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舟當然不是害怕俞鐵鷹,一套把人帶走的偷襲套路都和紙人演練好幾次了。 再說旁邊還有胡叔,和胡叔一起動手,胡叔可能會再次手把手教自己殺人的注意事項。 但是經常殺人的人都知道,殺人很容易,處理屍體和推脫罪責比較麻煩。 俞鐵鷹還是帶著縣尉和官差一起來的,明顯有準備,縱然可以求榮王和董胖胖幫忙,但為了這麼個家夥,實在是得不償失。 俞鐵鷹還以為薑雲舟是害怕自己了,殊不知薑雲舟已經在思索自己死後的事情了。 這時突然出現的純粹殺意打斷了俞鐵鷹的思緒,令其心神一寒。 下意識的望去,正看見薑雲舟身後的藍衣山羊須老者。 那老者並沒有什麼誇張的動作,隻是將手壓在腰間的舊刀之上,微瞇的雙眼看著自己。 愈鐵鷹聽說過有人專門修煉意念,但意念並不像氣勁那般外顯,一般也不會直接造成什麼物理傷害,甚至沒有進入到九品評判的標準中。 但強大的意念卻能夠直接影響另一個人的精神。 就像那些經歷過戰場刀山血海洗禮的人,搏命之時能夠散發出讓人不敢靠近的氣息,意念這東西隻能依靠不同的經歷來磨練。 俞鐵鷹作為致遠鏢局的總鏢頭,實力達到了六品,手上的人命也是兩位數,對於尋常人來說,妥妥的活閻王。 但此時自己居然被這老者身上所散發的純粹殺意震撼到...... 先不管這老者品級多少,絕對是個危險人物,難怪薑雲舟一個醫者手無縛雞之力卻敢於直接來見自己,原來是有保鏢。 眼看武力脅迫似乎占不到什麼便宜,俞鐵鷹也放鬆下來笑道: “薑公子,我來也是一番好意,是想在華壽閣展現才能,還是在蒼醫館了此殘生,公子自行決定。” 薑雲舟起身端起茶碗道: “沒什麼可決定的,蒼醫館就是我家,送客。” 剛剛被嚇退的小白芷也感覺周圍的氣流再度回復,大著膽子撅著小嘴勇敢的往前靠了靠。 談判無果,俞鐵鷹起身向外走了兩步才回頭補充道: “既然如此,薑公子可不要後悔,蒼醫館不似華壽閣,沒有藥行保著,朝堂和江湖的牛鬼蛇神可不會讓你們把買賣開下去。” 說完又高聲朝後院喊道: “蔡縣尉,我們談完了,你那邊檢查結束了嗎?” 話音剛落,一名縣尉就帶著五名差役從後院走了回來。 沈卿如也和蒼醫館的醫師劉闊、曹直跟著進了後堂。 為首的蔡縣尉走路左搖右晃,一副市井無賴的姿態被身上的這身官服掩蓋了些許。 縣尉也就是個從九品官,但小官的譜一點不比大官小。 聽到俞鐵鷹叫自己,蔡縣尉知道是事情沒有談攏,如此更好,自己找事又能敲上幾筆。 當即壞笑著露出幾顆參差不齊的壞牙回復道: “你談完了,我可還沒檢查完呢,我覺得這蒼醫館的安全隱患很大,甚至這塊地皮是否能用於醫館開設,我都得回去確認一番。而在這之前,為保證不出亂子,也是本著對患者負責的態度,你們蒼醫館在我們調查完畢之前就關門歇業吧。” 縣尉和蒼醫館沒有什麼仇怨,就是來敲詐勒索的,這也是他們平時的重要骯臟收入來源。 況且這次是致遠鏢局賄賂其來敲詐,兩頭拿自然更舒服。 本以為聽見這話,蒼醫館的人會和以往見過的其他店鋪的人一樣屁顛屁顛的上前送錢恭維著說好話。 卻沒想到蒼醫館後堂在場之人根本沒有一個理他的。 後堂的另外兩名醫師:診治醫師劉闊,藥材醫師曹直也都很不屑的瞪了縣尉一眼,大家自從加入蒼醫館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種情況。 大不了關門歇業的時候出去當遊醫,在哪不能吃碗清凈飯,反正這頭對著臟東西是低不下來的。 薑雲舟和沈卿如隻是相視一笑,同樣對這個蔡縣尉的話置若罔聞。 