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歸林走了幾步,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他最開始說“要是這些痕跡更加明顯就好了”,然後印記就讓他的視野裡出現了這些小光點。由於沒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他無法分辨這些小光點到底是僅僅自己可見,還是真的讓地麵亮起了這些點。他的內心當然更傾向於前者,畢竟——他的目光沿著這些小光點一直往遠方遙望,這些淡藍點一直到他視野的盡頭都隱隱可見,在越來越盛的日光下沒有絲毫褪色。 他又說“要是有一杯水就好了”,然後真的給他弄來了一杯“水”。 那要是說的是別的東西呢? “要是我能看到我到這裡來的痕跡就好了。”洛歸林如是說。 印記旋轉,接著一條由淡綠色小點組成的線往他來的方向延伸而去。 和他預想的一樣。 如果這麼問的話: “能告訴我回去的路嗎?” 印記沒有反應。 “能告訴我去最近村鎮的路嗎?” 印記還是沒有反應。 ——果然還是太過模糊了。 “能給我一份,一份方圓十裡的地圖嗎?” 印記飛到洛歸林麵前轉了一圈,一張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成的地圖便落到他的手中。 洛歸林朝地圖看去,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地圖,或者說用製圖用的規範他以前看見過的不一樣。 這張上麵地圖有很多標記,但是沒有圖例,而且整張地圖的風格都是偏童話的,讓人感覺不是那麼的準確。 洛歸林在地圖的中心看見一個綠色的點,周圍幾條線大概構成了一條小路的樣子。路的兩旁就是一種墨綠色,有一些簡單的圖案構成像是樹,可能就是樹林的意思。他大概理解了,這就是自己現在的位置。 往回尋找,出發點是淺綠色,還有小草的圖案,象征著草坪。草坪一旁是由一些灰色線條構成的山壁。上麵有一條道路,但是曲折盤旋,一直那麼繞出了地圖。 在這個地方有三個叉。其中兩個是藍色的,邊緣用紅色的線描繪,還有一個是紅色的邊緣用漆黑的線描繪。 洛歸林看到這裡,眼睛瞇了瞇,三個,是他想的那樣嗎,是指三次死亡嗎?有一個人能在死亡線上來回蹦達三次,這雖然難以想象,但如果是自己,既然已經發生了一次,那也有可能會發生第2次,乃至第3次。 他搖了搖頭,假設他真的死了三次,那麼殺他的人真的是準備充分啊。 不過,沿著路往前,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條公路。 此外,上麵還有一些特別的標記。 比如一些Q版的動物頭像,像是豬的,像是蛇的,這些頭像下方還有一顆星星;比如地圖邊緣的一顆十字星,比如一個像是寶箱的東西,比如一個兩片葉子的草,比如骷髏頭…… 雖然洛歸林對這些東西都很好奇,尤其是那個骷髏頭,不過好奇心害死貓,這種事情想想還是算了。 “唔,”他看了看天,似乎已經中午了,他還沒有吃早飯呢,想到了就去試試:“要是有一頓午餐就好了。” 印記沒有反應。 洛歸林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嘗試:“要是有一碗米飯就好了。” 這一次,印記飛到了他的身前,旋轉了整整三圈,一個隱約模糊的碗狀物出現,然後從虛空中不斷有大米落下。不一會兒,一碗米出現在洛歸林的身前,不過,隻是一些生米。 “居然真的能弄出來?”洛歸林伸手接住眼前那碗米,一隻手拿起一粒米湊近看,指尖碾動著,確認米的觸感。 在那杯水出現在他的麵前時,他的心中就有所想法,沒想到真的能實現。 這很是突破他的世界觀。 不過,雖然不明白印記的原理,但他似乎能變出來他想要的東西。 “能給我一片麵包嗎?”他試著說。 印記再次飛到他的麵前,也是轉了三圈,然後一片麵包就真的憑空出現了。 洛歸林抓住麵包捏了捏,跟麵包一樣的觸感。他又把麵包撕開,一樣的質感。他心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去吃。 當一個東西長得像麵包,摸起來像麵包,或許吃起來也像麵包時,那毫無疑問,這肯定就是麵包。 遺憾的是,就算如此,這也不能保證這片麵包有沒有加別的“調料”。 但這不是麵包的問題,而是他的問題。 印記或許是他自己的能力,但是他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也就不知道這個印記的實現方式。他可不知道吃了這些東西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往近處想一想,這些東西既然能夠憑空出現,那是否意味著也可以憑空消失? 那他吃的這些東西到底是吃還是沒有吃? 