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茂跟豐文的下一個目的地是村裡的白馬教堂。 豐文說,要想調查怪鷹對村子的直接影響,一定要從教堂開始,那裡以前是所有人的聖地,現在不再是了。 瑞禾的王權與宗教,達成了相對和諧的平衡,這是非常幸運的。 風土人情風格迥異的各個省份自然會有各具特色的信仰,南方的一些省份城市的信仰大都圍繞水這一元素,這是多河多雨海岸線長等特征決定的,當然也與當地居民長久生存發展的人文因素密切相關,西南邊有個叫西辰的地方,就偏偏信仰火神,因為他們歷史上是靠冶煉聞名發展起來的;北方城市的信仰就相對豐富了些,大大小小的神祇加起來有數十個之多。王城不會對各省份的合法信仰參與過多乾涉,因為哪怕各省各取所需,瑞禾的所有信仰也都會圍繞著一個根本,那就是農。沒有農,沒有土地,就沒有這片大陸,沒有這個國家,沒有瑞禾的“禾”字。 白馬教堂裡麵主要就供奉的農神,當然也允許任何人來向自己的其他信仰祈禱祈願,隻要是合法信仰。 以前教堂裡,前廳的正中央立著農神的雕像,周圍其他雕像都低矮一些,底座也都圍繞鑲嵌著象征瑞禾主信仰的苗穗圖案。白馬教堂的“白馬”則是來自於北塔軍隊的軍旗形象,算是北塔軍權和神權統一的象征。 茂茂一邊走,一邊從脖圈的一個位置掏出來個玻璃小罐。 “停一停。”它叫豐文停在個路邊。 雪積的很厚,而且下麵明顯已經分層了,硬度不一,不是一次積滿的雪,說明每次下完雪都沒有人來鏟掃,路麵異常的滑。 茂茂叼著那小罐,用爪子在雪裡扒出塊空地,然後把小罐放下:“真是的,你們這兒的人都在乾嘛,不過日子啊,都快大中午了也不見個人影。” 豐文先嘟噥了句臟話,然後說:“是這樣的。” 茂茂一個爪子扶著,另一個爪子把那透明的玻璃罐擰開了——豐文發現它的爪子其實很鋒利,平時都縮在肉裡看不出來,剛剛從裹著黃毛的腳趾裡麵突然伸出一隻,那銳利的小尖穩穩摳住瓶蓋,很輕鬆就把罐子打開了。 “蚊子?”豐文問。 隻見那小罐裡飛出來個泛著瑩黃色光芒的小蟲,翅膀震動的飛快卻絲毫聽不到聲音。 “蒼蠅,”茂茂說,其實它學名叫向導蠅,也可以叫光蠅, “不用管它,我們繼續走就行了。” 把這神奇的小生物放出來後,茂茂把小罐子收好。 小生物閃著微光,乖巧地繞著茂茂四周飄飛起來,它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一會朝東一會又朝西,一會向南一會又向北,不過始終沒離開茂茂身邊太遠,不一會它從茂茂大概側後方的位置停住了,停在空中——隻是相對的,因為它還在跟著茂茂向前走。 “這玩意乾嘛的?”豐文不出意料的問道。 “我們夏羽大人乾嘛去了?”茂茂問。 “啊?他不是說要去調查守衛那邊的事嗎?” “他什麼時候去的?” “這……有一會了吧,得幾個小時了吧。” “我們在哪碰頭?” “啊這……對哦,他走的時候太急沒說啊,好像還真是個事,我們在哪碰頭呢?” “這不是事,一會他就能找到我們了。” “為什麼?” “這蒼蠅指著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他身上也有一隻。” “太有意思了!”豐文像個沒見過世麵的村裡人……好像他正是。 教堂的糟糕狀況果真一目了然。 前廳的布置很平常——頭頂兩根顯眼的頂梁柱、再往下看是燭燈、長椅、長桌、神像……隻是所有雕像麵前的香火都已經斷了。 前廳的末端有個小臺子,這是平時村裡舉辦儀式的地方,一般是宗教講演或者結婚。可現在臺子那裡多了點東西。有人在那。 一個裹著頭巾的中年女性,正坐在臺前的一張椅子上昏昏欲睡,懷裡抱著一本超級厚重的舊書,裝訂已經眼看就要散架了,那女人眼看也要從座位上散落下來。 在她身邊不遠處的幾張長桌旁,坐著十個左右的小孩子,看起來都不超過十歲——教堂儼然成了個“教”堂。 北塔的教育體係就很不完善了,雖然會有一部分出資撥下來給地方教學,但力度實在太小,教和學基本要靠自發組織。 茂茂隻見眼前的這些小孩子一個個灰頭土臉,眼裡無神,頭發不論長還是短都糟亂如麻,它不敢相信這些小孩的頭發都像是豐文的復製體,而且豐文糟亂的頭發是他性格使然,相比他們居然還乾凈不少。 茂茂正要問些什麼,有個小男孩突然動起來。 他機械一般的舉起雙手,像是投降了一樣:“老……老師,尿……尿尿。” 臺上的女人顯然是被嚇到了,那本大厚書“嗙”的摔在地上,激起一層土,臺底下的所有小孩都看過來,那女人揮了揮手說:“去吧。” “你小時候是這樣學習的嗎?”茂茂問豐文。 “不,認字是我媽教的。”豐文說。 “你媽媽很了不起,但是為什麼他們要像牲畜一樣坐在那裡,連撒尿都要聽指揮?” “現在你見識到了吧,以前根本不是這樣的。”豐文攥著拳頭,咬著牙說。 “那本書,難不成是螢針草培育?”茂茂說,它見過那個畫著螢針草的封麵,畫的很寫實,那是一般小朋友絕對不會喜歡翻開看的書,螢針草是北方非常普遍的農作物,四季生長,是一種叫做螢燈的光源的主要原材料,最為人所熟知的的一個特征是極其怕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列炬村這裡最主要的經濟來源之一。 “螢針草、小麥、鬆針樹種植合訂本。”豐文說。 “這……爛完了。”茂茂說。 “以前不是這樣的。” “不用想,你們村應該也沒有法師了吧。” “有過,後來都不願意待在這裡了,都走了。” “這裡應該有一些魔法基礎理論的書吧,這是王律裡規定要有的。”茂茂是指教堂裡,所有地方的教堂確實是有收藏一些必備書籍的職責,可以沒人看但必須要有,最經典的必藏本是《瑞禾史》。 “有,這大廳後麵的屋子就是,都已經落灰了。”豐文指著一個方向。 “你不看嗎?” “我……我不是那塊料……” 茂茂和豐文又來到了教堂藏書的地方,正巧遇到了撒尿回來的小男孩,他整張臉都灰溜溜的,尤其鼻尖上有一塊。 茂茂用身體攔住他,對著他嘴裡發出嗚嗚聲,然後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小孩有些疑惑,但也能看懂這條大狗想要表達什麼,他用手蹭了蹭鼻頭,那抹灰被他擦的更難看了。蹭完他走回去坐到自己座位上。 茂茂搖搖頭,走進了藏書室裡。 也不出所料,所有書架上麵都落滿了灰塵,整齊排放著的魔法書、歷史書、算數書甚至圖畫書故事書,都連在一起,像是一排排又冷又硬的石磚。 “這裡麵可寫著外麵的世界啊。”茂茂說。 豐文的牙咬的更緊了,拳頭攥的更狠了。 “差不多了,下一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