這自然讓蔡縣尉更加的不爽,剛剛自己假模假樣帶人四處檢查的時候,這位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的俊美海棠醫官就是一副很不屑的目光看自己。 本來想著自己話說完,她能趕忙上前賠禮道歉,卻沒想到看自己的眼光更不屑了,簡直就和看垃圾一樣。 “我的話你們沒聽見嗎?關門歇業!現在馬上!” 薑雲舟聳肩擺出一副很無奈的姿態回頭道: “卿如姐,沒辦法了,咱們就聽縣尉大人的關門歇業吧,不過待會兒得跑趟內城,告訴榮王爺醫館被關了,給郡主治眼睛的事情恐怕也得往後拖。”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除了沈卿如臉上露出一抹會意的笑容,其他人都是驚訝的瞪大眼睛看向薑雲舟。 從昨天晚上回來到今早出事,沈卿如還沒有將雲舟治療郡主的事情說出來,所以大家聽到這話也都半信半疑,猜不出是薑雲舟故意使詐的退敵之策,還是真的治好了郡主。 俞鐵鷹眉頭微皺,自己可沒有聽華壽閣的人說過什麼治好郡主眼睛的事情,再說他要是真有那個本事,肯定留在榮王府了,還會在這裡被一個縣尉左右? 想法很好,不過戲演的太差,不會有人相信的。 想通之後俞鐵鷹給蔡縣尉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此言是子虛烏有。 能確認是假的,蔡縣尉自然也有了底氣,長出了口氣罵道: “還想糊弄我?再加一條欺詐官差!你們蒼醫館馬上就我關門歇業!” 還沒等沈卿如有恃無恐的招呼關門,外麵的夥計就直接跑到了後堂上氣不接下氣的稟報道: “掌......掌櫃的!快快!門口!宮裡有人來了!不知道有什麼事!” 薑雲舟和沈卿如聞言先一步走了出去查看具體情況,其他人也都跟著離開了後堂,甚至包括丫鬟白芷,根本沒一個人搭理蔡縣尉和俞鐵鷹。 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屈辱,完全被無視的蔡縣尉憤怒的提起腰間的樸刀,命令身邊的差役道: “走!直接出去封門!” 差役們答應一聲,風風火火的跟著沖了出去,可一行人沖到蒼醫館前堂,卻集體熄了火。 因為他們看見一支宮廷小隊,正停在蒼醫館的門口準備送禮。 薑雲舟和沈卿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來到門口才發現,門前停了一支榮王府的小隊。 咚咚咚! 車隊正前方是個拿著小銅鑼的王府下人,拿著紅布包著的小錘兒走幾步一敲,既是提醒行人避讓,也是吸引街上的人注意。 整個人的行為舉止特別像給科舉考試的狀元、榜眼、探花送去喜訊的送信員。 不過除了在兩邊護送的衛士,後麵還跟著幾人,距離最近的一人抬著個托盤,上麵蓋著紅布。 再往後有兩人橫抬著一樣扁長的東西,看起來好像是匾額。 周圍的百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都湊上前來查看,卻見為首的王府下人扭頭看到蒼醫館牌匾後又敲了一下銅鑼。 這才從袖口中掏出一張布帛,躬身朝著蒼醫館內的眾人詢問道: “請問蒼醫館薑雲舟薑大夫在嗎?” 薑雲舟撓了撓頭上前道: “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那王府下人可能也沒想到這位給郡主眼睛帶來轉機的醫者會如此年輕,稍微愣了一下才笑著回復,順口將稱呼從“大夫”改成了“公子”: “是王爺派小人來的,王爺說了:薑公子醫術高超,昨日在您的治療之下,郡主的眼疾已然有了好轉。 接下來郡主的眼疾能否痊愈就有賴薑公子了,這是王爺賞賜的百兩黃金,以及親手給薑公子題寫的匾額。” 