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敲定了計劃的三人很快便開始進行準備,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向可以感知到究極異化體的“偽信神”解釋“夢魘森”的死亡。 這個問題相當重要,跟在伊蘭森那疾馳的戰馬邊的九目說: “不如如實向它說明,隻需要刪去關於伊蘭森將軍的部分,改為我用了一段時間才找到已經靠近了‘夢魘森’的您就好,它的疑心雖然很重,但見到代行者的喜悅會沖淡一部分,讓它放鬆下來。” 騎在馬上的伊蘭森和欷都認同了這個解釋,於是,第二個問題自然而然地出現了: “伊蘭森老師,您的移動不是也會被它感知到嗎?” “這一點不值得擔心,它的感知是依靠災厄之力的濃度進行的,我離開前在原地匯集了一些災厄之力,短時間內足以混淆它了,同時,這也是九目離開它的範圍的契機。” 伊蘭森勒緊韁繩停下了戰馬,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的欷跳下戰馬。 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剛剛經歷過戰火洗禮的難民,灰頭土臉且衣衫襤褸,這也是這次的大戲的一部分,是最完美的演出服裝。 為了讓之後的事情按照預想的軌跡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伊蘭森在路程的一半與九目和欷暫別。 在兩人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時,實厄的力量化成的瘟疫氣息自他的體內爆發,伊蘭森緊盯著手中的紋章,默默地對自己說: “不僅是收復失土,還要讓所有人都活著看到血月之後的暖陽。” 烏雲正在匯集,沉得讓人喘不過氣的世界正在醞釀一場雨,如果九目對時間的感知沒有出現異常的話,很快就要入秋了。 “九目,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呼喚我,就在這個方向上,但離的好像太遠了,若有若無的。” 聽了欷的話,九目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他看向欷所指出的方向,九隻眼睛無比驚訝地瞪大,但很快便恢復了原狀,他對轉過身來看他的欷說: “黯晝之輝,那個方向,不會有錯的,您是被先人之遺誌所承認的人…是啊,命運就在您的手中…代行者,走吧!不要讓黯晝之輝等候太久。” 跟著全速前進的九目,欷的手放在腰間的醒晝上,冰冷的刀柄中滲出了晨曦般的暖意。 他抬起頭,眼底映著名為哈蕾爾、溫亞伯的兩顆星子的光,即使是再怎麼濃厚的烏雲都無法遮蔽他們的光。 黯晝國是建立在信仰之上的國家,即使外在的形式破滅不復存在,隻要仍有曾經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隻要由前人們用熱血與生命所澆灌的信仰之花仍舊綻放,這個國度就不會滅亡。 它會一直存在於這汙穢的世間,絕不沾染半星塵土。 …二人的目的地… “偽信神”在上一次與九目見麵的位置焦急地等待著,對於它來說,這一個月的時間發生的變化實在是過於驚人。 先是“夢魘森”的死亡,而後是氣息變得比過去微弱很多的“狩獵場”。 最令它擔憂的是出現在它附近的究極異化體。 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事情的發展變得超出它的預料。 這對它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是死在那個新生的究極異化體手中了嗎?也好,至少我不需要擔心被那把長槍殺死了。” 以為等候無果的“偽信神”正自言自語著準備離開時,九目的聲音在它的身後響起: “看樣子你並沒有說得那樣在乎這位神的代行者啊,果然是隻有虛假的信仰的怪物。” 不可置信又驚喜萬分的“偽信神”回過頭,一直緊閉著的雙眼顫抖了片刻,終究沒有睜開。即便如此,它還是借助某種方式清晰地看到了跟在九月身後的欷。 即使滿臉都是塵土,即使衣服已經破爛焦黑,欷那雙滿是疲憊又不失希望的雙眼還是緊緊地吸引了“偽信神”,它看得入迷,一時忘了該說些什麼。 九目皺著眉將欷帶到了“偽信神”的影響範圍之內,他開口中止了它的沉醉: “我找到他時,‘夢魘森’已經被你所說的火焰殺死了,但他似乎無法掌握自己的力量,甚至連心智看都算不上成熟,這樣的人,我實在難以將他與救世者聯想到一起。” 輕撫著欷的臉,“偽信神”點頭當做對九目的報告的回應。 它這數日的焦慮幾乎完全被喜悅沖散,它柔聲對不知所措的欷說: “別怕,姐姐會保護你的,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欷逐漸安下心來,他平視著麵前修女精致的麵孔,好奇地問: “姐姐為什麼要閉著眼睛啊!” 已經離開影響範圍的九目冷哼一聲,剛準備為難“偽信神”時就被其先聲奪人: “因為姐姐的眼睛已經被那個家夥毀掉了哦。” 惡人先告狀,欷與九目同時想,不過,既然它想玩這樣的戲碼,他們自然樂意奉陪。 “嗯,這個大哥哥確實很兇,是壞人。” “喊,你這家夥倒打的一副好算盤,說吧,還有什麼事要做?” 這場好戲的主演已經聚齊,正是開幕的絕佳時機。 “嗬嗬,既然你主動找事做的話,向著‘狩獵場’的方向尋找新誕生的究極異化體吧,如果將軍還有餘力的話,就把它殺死好了。” 