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階下方是一隊車馬。 距離不是很遠,初步估約有10米的距離。 在這個距離之下,陸少離已將下方的情況一覽無餘。 馬車就是普通的木質馬車,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一共三輛。 但是馬的隊伍有點長,入眼有十來匹的樣子,在隊伍的最後方跟著幾隻水牛模樣的精怪。 之所以陸少離覺得是精怪,則是其體型比起普通水牛而言大了兩倍不止,上麵滿載貨物。 負責看管這一群水牛精怪的是幾位手持長鞭、大刀的壯漢,從麵相上看來有些粗獷,其中一位手持長鞭的壯漢,揮舞著鞭子,抽打著地上的兩個男子。 後者不斷的在地上翻滾求饒。 陸少離瞇著眼,凝視著石階下方的場景,心思沉澱。 “求求你放過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來到的這裡,我是在湘城第一中心醫……” “什麼香城臭城的,勞資問你的是,為什麼一直跟在我們隊伍後麵,誰派你們來的? 麵對地上兩位男子的苦苦哀求,那位手持長鞭的男子,壓根就沒有耐心聽完,直接揚起了鞭子對著他們又來了一下。 由於聲音不小,在石階上麵的陸少離,可以將這對話聽得真切。 從那位被抽打得胳膊冒血的男子嘴裡,陸少離聽到了“湘城第一中心”這樣的字句。 正是這句話,也讓陸少離心思活泛了些:看來不止是他一個人來到了這個幻境,似乎在第一中心醫院,還有其他人也跟著來到了這裡。 “難道是一個新出現的幻境?就在第一中心醫院附近,剛好波及到醫院裡麵的人……嘶,運氣沒這麼差吧。” 陸少離心裡暗忖了這麼一句,還不等他進一步的去思考,耳邊便傳來一句炸耳的話。 “破廟邊上的好漢,看了這麼久,不出來招呼一聲,禮數上……未免有點太不把我們鐵牛商會放在眼裡了吧?” 破廟邊上的好漢…… 這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好的,就是在說我了。 陸少離心裡微微一提,然後感覺到四五縷目光在朝著他身上集中,不用多想,剛剛那聲炸耳的話,肯定是在說他了。 於是陸少離調整了一下情緒,腦海裡閃過煙羅劍術相關所有的劍招,大大方方的從原地站了起來。 伴隨著陸少離站了起來,他頓感集中在身上“目光”,瞬間又多了幾縷,每一縷似乎都將他整個人上下鎖住。 心臟猛的跳動了一下,陸少離手裡拿著棍子,微微低著頭看著下方隊伍。 “看你們在打人,好奇湊個熱鬧。” 陸少離盡可能的想到了一個不粘鍋的回答。 不過陸少離回答後,回應他的則是一陣沉默,似乎都是在回應,他剛剛的這個回答沒有一丁點說服力。 而陸少離此時也有點忐忑,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路數。 不過就在這緊張的時候,車馬隊伍裡傳來了一個聲音:“頭,好像是鎮上的那個窮酸書生,兩天前,還在賣肉攤上賒賬來著。隻不過張屠夫沒給賒賬。”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隊伍裡另外一個拿著長刀的,聲音不算大,但足以讓在場的人都可以聽得清楚。 陸少離也聽進去了,隻不過一言未發,而那個拿著長鞭的壯漢,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少離,發現好像真的是鎮上的窮酸書生,臉皮一下子就垮了:“去去去,鐵牛商會辦事,滾一邊去。” 似乎是確定了陸少離的身份,的確就是鎮上的窮酸書生後,一群壯漢也不再管陸少離,甚至還多少露出了嫌棄。 然後繼續去鞭打追問地上的兩個男子。 不過力道重了一些,兩鞭子下去後,兩個男子紛紛暈了過去。 “把這兩個人帶回鎮上,鬼鬼祟祟的,實在問不出什麼就丟進衙門。” “好的,頭兒!” 