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你雖不是我的對手,但你是個好對手(1 / 1)

天朗氣清,秋風颯颯。   錦都十五隊的百戶小旗們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下兩人。   決出第三名的比試已經結束,但眾人對此已經不關心了。   田清漪抿著嘴唇,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劍柄。曹虎癡和聞人景行卻是一臉平靜,後者甚至還在對著第五隊的劉賀州齜牙咧嘴。   雖然昨日已經看到陳江流的表現,心裡也覺得大概率會贏,但真到了比試之時,田清漪卻比場中之人更加患得患失。   聞人景行見了,不由打趣道:   “你啊,皇帝不急太監急。就算輸了,江流的功勛也差不多夠換武典。”   “再說了,輸一次也不全是壞事”   田清漪白了他一眼,“是是是,聞人百戶天賦異稟,哪嘗過敗落的滋味”   “那倒不是,小時候我常被我哥吊著打,後來......”   “後來你吊著他打?”   “後來我被你吊著打”,聞人景行嘿嘿一笑,田清漪偏過頭去。   “那是你欠打”   曹虎癡忽然覺得胸口有點堵,趕緊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幾步。   “昨晚我去找江流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裡練刀”   田清漪豎起了耳朵。   “我問他,江流,明天的比試你有把握嗎?”   “你猜他說什麼”   田清漪不說話,身子卻往這邊湊近了些。   聞人景行露出一個意味難明的笑容。   他覺得陳江流和他很像。   “他說,行哥,我想好了”   “我要選水行功法”   田清漪愕然回頭。   ......   場中隻剩陳江流和嶽繼祖二人。   兩人一時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陳江流”,嶽繼祖突然開口,邊說著,邊解下交領上衣,露出胸口脊背大大小小的傷痕。   圍觀之人都略有驚色。   鎮魔司成員渾身傷疤再正常不過,但一般百戶對隊裡小旗都比較照顧,不會故意讓他們去做兇險之事。   嶽家是錦都大族,劉賀州自然不會也不敢刻意針對,也就是說......   “你很愛沖鋒啊”,陳江流見到那些猙獰傷疤,不由挑挑眉。   在義賓他也算身經數戰,但他身上幾乎沒有傷疤。   他的刀比妖魔的爪牙快的多。   “我是嶽家的二少爺,無論在哪別人都怕我磕著碰著,不沖鋒,就沒得打了”   嶽繼祖深吸一口氣,渾身血氣勃發,整個人像是大了一圈。   “說這些,隻想告訴你一件事”   “陳江流,你很強”   雙手握住金瓜錘,手臂肌肉如同樹根虯結。   “用你的全力,把我打敗吧”   “如你所願”   陳江流緩緩拔出四尺長刀,雁翅刀身上除了鍛打出的流水紋路,還多出了幾分淡藍的靈光,就像真的水波蕩漾一般。   這把刀已然鍛造為寶器了。   嶽繼祖手握雙錘,一上一下,錘身上有厚重的土黃色澤流轉,顯然也是寶器。   ‘好,這樣便能公平一戰了’   看著陳江流馬步持刀,他眼裡燃燒起洶湧戰意。   嶽繼祖身上的氣勢變了。   一手在上,一手在下,雙手握住的好像不再是錘子,而是某種支撐。   隨著他雙足踏地,爆射而出,握錘的雙手也同時往中間轟砸,氣勢兇狠,好像要把前方的一切砸成粉碎!   恨天無柄,恨地無環!   接近兩米的身軀橫沖直撞,陳江流隻覺看到一隻人立而起的大熊,身上汗毛根根豎立,心裡湧起的卻不是恐懼,而是久違的興奮。   手腕翻轉,四尺長刀橫在身側,腳尖一踮,整個人如同猿猴般縱越而出,風聲呼嘯,湛藍刀光拖出一線殘影。   鷂穿身!   ‘好快!’   嶽繼祖眼前一花,視線裡已經能清楚看到斬來刀鋒上的花紋。   臀橋下墜,雙臂上合,雙錘交擊發出轟然巨響。   ‘打空了’   一個後翻調整姿勢,嶽繼祖雙錘護在身前,看著提刀踱步的陳江流,額頭上有幾根發絲飄落。   冷汗頓時爬滿了腦門。   ‘這全力和昨天差太多了!’   ‘拿不拿刀,差別這麼大嗎?’   嶽承輝看著場下挨打的弟弟,不由握緊了雙拳。   功夫高一線,高得沒邊。   同樣的境界,相近的廝殺經驗,陳江流的速度比嶽繼祖快出兩成不止。   修煉《赤髓典》之人,力大、抗揍,但麵對身法飄逸、刀光淩厲的陳江流,這兩個優點全無用武之地。   打不中對手,力氣大有什麼用?   肉身再強,還能防得住寶器嗎?   ‘小弟怕是要輸了’   啪嗒。   血珠落在地上,嶽繼祖渾身足有十幾條傷口,但都不是重創。   他控製不住地喘氣,已經要到極限了。   “我斬了十二刀,都被你躲開了,不錯嘛”   陳江流麵色興奮,手臂上青筋鼓起,雙手粗長五指似鬆實緊地握住刀柄。   嶽繼祖露出不甘之色。   以往都是他仗著身強體壯,殺得對方隻能退避。