如果是以前的話九目一定會斬下麵前傀儡的首級,但他顧忌地看了一眼欷,在怒視“偽信神”後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得意的笑容出現在“偽信神”的臉上,它指著九目漸行漸遠的背影,對欷說: “壞人已經被姐姐趕跑了哦,看吧,姐姐說到做到。” “姐姐好厲害!” 對於欷那溢於言表的崇拜,“偽信神”十分受用,它牽住欷的手,帶著他向著區域中心的教堂走去。 一路上欷問了它不少的問題,儼然一副少經世事的樣子,對於這些相當天真的問題,“偽信神”頗有耐心地給出了回答,但欷的最後一個問題卻難住了它。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這個問題在“偽信神”看來隻是小孩一樣的親近它的表現,但從帶著重創甚至是殺死它的目的而來的欷的角度來看,這是一次試探。 “偽信神”的真名已經被九目告知於他,因此,他可以通過是否知曉自己的名字來判斷“偽信神”的記憶恢復程度,從而大體推知“偽信神”的力量如何。 “嗯……姐姐好久沒有被問到名字了…信…對,姐姐的名字是信哦。” 欷點了點,然後驚喜地說: “信姐姐和我一樣是單字名啊,嘿嘿,我的名字是欷哦。” 可以用本色出演來形容的歉沒有任何的破綻,他很輕易地讓“偽信神”相信了他隻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孩子,隻要不讓他流血就不會有任何威脅。 那座潔白高大的教堂近看之下相當的震憾感,無論是潔白的墻壁還是彩色的裂紋狀玻璃都是欷未曾見過的風格。 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些,尤其是那扇敞開的厚重木門,他沒由來地討厭它,也不知道是不是“夢魘森”的原因。 教堂的大廳理所當然是祈禱用的地方,中間的過道間隔開一排排長椅,直接通向了一座沒有腦袋的神像下。 巨大的水晶吊燈自穹頂垂下,乳白色的光照亮了下方。 欷看著無頭神像,突然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正做出祈禱狀的“偽信神”,學著它的樣子將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地問: “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過了一段時間,當“偽信神”結束了它每日例行的祈禱重新展開自己的視野時,欷努力祈禱的樣子立刻吸引了它,它沒有打擾欷的祈禱。 祈禱的結果自然是沒有回應,欷泄氣地睜開眼,立刻調整好心態說: “一點意思都沒有。” “祈禱的確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但它可以洗去一個人身上的罪惡,足夠誠心的話,還能聽到來自神的聲音,姐姐我就聽到過神的旨意哦。” 這番表麵祈禱實則想要讓欷更加崇拜它的話被置若罔聞,“偽信神”能聽到神之聲無非是隻有它還在向神祈禱罷了。 論心誠,身為神的代行者的可比想取代神的它強得多,但神沒有回應欷,這是否意味著那從未入世的神也陷入了某種困境之中? 為了繼續麻痹“偽信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欷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自然地裝作崇拜的樣子說: “那信姐姐從神那裡知道了什麼啊?” 摸了摸的頭,“偽信神”一邊牽著他的手一邊說: “這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好了欷,姐姐帶你去洗澡換衣服吧,天已經黑了,也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在外麵一定沒吃飽過吧,從今晚開始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其實欷來之前才剛吃過飯,他的衣服也可以自動復原,但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任由“偽信神”帶著自己走。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遭,記下了路線。 等到欷洗完了澡,並“驚異”地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復原且乾凈如初後,他就被偽信神帶到了飯廳裡。 坐在桌子前的欷對麵前的各種食物提不起什麼胃口,這裡既沒有篝火也看不到月亮和星空,更不要說可以談笑的同伴了。 他很快就吃飽了。 在誇贊了“偽信神”的廚藝後,欷終於來到了可供他休息的房間,他走進門,對站在門口麵帶笑容的“偽信神”說: “吶,信姐姐晚安,明天早上一定要叫醒我哦。” “放心好了欷,姐姐不會讓你錯過早餐的。” 關上門,一股若有若無的窺視感讓欷不得不躺在床上,一抹月光灑在窗邊。 他明白,隻要他閉眼進入夢鄉,七天的倒計時就會毫不留情地開始,而他真正可以自由行動的時間恐怕隻有“偽信神”祈禱時的合計三十分鐘。 綿軟的大床可比不上吊床和硬鋪,欷鼓勵著自己,很快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