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伊壓抑住惡寒,停住復活鎮。 “盧西烏斯的麻風魔藥。”晨伊皺緊眉頭。 這兩天來學院的異象,加上卡西姆今夜的警告,晨伊後背一陣寒意。 那異教巫師究竟...想做什麼?! 再沒有慢慢思考的理由,晨伊馬上把視角挪到由小教堂改建的魔法學院。 巫師盧西烏斯,他立在煉金坊裡,聖像雕塑投下的陰影,落於繪製魔法三角的黃銅招靈臺,魔法書、黑柄刀、三足銅鈴,儀式法陣冒著詭異幽藍色亮光。 他的嘴張開著,似在吟唱著什麼。 晨伊小心翼翼的重啟時間。 “...那灰暗的魂靈...渡過魂橋的死魂們,”起初盧西烏斯用的是亞溫語,還能大概聽懂,而後隨著儀式法陣的加劇運轉,他口中已是專門誦法的白金文。 晨伊僅僅勉強聽懂,那是召喚、喚醒某物的意思。無疑是招靈魔法。 死魂們? 死魂病?! 那天見過盧西烏斯以白金文寫下的晦澀單詞又一次重現在腦海。 當晨伊想起那單詞的剎那,腳下的雲海如浪潮向外湧動,仿佛在排斥什麼。 “卡西姆似乎說得沒錯...盧西烏斯...他在招靈!” 幽藍色的儀式法陣光芒大現,晨伊死死盯住復活鎮,目光不移。 當光芒收斂,盧西烏斯仰起頭,看向窗外。 月色幽深,似乎並無別事發生。 而後一霎間,晨伊汗毛聳立。 因他看見,一個住宿在學院的學徒,不受控製地彎下身,掐住脖子,竭力嘔吐。 喉嚨鼓動間,一塊血黑色肉團被吐到地上。 它在蠕動,用腥臭的肉體往巫師那蠕動。 另一個學徒也趴在床上,嘔吐出血黑色的肉團,隨後不省人事地摔到地上,表情猙獰。 晨伊縮小視角,凝視整個夜色下的復活鎮。 一個、兩個、三個...而後十個、二十個...越來越多學徒拚了命地從嘴裡吐出血黑色肉團,神色無不猙獰,這副異常瘋狂的景象。 那幾十個詭異的肉團蠕動著,起初慢如蝸牛,而後如碩鼠飛快蠕動前行,一路留下滑膩的血色液體。 全是那天...看見那單詞的學徒... 晨伊的後背一寒。 或許是千柱雲海為自己抵禦住了那個古怪詭異的儀式。 復活鎮上,不是隻有晨伊察覺到異象。 教導數學的伊莎主祭抬起頭,眼神淩厲。 “死魂的氣息何以如此濃鬱...那個方向,盧西烏斯?” 還是那魂靈作祟? 伊莎主祭緊繃麵目,極力不流露出異樣。 努力不麵露一絲猶豫。 她猶豫且思慮的,不是如何解決那幾近入味的死魂氣息,而是該不該去解決。 若是那魂靈作祟,她動身前往,豈非羊入虎口。 換做平時,她早就攜帶講經院的法器清除這遭神譴的邪祟汙穢。 猶豫間,伊莎掃過俯身做題的羅納德一眼。 她旋即意識到關鍵所在。 “那邪祟的魂靈隻是抹去我的記憶...若我察覺異象不處理,反而更遭他懷疑。” 如此,伊莎徹底想通,她轉頭跟羅納德道:“小羅納德,老師要回一趟講經院。” 羅納德懵懵然地回過頭。 .................. 千柱雲海之上。 晨伊目睹所有肉塊在黯淡的夜色下往學院匯聚,或鉆或爬,半刻鐘之內,盡數聚在巫師的招靈臺上。 巫師胸前的數七符咒劇烈發燙發光,法袍被燙出焦痕,神秘學上,那是符咒警告佩戴者,響應遙遠呼喚的靈體,根本不是他可以駕馭的。 盧西烏斯猛然扯下數七符咒,瞬間手掌被灼熱的符咒燙傷,他丟開符咒,無視這一切。 “德法斯、卡羅卡拿其...”他堅定地誦念白金文,另一隻手按在翻開的魔法書上。 隨著他的呼喊,肉塊很快凝結到一起,爬動留下的血色粘液隨處可見。 晨伊正準備終結這可恐的景象,然而,於夜色下急行的伊莎主祭落入眼中。 “她來乾什麼?她是這巫師的同夥,還是...” 盧西烏斯抬手扯下屋裡某個蒙著白布的東西,還未雕刻好的肉色石頭,分出的四條肢體線條細長均勻,有如完整人身。 魔法傀儡。 盧西烏斯本就是個傀儡大師,連麻風兒子的妻子也是魔法傀儡。 肉塊順著他的指引,迅速爬到尚未完全雕好的石頭之上,以其為骨,沾黏其身,汙穢的儀式法陣冒出蒼白色的濃煙,光線黯淡的煉金室裡格外顯眼。 待肉體成型,盧西烏斯轉而以亞溫語誦念起異教的經語:“吾王之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施展偉力,您卑微的侍從願獻身一切,吾王之王,教化萬物,為您卑微的侍從作主保,降下神使、天使、靈使......” 他攥起黑柄刀,在手掌中劃出一道傷口,緊接著,生生剜下一塊肉。 “吾王之王遣下的聖海因裡希,執掌金門鑰匙的座下天使,祂命請您為我主保,為我主保,盯著那魂靈,盯著那魂靈。” 喚靈儀式極為必要的步驟,乃是以神之名,祈請祂座下的使者主保,震懾即將到來人世的魂靈。 盧西烏斯把手伸入祝聖好的水中,朝逐漸凝聚的軀體,癲狂地、嘶聲力竭地怒喊:“降臨!降臨!命你降臨!把我可憐的卡西姆帶回來!” 儀式法陣的濃煙聽他號令般,急速凝結成霧,盤踞在煉金室天花板下,愈發濃鬱,逐漸呈烏黑色。 晨伊再也等不及攜帶法器匆匆趕去的伊莎主祭,抬手熄滅燈火,越過濃霧,觸碰那急劇運轉的儀式法陣。 當指尖觸碰那魔法圖案的一刻。 暴虐無序的情感順著指尖逆流而上,如同滔天洪流席卷而來。 晨伊自魔法圖案之中,窺見一個漆黑可恐的空間,裡麵漂浮著一團扭曲的黑霧,邪祟的氣息源源不斷地自其中湧出。 被黑霧包裹,那生物每一寸都長滿了螺旋扭曲的肉質角,雙足上,姑且能稱作指甲的東西,長成樹根盤旋模樣,醜陋的渾圓軀體,有道狹長裂縫。 濃鬱的蒼白煙霧自它而出,教人心底泛慌,晨伊看見它的角不斷往外生長、延申,企圖闖開那愈來愈近的法陣,響應汙穢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