如今卻是陳江流刀鋒銳利,逼得自己隻能防守。   十二刀,每一刀都是間不容發,以往鬥誌勃發的他,此時竟然有些疲憊。   他已經輸了。   他不甘心。   但不是為了輸贏。   陳江流還沒有出全力。   他竟然還沒有出全力?!!   嶽繼祖用力地呼出一口氣,又深深吸進一口氣。   他嚴陣以待。   ‘還不放棄嗎?’   陳江流不發一言,眼裡古井無波。   進步撩刀,斬!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陳江流,嶽繼祖竟然丟開雙錘,迎麵而上,鎖骨與脖頸之間突然泛起瑪瑙般的紅玉色澤。   眾人頓時嘩然,聞人景行大罵出聲:   “他都煉出真氣了!劉賀州你他媽出千!”   嶽承輝一下從椅子上站起:   “繼祖,快停下!”   朱駿和朱馳見狀都是皺眉。   嶽繼祖提煉的真氣還很少,隻能護住脖頸,更不足以洗筋伐髓,也因此沒被發現。   他這樣隻相當於擁有一點真氣的鍛體武者,真氣用了便和普通練氣大成無異,但這也是違規了。   但比試沒被叫停。   嶽繼祖的雙眼裡如同有火在燒,他空門大開,甚至有意露出紅玉真氣覆蓋的地方。   “陳江流!拿出你的全力,擊敗我!!!”   陳江流聽見周圍的議論,自然知道嶽繼祖做了什麼。   他本想讓朱駿叫停比賽,順理成章地收下果實。   但看到嶽繼祖灼灼的雙眼,他不知為何笑了。   “嶽繼祖,現在的你,很卑鄙!”   “但卑鄙地正好!!!”   誇張吸氣聲,悠長好似龍吸水。   白色氣流如飛線進入鼻腔,陳江流渾身筋肉如同鐵絲凝結,筋、骨、皮、肉,腿、腰、手、刀,一切的一切無比和諧地交織,澎湃的力量扭曲了風聲,氣息如同洶湧浪濤。   滔天巨浪當中,刀光如同蛟龍出海,破開萬丈洪峰!!   呼~~~~~~~   強風在地麵吹出一個巨大的扇形,嶽繼祖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緩緩伸出手掌,摸到脖頸間一片滋潤。   那是一條三寸長的傷口。   傷口不深,隻是稍微滲出血線。   嶽承輝鬆了口氣似地坐回椅子,發出一聲輕響。   四周鴉雀無聲。   “一息之間,你斬了幾刀?”   “十刀”,陳江流收刀入鞘,張開的毛孔蒸騰出騰騰白霧。   九刀耗盡了嶽繼祖的真氣,最後一刀在脖頸上斬出淺口。   他已盡全力。   “好刀。有名字嗎?”   “江海闊。”   “刀勢濤濤如江海,名副其實”,嶽繼祖麵上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突破胎息後,再戰一場?”   “好”   “嶽繼祖”   “嗯?”   “你雖不是我的對手”   “但你是個好對手”   兩人都笑了。   朱駿緩緩起身,趙清微和楊金英依舊默然不語。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說不出話來。   “嶽繼祖修煉真氣,於規不合,剝奪其第二名獎勵”   朱駿目光嚴厲地看了嶽繼祖一眼,接著轉頭看向持刀而立的陳江流。   “此次中秋小比,魁首是”   “陳江流!”   “好!!”   聞人景行哈哈大笑,曹、田二人也麵帶喜悅,快步上前,將陳江流團團圍住。場外的百戶小旗們高聲歡呼。   角落裡,霍華亭麵容苦澀,今日看了陳江流與嶽繼祖的比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才知道自己多麼不自量力。   第六隊的百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注視著那個眾人簇擁的少年。   ‘此子今後,怕是要一飛沖天了’   校閱臺上,各家豪紳交頭接耳,左右仆從快速行動起來——陳江流的生平、愛好、婚配情況昨夜就拿到手中,他們現在是準備發請帖......   “嶽公子,你有一個好弟弟”   朱馳走到嶽承輝身側,後者聞言起身,麵上苦笑:   “繼祖膽大妄為,當不得千戶稱贊”   朱馳搖搖頭,“他修煉真氣,當然是違規”   “但他對武道的追求之心,卻是無錯”   “處處循規蹈矩,隻會什麼都做不成,他有這份膽氣,是好事”   何況他最後還是輸了,又不影響結果。   這句話朱馳沒說,但嶽承輝自然知道,如果小弟贏了,那才是打了朱駿的臉,到時候嶽家還不知道要怎樣賠罪。   但看著那個渾身傷口的身影,嶽繼祖眼裡卻隻有欣慰。   ‘爹,你說的對,隻有小弟這樣的心誌,才有可能攀登更高的武道境界’   ‘些許責罰,嶽家還出的起’   ..........   次日,朱駿公房。   朱駿坐在圈椅上,對麵是拿著武典的陳江流。   “確定了?”   “確定了”   陳江流看著手中藍色封皮的書籍,用深呼吸平緩著內心的激動。   加入鎮魔司半月,終於到手了。   “我選水行功法”   “少陰玄冥真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