那王府下人說著回頭掀開了紅布,露出了托盤上整齊碼放著的金餅,以及金光燦燦的匾額,匾額上寫著“妙手丹心”四字。 周圍的老百姓多是上陽城本地人,自然也都聽說過榮王府家的金榜,隻是不敢相信華壽閣都未曾治好的疾病,竟然被這蒼醫館的年輕醫者治好。 “這個薑公子什麼來頭?這麼年輕醫術這麼厲害?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我也沒有聽說過,不過居然能接下榮王府金榜,絕對不是一般人!” 王府下人躬身道: “就請薑公子收下這些診金和謝禮吧。” 看見那盤子裡的金餅,薑雲舟雙眸一亮,但還是咬牙故作推脫道: “不行不行,郡主的眼睛還沒徹底痊愈,這診金受之有愧呀!” 那王府下人聞言趕忙上前拉住薑雲舟小聲道: “薑公子要是不收下,那可是掃王爺的臉麵啊!” 如此鳴鑼開道大張旗鼓的賞賜,自己要是再拒絕就是當眾掃王爺的麵子。 收了診金和牌匾,榮王就能夠以王府的名義保住自己,同時也把自己架了起來,這要是治不好郡主的眼睛,到時候蒼醫館的名聲自然也會受損。 收就收唄,華壽閣沒治出什麼效果都敢收那麼多錢,自己有什麼好擔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煩勞回去替我向王爺轉達謝意了。” 那名王府下人點頭稱是,接著回身讓手下把東西搬進去,隨即躬身行禮道: “郡主的眼疾就有勞薑公子了,如果需要,王府也可派人過來接送,不知下次薑公子過去診治是什麼時候?” 薑雲舟回頭看了看呆愣在屋內的蔡縣尉與俞鐵鷹等人,故作無奈的聳了聳肩道: “下次診治恐怕有些困難了。” 王府下人以為事情有變,緊張詢問道: “薑公子可別嚇唬咱家,何出此言呀?” 薑雲舟回頭指了指背脊有些發涼的蔡縣尉道: “那位蔡大人說我們蒼醫館的地契和房屋有問題,需要對我們醫館進行審查,審查期間隻能關門歇業,什麼時候能開業我自己都不清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所以麻煩您回去告訴王爺,郡主眼疾的治療恐怕也不得不無限期推遲了。” 聽到這話的蔡縣尉已然被嚇得麵色發白,不知所措的趕忙揮手否認。 哪怕是有人殺了薑雲舟逃遁,京兆府尹都得捉拿到後確認身份才能定罪。 自己這倒好,實名實姓的沒有什麼根據的要關閉蒼醫館,簡直就是指名道姓和榮王爺對著乾。 最好的結局,這些人回去報告,榮王將不滿發泄給京兆府尹,府尹找京縣縣令,然後再找自己,擼了自己縣尉官職。 但以自己在官場的了解,京兆府尹和縣令為了給王爺示好,肯定會把自己訛詐的行為抖摟出來,再給自己安一個敲詐勒索罪加一等的判決讓王爺舒心。 看著那位前來送禮的王府下人收起笑容回頭瞪向自己,蔡縣尉慌忙跑上前來解釋,腳下一絆摔了個趔趄。 “薑......薑公子!我隻是來調查,例行公事而已,可並沒有說要關門歇業呀!” 薑雲舟回頭詢問道: “難道是我聽錯了?蔡大人說沒說關門歇業?” 不像剛剛全程忽略,這次蒼醫館的人此時倒是都注意到這位縣尉了,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說了!” “那你們還等什麼?不聽蔡大人的指令嗎?” 蒼醫館眾人也極其配合的準備封門歇業。 “別別別別別呀!有話好說,薑公子,有話好說!” 雙方爭執,導致蒼醫館門口出現了極其滑稽的一幕:醫館的人自己封門歇業,蔡縣尉卻帶著手下好話說盡百般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