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此後便去拯救(1 / 1)

救主史詩 藍薬 4631 字 2024-03-17

男孩看著老菲格漸漸發硬的軀體。   他的眼淚不止地往下流,嗚咽著。   老菲格的軀體逐漸虛幻起來,男孩意識到時,猛然把他抱住,可是,老菲格越來越瘦弱,男孩抱到最後,隻能抱緊自己。   老菲格的軀體消散了。   帶著所有過往,他安息在燭光前。   男孩抱起老菲格的衣物,學著他的模樣,將雙手合十,男孩哽咽著,將額頭抵到燭臺邊。   “...主啊、主啊...”   蠟燭燃燒著,滴著一顆顆晶瑩的淚。   “...主啊、主啊...”男孩學著老菲格的語氣,流著淚,祈求著。   他的額頭,感受到燭火如此溫暖。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聞到芬芳的蜜糖。   緊接著,男孩渾身都在顫抖,他感受到,身後如此溫暖。   那裡似乎有一道,看不見、摸不著,又真真切切存在的光。   祂站在那裡。   祂還記得,步入地獄之時,祂感覺到,這地獄有什麼值得拯救。   什麼值得拯救?   神似乎聽到祂自己的回答。   那些信仰歷經磨難,   那些還未泯滅希望的人。   “你、你是誰?”男孩哽咽著,他試著止住淚水,“你是主嗎?”   “或許吧。”祂說。   “你在哪?”男孩顫聲問著。   “我無所在,又無所不在。”祂回答。   “你真的存在嗎?”男孩又問,他害怕自己看見的是幻覺。   存在。   神記得,有人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我在即我在。”祂說。   男孩聽不懂,但還是點起頭,讓自己看上去像是懂了。   “你從哪來?”   “我從所有地方來。”   神說著,看向那男孩抱緊的衣衫。   “我來這裡,是為驗證一個答案。”   “一個答案?”男孩疑惑又詫異,他的眼圈很紅,沒再哭了。   “關於信仰與希望。”   信仰與希望。   男孩聽著,把它們牢牢記在心裡,就像記著老菲格的話一樣。   神走到男孩的麵前。   祂凝望著那燃燒的燭光。   祂被老菲格離世之際的信仰所呼喚。   “主...老菲格,他死了。”男孩嗚咽著。   “是的,”神低下頭,看著那男孩,“然而,有些東西它超脫死亡。”   “主啊,老菲格原本說...等洗禮後,要給我一個名字...”男孩學著老菲格,在燭光前跪坐下來,“你能為我洗禮嗎?能給我個名字嗎?”   “不,還不能。”祂這樣說著。   祂還沒拿回人性。   還沒拿回為人的記憶。   “但我可與你定約。”   “定約?”男孩不解的呢喃。   “永恒的約,自你而起,不因你的死而終結,   直至希望被人泯滅,直至信仰脆弱,難經磨難。”   神這樣說著,看著男孩。   祂好似已經知道他的結局,冥冥中有所注定。   “信仰與希望,你帶著它們,此後便去拯救。”   燭火快要熄滅了。   男孩抬起臉,鼓足勇氣道:“我答應你,主,我與伱定約。”   “其實,”祂凝望著漸息的燭光,“地獄並非地獄,仍可再造人間。”   隨後,   燈火溫吞地熄滅了。   主離去了。   男孩望著這一派的黑暗。   他站起身,抱起燭臺,將它小心收好。   男孩拉開櫃子,找到一本書,封皮老舊又骯臟,翻開其中幾頁,他不識字,看不懂那些字,也不知道,那就是老菲格的日記,很早的時候,在眼睛還沒瞎的時候寫下的。   “我以後要識字,要看懂這些東西。”男孩暗暗下定決心,“主啊,等我拯救這裡,你要給我取個名字。”   男孩把老菲格留下的衣衫,鋪到床上。   枕在上麵,他還是忍不住地淌眼淚。   ....................   老菲格死後過了很多天。   殘疾的羅曼瘋了,白天抱著腿,躲在屋子裡,晚上的時候,整夜整夜地嘶吼,到處亂竄,當他看到英雄馬裡爾的雕像時,會跪到那裡,不停地親吻雕像的腳尖,他是孤零零來到這地獄的,除了男孩,再沒有別人關心他。   羅曼某天終究失蹤了。   男孩推開羅曼住所的房門時,隻見空空如也。   他問遍大半個奴隸窟,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大家也很快忘了他。   男孩還在做偷麵包的事,不偷麵包,他們都沒法活,但男孩學聰明了,他不再無私地把麵包送出去,而是從奴隸們手裡換些有用的物件。   自老菲格死後,男孩去得最多的地方,是麗貝卡的診所,因為她識字,所以男孩辛苦變賣那些物件後,便找上麗貝卡,給錢求她教自己識字。   麗貝卡同情這男孩,她同男孩說:“如果你想的話,可以時常來我診所幫忙,就當作識字的費用。”   男孩很高興地答應了。   而每到夜裡,男孩試著接過老菲格講經的任務,他開始復述老菲格以往講過的經書故事。   不過,一個小孩的記憶總是有限,男孩記不得那麼多,理所當然地,無意間走上老菲格編經文的老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幸運的是,這些留在這等死的奴隸們沒有一位識字,也不在乎那麼多,有得聽就是了,他們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某一天夜裡,有位奴隸提起。   “哈立木老爺那裡,好像有人被打死了。”   “這一點都不稀奇。”有位奴隸道。   奴隸被主人打死的事,確實不在少數,隻要不是上等奴隸,根據法律規定,隻需要賠償一筆錢給奴隸親屬就行了。   “不止是這樣,他的妻子和女兒在這之前就餓死了,哈立木老爺連錢都不用賠,就白白打死了一個奴隸。”   聽到這裡,男孩的神經顫了顫。   盡管不知道名字,但他好像知道是誰了。   在場的奴隸們唏噓幾句,便不在這話題上深談,對這些等死的人來說,哪怕身邊的人死了,都能當作一種麻木的習慣,掀不起多少波瀾,他們對彼此視而不見,對自己也視而不見。。   隻有男孩握緊拳頭,狠狠地敲動心臟。   讓它泵動起來,不那麼平靜。   男孩擠住眼睛,奮力湧出眼淚。   他不想把這變成習慣。   男孩要永遠記著這種感覺,這種悲愴,就好像他記得母親要永遠善良的話一樣,就好像每天晚上,他都要把老菲格說過的話,全部對自己復述一遍。   男孩終於湧出眼淚,一下便淚流滿麵。   從滿是泥砂的地上,男孩攥起一顆手掌大的石塊,朝著那壓迫每個人的雕像,狠狠地丟去。   石頭撞在馬裡爾雕像的頭顱上,磨出一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