往遠處想,假如吃了這些東西的物質成了構成自己身體的成分,然後有一天它們消失了,自己會怎樣? 雖然有些荒謬,但—— 凡事都要抱以最壞的打算,至少在如今的情況下,至少今天他不打算吃。 至少得試驗一下。 洛歸林把撕下的那一小塊麵包塞進口袋,對著眼前的另外一半麵包和地上的那碗米,說: “移除它們。” 麵包和米消失了。 “這樣是可以的嗎?這種指代是可以被理解的?還有,為什麼是逆時針?” 和之前不一樣,以前從俯視來看都是順時針轉圈,但是這一次卻是逆時針。 洛歸林看向身旁的一棵樹,若有所思。 樹:? 樹:“……” 洛歸林搖了搖頭,突然對腳邊的一塊小石頭說:“移除它。” 石頭:?! 印記順時針轉了三圈。 石頭消失了。 他皺了皺眉,有些想不明白,又搖了搖頭,決定不想了。 突然又對著樹說:“讓石頭消失。” 樹:! 樹:…… 石頭:…… 洛歸林腳邊的一塊石頭消失了。 “讓石頭回來。” 石頭沒有回來。 “要是剛才消失的那塊石頭回來就好了。” 石頭沒有回來。 “撤銷上一個命令。” 沒有回來。 “不可逆轉的嗎?” 他又有了一些新想法,但是看一看天,還是先趕路。 洛歸林可不會認為自己現在安全了。 殺人者可能已經決定拋屍荒野,也可能會來一個回馬槍處理痕跡,也可能是另一批人——普通人沒必要弄一個保險箱。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現在可沒有自己的屍體。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就算的是他想多了,但是現在他可是處在荒郊野嶺。那個Q版的豬頭像和蛇頭像真實麵目可能並不是那麼可愛。 一邊走路,他一邊嘗試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他過去20年的記憶太過平凡了,經歷過最特別的記憶也無非是從一場車禍中先死生還,和現在這種能夠憑空造物的手段格格不入。 而且最關鍵的,時間對不上。 身份證上說他妹妹是40年出生的,自己大對方8歲,問:自己什麼時候出生的? 答:82年出生的。 洛歸林:有人在放屁,不是我就是這個世界。 …… 時間來到了中午。 洛歸林也終於是走到了公路前。 這是一條三級公路雙車道。 淡藍色的線在這個地方慢慢浮空,最後在離地約半米的高度向遠方延伸而去。 顯而易見,對方應該是上了某個載具,然後乘車而去。 到了這個地方,洛歸林看看神秘人走的方向,又看看另外一個方向,心中略作思考,決定往反方向走。 此刻,洛歸林心中既期望有路過的車輛能夠捎他一程,又期望對方是一個陌生人。 可是陌生人又憑什麼要載他一程呢? 說不定別有所圖。 啊啊,他簡直得了被害妄想癥,感覺什麼東西都可能會害他。 畢竟自己可能死過一次了,洛歸林對自己說。 可能還不止一次,他心裡又悄悄補充。 就當他準備更新地圖時,手上的地圖……消失了。 他麵色一變,摸向口袋。 不知何時,口袋裡的麵包也已經消失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就是說,他從印記這裡獲取水和食物的可能性被堵住了。從另一方麵講,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他抿了抿乾燥的唇,剛剛想停下來,突然感受到一種若有若無的窺伺感。他心頭一顫,一邊繼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一邊悄悄觀察四周。 他實在發現不了什麼,就跑了起來,希望這樣能讓對方露出馬腳。 他對印記說:“請用隻能讓我看見的線,標注出看著我的人。” 一條線向後方延伸而去,但是突然斷掉了。 接著,窺伺感就消失了。 洛歸林鬆了口氣。 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重新召出地圖。 臉色一變,那些X,居然是會移動的! …… “王長安”從車裡爬了出來,但不是以人的姿態,而是一條縮水了不少的,沒有體毛的狗。他眼神混沌,朝車外麵爬去,衣服被他甩在了身後。 它從車裡鉆出來後,直起身子走到太陽底下,陽光使它的表皮泛著光。 它躺下了,就這麼曬著太陽。 隨著時間的推移,毛發一點一點從毛孔裡麵鉆了出來,他的眼神也變得清澈。 他那張狗嘴裡麵吐出來一句人聲:“MD混賬東西,把老子賣了!NMD!你…唔…嗚…嗚…汪!汪汪汪!” 聲音低沉壓抑,但是漸漸變得口齒不清,最後隻能犬吠。 他驚恐的朝嘴朝喉嚨抓去,卻發現是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狗爪,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之中。 “嗚汪!汪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