於是這一隊車馬頭也不回的就朝著路徑繼續前進著,陸少離則是在原地頓了頓,隨即跟上了這一隊車馬的步伐。 其實陸少離心裡還是存有疑惑,他是進入了某處幻境,並且借由著剛剛那些壯漢所說的話,以及表現出來的態度,他“本人”好像在這個幻境是有身份的。 這一點,也讓陸少離回憶起來,他之前在寂靜湖畔的時候,進入那個幻境時,身上也背負著一個身份。 可正常情況,按照華夏聯盟的官方信息,目前進入幻境,除非攜帶特殊幻境物品外,進入幻境應該沒什麼身份才對。 對此陸少離保持著一個懷疑態度,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暫時也不打算多想,反正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最近實在是太多了。 進入幻境“有身份”這件事,和其他事情比起來當真就是小事。 同時陸少離也對他自己的身份進行了一個初步概括:黑水鎮上的窮酸書生,似乎有些遭人嫌棄。 不過這一支什麼鐵牛商會,應該是要前往黑水鎮的,陸少離跟著他們走肯定是沒關係,絕對能找到黑水鎮。 陸少離跟著走到差不多有十分鐘的時間,視線之中終於是出現了不同的景象,那是一座有些老氣古樸的城樓,城樓上飄揚著斑駁的紅色旌旗,至於旌旗上寫的是什麼,因為距離的關係,陸少離就看不清楚了。 但似乎陸少離跟著這一支鐵牛商會走的時間太久了,引起了後麵隊伍裡麵的關注。 “書生,別跟了!再跟就別怪哥幾個刀劍不長眼了。” 說罷,一個空酒壇子就從隊伍裡掉了出來,這酒壇子就像是被刻意控製了一般,朝著陸少離位置所在就飛了過來。 空酒壇很有力道,但似乎留得有一絲餘力,陸少離看見空酒壇劃過了一條弧線,但目光一凝,卻是可以足夠避開。 “我也要回鎮上,並不是有意跟著你們。”陸少離朗聲進行了解釋。 陸少離回應給得快,鐵牛商會的回應也是隨之出來:“回鎮上可以,原地站一刻鐘時間,然後再返回鎮上,再跟上就剁了你。” …… 原本是一路跟著,但是陸少離沒想到鐵牛商會這麼“謹慎”,竟然連他“有身份的人”也是這麼提防著。 但很快的陸少離也是可以理解,畢竟對方是一支商會,又是在城外近郊這種地方,商會謹慎一些也是應該。 但陸少離總覺得,這一支商會給到他的感覺總有些怪怪的。 不過思忖片刻後,陸少離還是選擇了聽對方的建議,並沒有再繼續往前走,站在原地進行了等待,然後目送著鐵牛商會進入了黑水鎮。 等鐵牛商會走進城鎮之後,陸少離準備邁開步子朝著黑水鎮走去,耳邊卻是想起來一個輕柔女聲。 “這位小哥,請問這處地界是何處?” 嗯? 聽到詢問聲音,陸少離朝著聲音來源望了過去,迎麵走來是一位少女攙扶著一位老者,兩個人身上身穿淺灰色服飾,都顯得有一些臟。 陸少離看了看兩人,心思沉澱,一時間思考得也有點多,在想這兩個會不會也是從第一中心醫院出來的。 “這裡是黑水鎮,兩位這是……” 思考過後,陸少離還是給到兩位過問路人一個準備答復,同時也在觀察著這兩個人臉上的神情。 不過從這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陸少離感覺大概率,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是來自第一中心醫院。 陸少離在觀察著兩個人,兩個人則是在聽見陸少離的話後,彼此間也是多次進行了眼神交流,然後那位少女頓了頓,率先開口:“謝謝小哥,小哥……能否帶著我倆進城?小女子拜謝小哥。” 沒有絲毫猶豫,陸少離直接開口進行了婉拒,不管出於什麼角度考慮,無論兩人是來自華夏聯盟也好,還是這個世界原本的“土著”。 對於現在的陸少離來說,都是不太合適同行的,畢竟他本人在黑水鎮有身份,但這兩個人既然這麼詢問,大概率就是沒有身份的,帶著同行,肯定是會被盤問的,沒有理由給他自己帶來一些沒有必要的負擔。 說完後,陸少離頓了頓,然後邁開步子就繼續往前走。 