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事情有什麼不對嗎?” 自趙婆家返回,眾人來到峨眉為訪客提供的客舍。 聽到田清漪的話,趙金英眉頭舒展幾分: “通見師叔往常每五日便要帶弟子下山義診,雨打風吹,從不停止。今天大概是有事耽誤。” “師叔是氣脈大成修為,峨眉附近也沒什麼妖魔。應該是我想多了。” “我先上山稟告師尊。諸位在此安歇一晚。若有需要,大可告知源覺師侄” 說著,旁邊一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上前行了一禮,楊金英與幾人告別。 陳江流四處打量著客舍。白墻黑瓦,素凈樸實。桌椅屏風,一應俱全。 眾人趕了小半天路,田清漪和曹虎癡都放下東西,叫陳江流一起飲些茶水,聞人景行卻湊到那小沙彌麵前,問些家長裡短的閑話。 源覺小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是一五一十地回話。末了,聞人景行嘴角一咧: “小師傅,我與你講個笑話吧?” 寺廟生活,晨鐘暮鼓,早晚誦經習武,打坐修禪,其實寂寞。源覺年不過十三四歲,正是好動的年紀,聞言不由得眼睛冒光。 “有個人為兒子算命,說他命中注定要出家當和尚才能活保長命。於是就送兒子去做和尚。” “和尚很高興,設酒招待......” 源覺眉頭大皺,“和尚怎麼能請人吃酒呢?” “咳咳”,聞人景行清了清嗓子,“別管這個,先讓我說完。” “和尚很高興,設酒招待。兒子偶然放一響屁,父親不覺大哭起來。” “和尚說,放屁是正常的事,你為何要哭呢?” “對啊,為什麼呢?”,源覺又皺起眉頭。 “太臭了怕被別人笑話?” “不是”,聞人景行笑得像個狐貍。 “那父親說,我想小兒今後再要放這麼響的屁,是萬萬不能的了。” 源覺摸不著頭腦,求助地看向旁邊幾人。 田清漪聽得翻了個白眼,轉身去打水洗臉。 曹虎癡和陳江流低頭喝茶,眼觀鼻鼻觀心,奈何小和尚求知的視線太過強烈,後者無奈解釋: “他的意思是說,廟裡的大和尚欺負小和尚,導致小和尚穀道不通,放不出屁來.....” 源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聽說之前羅漢堂有個師兄欺負小沙彌,我去看了,屁股腫了好高,四五天都下不來床” 聞人景行眼中閃過精光,“後來呢?” “當然是被戒律院的師叔廢去武功,逐出門墻了啊”,源覺不假思索。 “施主,小僧告退了,有事來前院尋我即可。” 聞人景行看向陳江流,“你說他聽懂了嗎?” “在佛門的地盤說別人偷屁股,真有你的”,田清漪一腳把擋在門口的聞人景行踹開,端水進了屋子。 “聽沒聽懂不好說,門規森嚴倒是真的。峨眉能在此屹立數百年,確實有一套。” “宗派世家,也不能一概而論啊....” 最後一句聲音很輕,但屋裡眾人都是開竅武者,自然聽得清楚。 “是死禿驢還是禪師,是臭牛鼻子還是真人,全看個人修持。佛也好,道也罷,說到底還是看人,沒有佛好道壞,或者佛汙道清的說法。” 陳江流若有所思,但聞人景行接著又話音一轉。 “其實我還和趙清微講過一個笑話....” 趙清微?青城的大師兄? “咳,說有個農民向道觀裡買糞,道士要多一倍的錢。農民覺得奇怪,問他為何要收雙倍的錢。” “道士說,我們這裡的糞與其他地方的不一樣,是師父們樁緊實了的。用水泡開,一擔可變兩擔。” 你就和屁股過不去了是吧? 陳江流麵色古怪,忍不住問道: “趙清微沒揍你?” “怎麼沒有?那會兒他已經開了六竅,我可才四竅,在床上躺了兩天!後來我七竅貫通,他也七竅貫通.....” “打贏了?” “不多,一點點。” “你還真別說,他那秘傳的青帝驅雷劍是真厲害,當時.......” ...... 一夜無事。 第二日,一早便有峨眉武僧下山,來客舍迎人,第七隊眾人換上朱衣大帽。 朱衣是通袖膝襴的飛魚服,大帽頂上綴著寶石帽頂和翎羽,華彩非常。畢竟是拜見峨眉住持,使者也得穿得正式些,這種場合的僭越是允許的,叫做“攝盛”。 因此,當峨眉眾僧在大雄寶殿迎接使者,見到的就是四個衣著華麗、意氣飛揚的鎮魔司使者。 “不愧是李鎮撫使手下骨乾,果然不凡” 不知誰贊了一聲,眾僧都頜首贊同。 陳江流也麵帶訝色。 他們從山腳一路行來,沿途所見,層層殿閣,迭迭廊房。 三山門外,巍巍萬道彩雲遮; 五福堂前,艷艷千條紅霧繞。 兩路鬆篁,一林檜柏。 鐘鼓樓高,浮屠塔峻。 安禪僧定性,啼樹鳥音閑。 普賢真妙地,西南好叢林。 “見過通遠住持。” 四人上前行禮,陳江流忍不住打量坐在上首的老僧。 隻見他玉色僧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淺綠袈裟。慈眉善目,意態安然。 雙目清明,半點不見混濁。嘴角帶笑,氣靜猶如高山。 “鎮魔司的幾位不必多禮”,臉帶皺紋,頜下白須的通遠也不拿架子,平和就像鄰居家的大爺。 眾人在大雄寶殿客套了幾句,通遠便讓眾僧散去,第七隊眾人有楊金英引著入了通遠的禪房。 大殿裡隻是走個禮節性的過場。大事開小會,真正重要的事都是幾個說得上話的拍板。 此時禪房裡除了第七隊四人、通遠、楊金英,還有就是羅漢堂、菩提院、戒律院的幾位首座。 聞人景行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提出助拳的請求,並把朱駿給的信件和小瓶拿出來。 幾位首座反應不一,倒是通遠在看完信件後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兩月前感應到的魔種孽障,竟然就是此獠....” “什麼?” “師兄,那魔種果然現世了嗎?” 楊金英和幾位首座都吃了一驚,殊不知第七隊眾人也是如此。 “住持的意思,兩個月前您便得知孔天驕降生了?” “不錯”,通遠露出回憶之色。 “兩月前我正在閉關,忽然心有所感,就見冥山深處有一股濁穢之氣沖天而起,可惜很快就被遮蔽了氣機,想來是那幾個妖王用了什麼手段。” 聞人景行大感惋惜,“早知如此,就該提早將其扼殺。” 通遠老僧卻是一嘆,“這魔種是人間汙穢所成,躲不過的” “幾位小友,可曾聽說過三毒嗎?”
七十九 佛道無清濁,修行在人心(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