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年前,帝國 無論何地,抬頭,就可以看見一個閃耀的光點。 夜晚,光點與皓月爭輝,靜靜懸在夜空,接受所有人的禱告。 禱告是一種習慣,延續千年,沒有人覺得不對。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上麵住的是仙人,而,帝國在仙人腳下匍匐了太久太久。 光點被稱為仙宮,仙人匯集之地,掌握這世間生殺予奪。 此刻,仙宮 建築皆是古典宮殿(除了某仙人的行宮),到處是小廡殿頂,上有卷雲下有重幔,垂珠聯攏,旌旗獵獵,皆是不近人情的素白,透露仙宮一貫的清高自大。 與一般仙人白衣素袍的強迫癥,倒是真的相得益彰。 夜未央,樂未殤,似乎有什麼慶典,但隻要稍微熟悉仙宮,就知道日日如此。 而稍僻靜的拐角,有一幢小樓,與整個仙宮格格不入,哥特塔尖直直向上,與凡間帝國的建築倒有些共通之處,簡直是欲與天公試比高,不說顯眼,隻是不能再顯眼了。 像是故意提醒著誰。 這建築裡麵的裝潢更是別出心裁,鐵門,鎖鏈,就像是.....監獄。 這裡的主人盤腿坐在地上,身上纏繞著鎖鏈,閉著眼,一看就不是正統神仙。 克勒安德,名字源自古老的傳說中的一位神秘的精靈,一個有著獨特的個性和無窮的魅力的精靈。 正如他的名字,克勒安德長的棕發綠瞳,神似傳說中藏匿人間的精靈,灑脫的氣質與這裡陰森的氛圍,反差簡直不要太強烈。 經典的高鼻梁,黑色的皮甲,腰間的雙刀,在一眾素衣仙人中,永遠的鶴立雞群。 如果細細觀察,會發現他還背著箭袋,其中幾隻長箭,因該是配合長弓使用的,隻是長弓不止所蹤。 再次驗證,這裡的主人一看就不是正統神仙。 說起他成為神仙的經歷,那真是一言難盡。 正常情況下。 凡人,感悟大道,凝聚仙氣到一定程度,而後,天道降下一道雷劫,平安度過,就是入仙宮,得逍遙,甚至表麵上不受天道管轄。 但成仙之前,麵對雷劫,凡人的身軀太孱弱了,理論上不可能有人能活下來。 偏偏就有人毫發無傷的渡劫,一般來說,雷劫這強度,沾之即死,但凡受傷都活不下來就是了。 誰也不知道那一個個仙人麵對雷劫時經歷了什麼,嚴格保密。 所以,這完全就是概率事件。 明知道九死一生,偏偏無數人,十年準備,八年祈禱,一朝雷光照亮天地,絢爛。 而後,枯骨一具,周圍灰燼隨風紛紛揚揚,入耳是慟哭,是嘆息。 化作一方墓碑,坐在那裡,始終不作聲,不知是後悔,還是感嘆時也命也,待來世,再循一次震懾人心的雷光。 雷光與淚光構成世俗交替的輪回,不熄。 王侯將相也不免俗,總有幾個投身雷劫輪回,這反而是世間唯一的正真公平。 克勒安德說來“幸運”,出生在帝國一個不大不小的世家,掌握一塊不大不小的領地,那種受帝國承認有防護屏障的正規領地,同時,他仙氣積累堪稱神速,怎麼看都是是為渡劫而生。 但,見識了這麼多雷光下的生離死別,克勒安德經過整整1秒的細細斟酌,才得出結論,就當一個凡人好了,歲月安好,平安喜樂。 終日與朋友玩樂。 曾意氣,一馬踏十州,曾笑遊,出獵與決鬥。 隻不曾風流,那人一眼,他就淪落,無法自拔。 梅琳.蘇琴,這就是克勒安德心中最美的名字了,她長得杏眼圓臉,下巴最低處形成很好看的弧度。 她經常把灰白的軟發紮成一個低馬尾,又在前麵留一簾頭發,從中間分開,剛好漏出水靈靈的眼睛。 她一樣來自不大不小的世家,兩家封地又相鄰,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才子,應是一段佳話。 沒錯,克勒安德也這麼覺得,他從來都這麼覺得。 於是,滿懷信心,細細挑選一隻最紅的玫瑰,準備好最瀟灑的姿勢,趁一個天邊雲霞被落日照的透亮的美麗黃昏,用平生最浪漫的口吻,牙一咬心一橫,向初戀表白。 誰料,蘇琴表示,“克勒安德,你別開玩笑了,這種玩笑沒意思。” 克勒安德表示,“我是真心的。” 蘇琴表示“不信。” 克勒安德很懵,不知道怎麼辦,覺得這難道是給拒絕了,又覺得不像。 然後,那天傍晚,沉默中,就神奇的沒有然後了。 說回雷劫,須知,有些命運無法躲避,不修煉,不代表雷劫不會找你。 父母無數次告訴克勒安德,他情況特殊,不修煉也積累仙氣,雷劫躲不掉。 於是,有了這一幕,無數年後,克勒安德應該都忘不了。 那個傍晚,殘陽如血,晚餐席間,父母坐在上首,克勒安德特意邀請了蘇琴,兩人相對而坐,他準備再次向蘇琴陳述心意,還要當著父母麵麵,證明真心與決心,還沒來的急開口,父母突然拿出珍藏的紅酒,祝他渡劫順利。 父母還解釋道,雷劫就是賭命,特地沒提前說,就是希望克勒安德不要有壓力,大不了死就死了。 