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傾盆，天在哭泣。 　　猩紅色的骨鎧惡魔踐踏校慶的盛況，像一位浴血天使，盛裝打扮的人們尖叫著四處奔逃。 　　被人群簇擁的程致遠大驚失色，他在保鏢的幫襯下匆忙鉆進車內，而紅羽梟轉瞬即至，隨手將兩噸多重的車掀翻。特種兵出身的保鏢被三兩下扭斷手腳，遠遠丟在一旁。 　　砰！ 　　一聲槍響，縮癟的子彈頭落在了紅羽梟腳邊，裝填重型秘銀彈的反器材狙擊步槍根本沒能撼動他的防禦。 　　紅羽梟轉頭，背後的羽翼紅光明滅，他瞬身來到製高點鐘樓頂，拔出腰間的一柄骨刀，將狙擊者的心臟無情洞穿。 　　一身黑色特種服的“蛇”被骨刀刺穿胸膛，然而他身上沒有留下半滴血液，他舉起狙擊步槍，將槍口抵在紅羽梟的麵孔上，再度扣動扳機。 　　這次，子彈沒有滑出槍膛。 　　又是一柄骨刀出鞘，紅羽梟在電光火石之間用第二柄骨刀削斷了整支狙擊步槍。 　　四柄骨製長刀別在紅羽梟腰際，刀柄與刀鞘渾然一體，通體森白，是由王魔骸骨的兩對肋骨所打造的惡魔之刃。 　　蛇從背後取出手槍，瞄準紅羽梟的麵孔，機械般扣動扳機。 　　紅羽梟用第二柄骨刀貫穿蛇的咽喉。 　　槍聲依舊在響，蛇仍在射擊，他像是活死人，不知疼痛不流血液。 　　“飲血吧，蛇。”羅斯用對講機傳聲給蛇。 　　蛇丟掉了手槍，往身體裡注射一支紅色液體，那是高純度的驅魔官之血，他的身軀吸收神明之力，燃起一團赤金色的火焰。 　　蛇，自走型使徒十字劍，降臨模式，燭龍！ 　　金色火焰席卷紅羽梟，火中的惡魔身影扭曲，一對光子羽翼在烈火中劈啪作響。 　　紅羽梟握緊骨刀，刀身翻滾黑色的魔氣，他快速揮舞雙刀，輕易劈開金色火焰。 　　蛇脫離降臨模式，可燃性記憶金屬打造的人形軀體被兩柄骨刀斬成數段，滾落在地。 　　這柄威力不俗的使徒十字劍被紅羽梟輕易折斷。 　　紅羽梟收刀，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天臺，從鐘樓頂俯視被掀翻的豪車。 　　雨仍在下。 　　蘇黎世已經不見多少人影，附近的街區被迅速清空，爆裂的雨聲在燈火輝煌的校園狂響，肆無忌憚，慟哭不止。 　　此時，劃破天際的騎士長槍降臨蘇黎世，炮彈一般轟在地上，四散的塵埃中，佩戴黑色魔紋麵具的男人搖搖欲墜，身上的黑色粗獷鎧甲布滿裂痕。 　　他好不容易站定身體，摘掉麵具，欣賞鐘樓頂的惡魔身姿。 　　兩人在血雨中對視。 　　“陣仗真大啊。”程歲初伸手去接紅色的雨水。 　　他曾經聽小島佑太分享過，小島佑太說自己偶爾會和夏秋涼聊天，興趣愛好、影視音樂、日本文化什麼的，各個方麵都聊一點，夏秋涼最喜歡的動漫角色竟然是琦玉，《一拳超人》裡麵那個頭頂光禿禿的最強人類。 　　程歲初原本以為夏秋涼喜歡琦玉，是因為琦玉是一位默默無聞的人類英雄，向來一拳做掉怪人然後悄然退場，把功勞留給別人。 　　他現在明白了，夏秋涼喜歡琦玉，是因為他想像琦玉一樣，遇到什麼問題都能用拳頭解決。 　　紅羽梟動身了，他揮動羽翼，向車裡的程致遠發起沖鋒。 　　程歲初暴起一撲，將半空中的紅羽梟撞飛，兩人在雨裡打滾，扭打成一團。 　　“別他媽想動我老爸！”程歲初用的拳頭不斷地砸堅硬的骨鎧。 　　“學生會長，男神，籃球隊主力，平時偽裝的一定很辛苦吧，真他媽令人作嘔！” 　　