院後,回頭看去,目光所及,森林包圍下的村子一片寂靜,遠遠的,有幾處燈火開著,開始了一天等我忙碌,而在地勢最低的泥濘小道上,一道嬌弱的倩影正緩緩順著道路回家。少年安心,繼續向前走去。 風從森林外吹來,吹動竹林,也吹動少年的心。少年叫林氏,他本來沒有名字的,父母沒有給他取名字,在這個村子裡麵,像他們這種活著就好,名字什麼的沒有意義。但是少年還是給自己去了個名字,他喜歡竹子,像他父親一樣的喜歡,不過不同於他的父親,他一樣的喜歡石頭,他喜歡石頭的那種沉穩,似乎不管什麼大風大浪,石頭都會泰然麵對。 於是少年將自己取名為林氏,因為竹子多了就成了林,而少年不知道石怎麼寫,於是寫成了氏,因為自己母親的墳墓上有這個字,他記得很清楚,讀音和石差不多,少年沒讀過書,不認識幾個字,也不在意,於是,他就成了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