而後父母又拿出一隻香燭,一捧鮮花,說是天劫極通人性,要表達尊敬。 好的,這真的是克勒安德人生中的至暗時刻,怎麼看都像自己的葬禮。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音容猶在了。 蘇琴這時繞過桌子,手搭在克勒安德肩上,像是給他鼓勵,忽的另一隻手也搭在他另一隻肩上,緩緩抱住了克勒安德,一陣香風,克勒安德承認這場景很熟係,每天見兩遍,一次在夢裡,一次在白日夢裡。 被抱住是第一次的,手是無處安放的,耳朵是發燙的,耳邊一句,“我其實一直在等你,等你渡劫順利”,感動的是想哭的。 沒多少時間感動,避免殃及無辜,趕緊找一個偏僻的地方等死,不,渡劫。 因為雷劫波及範圍太大,正常情況下,都是不能接近的。 孤獨的站著,渡劫可沒人敢湊上來,一個可以批,兩個也可以一起批。 大喜大悲,欣喜為剛才一刻的溫存,後悔為以前虛度的光陰。 如果死了,太痛苦,不敢想象;如果活了,太美好,連憧憬一下都是奢侈。 克勒安德簡直快喘不過氣。 他向神明祈禱,與神明畫押,隻是賭一線渺茫的生機。 就像是神明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一道湛藍的光幕緩緩升起,籠罩頭頂,方圓千裡。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護城屏障嗎?看起來老爹還是靠譜的,作為領主的他直接打開了非戰時不起用的屏障。 理由大概就是,雷劫規模太大,以為打仗了...之類的,當了這麼多年貴族,老爹胡攪蠻纏的能力是很有長進的。 看著屏障,克勒安德又有了一絲絲的底氣來麵對雷劫。 烏雲像是在給克勒安德希望,緩緩在天邊就這麼消散了,無聲無息,宛如從來沒出現過。 但,現實總能善於給人以絕望,克勒安德承認,看見屏障內不高的天上,悄然出現的烏雲時,就知道再無回旋的餘地,他人是崩潰的,情緒是零碎的,臟話是脫口而出的。 就是這破天劫,破壞了他甜甜的愛情,美好的未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有的小說,總會用罵天來表現人物的英雄氣概,其實吧,克勒安德,徹底崩潰後,罵的可比什麼英雄狠多了。 概括一下,核心論點,雷劫沒媽了。 而看見手邊香燭鮮花,一不做二不休,采用帝國傳統,擺了起來。當然,祭祀的傳統。 提前祭祀自己?不,特地聲明,祭祀天道因公殉職的母親。 所有人都看見,當他點燃燭火的瞬間,閃耀的金光代替了火焰的位置,似與要天爭輝,雷雲停滯了,烏黑的雲縫間透出金色的光,一樣的金,這是金色的榮光,這是光榮的金色。 天地間,無形的威壓一掃,噗的一聲,香燭炸了,金色化作四散的光點,金色螢火四散,崩潰。 雷雲中的金光也暗淡了。 你可聽說過,天道的憤怒。 當雷光混著金光,揚揚灑灑,浩浩乎,山川震眩,聲析江河。 而後——— 克勒安德無法動彈,隻能看著金光雷光,一寸寸沒入體內,劇痛。 嘆一句人事無常,還未來及領略世間無數美好,大概要與世長辭了。 就此昏厥。 不知多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緩緩睜開眼,迷茫的克勒安德陷入沉思。 他記得被雷劈了,身上卻一點傷勢沒有,再看周圍,焦黑,狼藉。 金光是什麼,不會真是天道的母親有所感應吧,那也不該像是在與天道爭奪攻伐,實在母慈子孝。 而為什麼批歪了,也許就單純太憤怒,技能歪了。 更大可能是因為金光。 不過克勒安德覺得這不重要,活著就好,開心就對了,慶祝就對了,找蘇琴就對了。 不過這周圍是肯定沒人的。 雷劫後的升華,腦中忽然的有了對仙力種種利用,力量的感覺,終於讓克勒安德放下了對離開美好人間的恐懼。 身後就是直上雲霄的路,燦爛的金光,但如果有仙人,就會發現樓梯的顏色似乎有些不同。 樓梯穿來陣陣吸力,不容拒絕。 一點不解風情,這是克勒安德對樓梯的評價。 看見蘇琴遠遠跑來,嘴角是壓不住的笑,心中次泛起感動喜悅,兩人都是。 用口型說道“等我”,相隔太遠,聲音可傳不過去。 颯然一笑,獨自走向通向仙宮的路,踏光而行,微醺,蹦蹦跳跳,千百米一晃而已,前方就是世界的秘密,最危險,最深刻的秘密。 蘇琴目送克勒安德離去,這將成為兩人記憶中,永恒的畫卷。 克勒安德不想知道要麵對什麼,他隻知道,他是仙人了,他活下來了。 等克勒安德再也看不見了,被雷霆批得焦黑的地方,金光大作。 蘇琴,收回眺望的目光,上前查看。
雷光招搖,1笑扶搖(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