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裡斯，喝我的水吧。” 　　塔裡斯將水袋努力向嘴裡倒，不知是不是晚上太過緊張，他的水已經喝光了。 　　“不……不了，等路過小溪就好了。” 　　塔裡斯的反應很奇怪，艾瑞爾森發現他的視線在自己的嘴角和羊皮水袋徘徊，於是擦擦嘴角，“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沒什麼” 　　“哦，那就出發吧。” 　　塔裡斯不再像昨天一樣往他身邊擠，而是隔了兩米遠，艾瑞爾森有意識地向他靠近，他則悄悄再拉開距離。 　　多疑者喜歡設身處地去想，容易陷入層層套娃的思維怪圈，艾瑞爾森深知自己的問題，必須早作判斷。 　　“塔裡斯，知道我剛剛看到你吃什麼了嗎？” 　　“什麼？” 　　“蚯蚓！” 　　“我有牛肉，怎麼還會吃那種惡心東西！” 　　“塔裡斯，你認為我喝的是水嗎？” 　　艾瑞爾森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現出原形？塔裡斯猶猶豫豫，不敢輕易回答，生怕回答錯了，讓自己喝一口膿血。 　　“我想我們應該坦誠些，看到什麼就直說，懷疑是最可怕的敵人，在這種環境，一旦我們分開，很難獨自麵對怨靈。” 　　塔裡斯的確有自己走的打算，難道他真的是怨靈，故意這麼說，就是不想讓我走？ 　　眼看對方不說話，艾瑞爾森繼續道：“先做個假設吧，假設我們都是人，有一個怨靈試圖殺死我們。如果它能直接傷害我們，為什麼不動手？現在我們既然還能看見幻覺，那麼可能說明它出於某些原因還無法動手。” 　　“假設我們之間有一人是怨靈，如果它有能力直接下手，還是那個問題，它為什麼不動手？多半是因為什麼無法動手，反正你對怨靈沒有辦法，它既然沒動手，那麼和怨靈走一路又何妨？” 　　“好，不過我們要保持距離。” 　　“隨便” 　　接近正午，終於看到一條小溪，艾瑞爾森的水也喝光了，正好補充一下。 　　隻是，這溪水看上去很惡心，密密麻麻的蛆蟲隨著水流翻滾，真是一場蛋白質盛宴。 　　“你看到什麼了？”艾瑞爾森問道。 　　“水裡都是蛆。” 　　“我也是。” 　　艾瑞爾森實在口渴，用水袋接滿便開始噸噸噸狂飲。 　　塔裡斯看得臉色煞白，捂著嘴，忍著腸胃的翻滾，心想他這下子原形必露，自己要見爸爸媽媽了！ 　　“塔裡斯，不要疑神疑鬼，這就是清水，不然那麼多蛆蟲，為什麼附近一個吃蟲的鳥都沒有？” 　　況且流水能有那麼多蟲子就很離譜，再怎麼玄幻的世界，也要講理不是麼，蟲子總該有個源頭和終點吧，蟲河也要有相應的生態鏈吧，可這裡的蟲子就顯得格格不入。 　　“怎麼，你還不信？” 　　艾瑞爾森鞠一捧水，倒在褲子上，染濕一大片，蟲影也跟著消失了，“你看，真正的蛆蟲怎麼能被布料吸走？” 　　“嗯，我相信你。” 　　看到塔裡斯敢喝水了，艾瑞爾森非常高興，缺水會導致判斷力大幅下降，那種情況下，塔裡斯沒準把自己當成某些鬼東西，來一下狠手。 　　“跟著我們的怨靈知識有限，想象力有限，製造的幻覺必有漏洞，隻要我們不自己嚇自己，它就不可怕。” 　　簡單休息後，繼續出發。 　　這一段路的障礙格外多，粗壯的樹乾不時擋在前方，繞過樹木，又有灌木荊棘，繞來繞去，迷失了方向，他們又回到了這條小溪，溪水的蛆蟲也消失不見。 　　這怨靈是玩上鬼打墻了嗎？艾瑞爾森胸中燃起怒火，恨不得把那怨靈拽出來暴打一頓。 　　沒準就是個小怪，竟然把自己折騰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太氣人了！ 　　“艾瑞爾森，有什麼辦法嗎？” 　　作為一個賊，塔裡斯尋路的本事可不一般，連他也迷路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著前方的森林，感覺陰森可怖。 　　“在這休息會，我試試看。” 　　艾瑞爾森在地上插個木棍，在影子處劃好標記，等了十幾分鐘，在新的影子處標記。 　　“太陽在移動，應該沒問題，我們走的方向沒錯，繼續走試試。” 　　“等等，你有沒有感覺前麵的樹林不對勁？” 　　艾瑞爾森皺著眉頭仔細看，“好奇怪，感覺很不自然。有些樹會不會是幻覺？” 　　那片林子樹木太密了，似乎蒙了一層光暈，就像炎炎夏日灼燒地麵產生的光線扭曲。有些樹看起來似乎不協調，就像一群大頭人裡擠進來個小頭人，仿佛不該長在那裡。 　　樹木的生長需要光線，同品種後來者無法競爭過先來者，即便那裡長出一棵樹，也該是一棵小樹。 　　是的，就該是這樣，艾瑞爾森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兩人靠近一棵不協調的大樹，用手推，推不動。 　　“竟然是真的！”塔裡斯嘟囔道。 　　艾瑞爾森想到看過的恐怖片，以及了解的催眠術，人腦如果被深層催眠，可以讓被催眠者的胳膊像抱重物一樣抱空氣，作出清醒時做不到的古怪姿勢。 　　所以，肢體感官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靠的。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ｃom 　　向那棵樹扔一塊石頭，石頭消失不見，聽聲音落在樹後麵了。 　　“塔裡斯，這棵樹是假的，或許前麵很多荊棘也是假的，看來我們要投石問路了。” 　　“就算是假的，我們也過不去呀！” 　　他們的身體就像被催眠了，麵對假樹有近乎真實的反饋，根本沒法邁出腳步硬走過去。 　　“哈哈，一個人過不去，兩個人就過得去，你背對著那棵樹。” 　　艾瑞爾森閉上眼睛，扶著他的肩膀輕輕一推，塔裡斯上半身都嵌到假樹裡，而那棵樹也在一陣扭曲之後消失。 　　“怎麼樣？過去了吧？” 　　“艾瑞爾森，真有你的！” 　　“繼續趕路吧，如果怨靈隻有這點本事，或許摩洛克都沒有平民了，恐怕後麵會更危險。” 　　投石問路，互相推拉穿過幻覺荊棘，那怨靈的耐心似乎消失了，成片的幻樹轉瞬消失，環顧上下左右，太陽的光線依然明亮，而他們的前方，出現一條蜿蜒的陰森通道，沒有荊棘阻擋，也沒有籬笆標記，但是他們都能看出那有條陰暗的路。 　　通過太陽的角度和樹冠的形狀，可以判斷出那條路正是去往薩洛爾芬的方向。 　　“艾瑞爾森？”塔裡斯的聲音顯得無助，真不知道他膽子怎麼這麼小。 　　“嘿，別擔心，這怨靈還怪好嘞，這條路看上去是最短路線，不走白不走。” 　　或許通道盡頭就是怨靈，不過艾瑞爾森才不在乎，他不想做被恐懼牽動的提線木偶，多疑隻是他的思維方式，直麵一切的勇士，才是他的本來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