“老子早他媽看你不爽了，白月光是吧，流川楓是吧，你他媽考那麼高分數做那麼多好事到底為了什麼，塑造一個復雜的人物形象嗎！？” 　　“你知不知道有個傻妞很他媽喜歡你，她白癡到情願和你跳一支舞然後就去死啊！” 　　程歲初血肉模糊的拳頭突然僵了下來。 　　白色骨刀刺穿他的胸膛，將他整個人釘在地上。 　　夏秋涼鬆開刀柄，摘掉頭上的梟形覆麵，看向天空，他乾凈好看的臉龐此刻爬滿紫紅色的惡魔花紋，他張開猩紅的嘴唇，發瘋似的在雨裡高歌。 　　地獄之門張開了獠牙 　　永恒的烈焰中兀立火焰之城 　　紅色火浪激湧，拍擊牙齒 　　墮入地獄的罪人火海中遊來求生 　　天使啊 　　你們罵我們是該死的魔鬼 　　你們自己才是地道的巫師 　　你們飄來飄去，不如降下凡塵 　　稍帶點兒俗人氣扭擺可愛的肢體 　　你們不茍言笑誠然十分美麗 　　但我很想見你們嫣然笑一回 　　這將令我永世銷魂長沉醉。 　　程歲初啐了口血沫。 　　他知道夏秋涼在表演《浮士德》，浮士德接受了魔鬼梅菲斯特的誘惑，出賣靈魂換取魔鬼的力量，夏秋涼自己也是如此！ 　　果然所有惡魔都適合當舞臺劇演員！ 　　夏秋涼停下來了，恢復冷靜的模樣，他看向程歲初問：“想知道我為什麼甘願墮落為惡魔嗎。” 　　“不感興趣。”程歲初漠然。 　　“所有的惡魔都是人類變成的，隻有當一個人對殺戮與力量過於渴望的時候，王魔之血才會發揮作用，把人類的靈魂拖入地獄。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好端端的人，為什麼會想要去殺掉別人，為什麼會願意拋棄人類的身份、變得六親不認甚至傷害最親近的人？”夏秋涼問。找書苑 www.zｈaoshuyｕａn.ｃom 　　程歲初冷笑，他知道夏秋涼想說什麼。 　　“正是人類自己親手把他人推入地獄的啊。”夏秋涼也冷笑，“你經歷過地獄嗎？當然沒有，因為你正是那些推手之一。你有沒有認真觀察過自己的雙手，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你分明可以拯救很多人，用你這雙骯臟的手拯救他們。但你沒有，當他們在地獄哀嚎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呢？你什麼都沒有做，你冷眼旁觀，你與惡魔無異！” 　　程歲初嘲笑道：“是的，我和惡魔無異，我和你沒什麼區別。” 　　“你是否懊悔，是否願意洗心革麵！”夏秋涼說，“回答我！程歲初！” 　　程歲初把胳膊反擰，伸手握住刀柄，抬起軀乾，把它從身上拔了出來，“難怪辯論賽你總能拿第一名。看來我們男人不僅擅長花花言巧語，更擅長詭辯謬論。抱歉，我不想和你坐而論道，談什麼哲學人性。我現在隻想把你撕爛，然後和老爸敘敘舊！” 　　程歲初戴上十字魔劍，取出身上最後一枚魔眷石，一口吞進肚子裡。 　　這是一顆渾圓的珠子，裡麵布滿白色絲絮，絲絮中籠罩著一對相互交織的蜘蛛，一隻黑色，一隻金色。 　　它源自蜘蛛丸與絡新婦，蘊含兩頭惡魔融合的力量，是驅魔部提供的最後一顆魔眷石，也是最強大的一顆魔眷石！ 　　“來吧，我知道你也不想再說廢話！”程歲初說，“戰鬥吧，讓拳頭決定一切，親自驗證吧，是正義的惡魔會贏，還是邪惡的人類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