而這兩個問路的路人,顯然是沒有想到陸少離會拒絕得如此乾脆,紛紛愣了愣,少女直接開口嘗試進行挽留:“誒,小哥,等……等等。” 陸少離回頭:“有事?” “沒……沒事。”看見陸少離的眼神,少女下意識往後躲了躲,表示沒有什麼事情。 扭過頭繼續朝著黑水鎮方向走,陸少離倒是不擔心這兩個人其中是什麼所謂的過路大儒,畢竟他現在所處的時間是6月29日,但按照“傳聞筆記本”上麵的信息記錄,大儒過路黑水鎮的時間是7月2日。 這個時間點,陸少離肯定會按照既定時間來規劃他的行程。 盡可能的早點去黑水鎮,盡可能的早些接觸黑水鎮的信息。 於是不再回頭去管身後的兩位,徑直朝著黑水鎮走了二十來分鐘。 但走到黑水鎮城樓下時,陸少離才看見之前那些旌旗上寫著的是什麼。 “黑”。 城樓上方站立兩排黑甲弓箭手,眼睛裡十分有神,哪怕隔著一個上下高度差,也是清晰的感覺到一種威壓感。 城門門口守著兩隊手持長槍的黑甲士兵,在看見陸少離靠近的時候,眼神也是紛紛朝著陸少離聚攏了一下。 但是在看見來人是陸少離之後,眼神多多少少是離開了一下,隊伍最後的幾位黑甲長槍士兵,則是收了收左右手。 陸少離沉聲走了過來,調整了一下心態,腦海裡過了一遍煙羅劍術,手裡握緊了一下木棍,隨後直接走進了黑甲長槍士兵的隊列之中。 “窮書生,怎麼今天醒得這麼早?不再在那破廟裡多待一會兒?” “今天是不是聽見趙家在招贅婿,所以來得這麼早?” …… 陸少離走進這隊列中,麵對著來自兩邊士兵的嘲諷,心裡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自帶身份”的確很好用,雖然士兵是在嘲諷,但沒有士兵是想要攻擊或者盤問的意思。 對此陸少離心裡沉澱了片刻,隨後開口道:“想回鎮上找點吃的,看看能不能再賒一點。” 說完後,陸少離再回應了一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之所以這麼回復,則是因為陸少離之前聽見鐵牛商會提及過什麼“張屠夫”賒賬之類的。 因此他想,可能這麼說有點符合他的人設。 果然,陸少離內心沉澱了片刻後,回應他的則是繼續來自士兵們玩味的眼神。 但陸少離對此進行了選擇性忽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隨後邁開步子繼續往隊列裡麵走。 士兵不再難為陸少離,隻是眼神繼續看著陸少離,或是給予了各種各樣的眼神。 “別隻顧著死讀書,考不起功名,找一門手藝,靠著自己的本事活下去不丟人。” 嗯? 當陸少離走到隊列最後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十分嚴肅的聲音,陸少離聞聲也回過頭看去,看著這一支黑甲士兵。 不過這一回頭,看見卻隻有恢復肅穆的一支士兵,沒有人的視線再注意在他身上。 “謝謝。”陸少離壓低了聲音,進行了一聲感謝,然後慢慢走進了城鎮之中。 但陸少離感謝的這一聲,卻是把這一支黑甲長槍士兵給滯了滯,連帶著身型都頓了一下。 “隊長,今天這窮酸書生今天怎麼轉性了?居然會對人說感謝的話?” “是啊,而且這窮酸書生今天居然來得這麼早,往日裡他不到日落是不會出來的,今天聚風樓裡麵的下水也還沒有到處理的時候,他過來,誰會賒東西給他?” “不過隊長,你今天怎麼會想到和這個窮酸書生講句話,往日裡他也不會……” 位於隊伍最中間的一位黑甲長槍士兵沉吟片刻:“不知道,隻是我感覺今天這一位窮酸書生,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有黑甲士兵追問了一句。 “我感覺他今天看我們的眼睛裡,好像有活下去的希望,以往他像是隨時都會尋死一般。” 說到這裡,黑甲長槍隊長頓了頓:“他今天倒像個讀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