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去科爾米耶大教堂接人過來,好像是李維先生發過來的指令……反正出去有一陣時候就是了。” 我看向大門的方向:“那還真是辛苦……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怎麼休息……能夠吃得消麼?” 神穀聳了聳肩,似乎也頗為無奈:“唉……不知道李維先生怎麼想的,把一大堆瑣事都塞給她……我已經有好好對她說別那麼勞累了,希望她能夠聽進去吧。” 我夾了一個壽司,輕輕咬下一塊細細咀嚼,然後喝了一口溫熱的咖啡,嘆了口氣: “我還是沒有搞明白,為什麼你們會讓我一個局外人來參與這件事情的調查。說極端一點,我曾經……抱歉,沒什麼。但是把我叫過來,甚至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就自說自話地把我安排給你當副手,這樣真的好嗎?如果我中途退出的話……你會責怪我麼?” 我自言自語地嘀咕,雖然使用了第二人稱,但並不是說給神穀聽的。但她畢竟還是聽到了,在沉默了一陣之後,她放下手中的手機,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的眼睛。仿佛一陣電流從腳底躥升到頭頂,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神穀那藍色的眼瞳在某一次的眨眼過後變成了血紅色,而我似乎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血紅色的觸手從她的眼中倏地鉆出,直刺我的大腦——好在這隻是我的想象。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眼瞳中的血紅色隨著再一次眨眼瞬間消去,而我也像是被卸下十字架一樣,從方才的煎熬當中解脫。 她搖搖頭:“秋洋,我知道的,雖然我們做的事情最終可能會讓我們痛苦不堪,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願意看到你選擇我們都不想接受的那種結局。” 我並不知道我能否完成李維先生交代的任務,更不看好我自己,成績並不突出,性格優柔孤僻,說話不留情麵,這才是真正的我。所以完全搞不懂為什麼會讓我來這裡——上麵的人也未免對我太過於期待了吧……嗬,對我抱有期待,那真是有夠荒誕的。 但我嘴上還是留有些餘地:“但願如此吧,不過我不認為我能夠十分完美地完成我要做的那些事情,畢竟調查也好,還是搜集情報也罷,甚至有可能是械鬥什麼的,我根本就不擅長。如果你們認為我的存在隻會拖你們的後腿的話,我會識趣地退出,總之不要對我抱有太大的期望吧,我也不值得你們對我寄予什麼厚望。” 神穀愣了一會兒,皺著眉用大拇指按揉著太陽穴,重新拿起了手機: “秋洋,為什麼你年紀輕輕的就那麼消沉……還是說在別人麵前貶低自己,你認為會博得別人的同情?實話告訴你,上麵的人並不是因為對我們寄予厚望才把這種事情交給我們,而是因為我們這樣的身份平時可以為他們所用,關鍵時刻也能快速地與我們割席,僅此而已,我們不是萬裡挑一的精英,隻是最方便的替罪羊。所以這件事情,並不值得你如此心神不寧。” 聽她這麼一說,我的心裡似乎得到了些許扭曲的寬慰,但又馬上變得沉重起來——替罪羊,那現在和之前的事情又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呢?一切都毫無意義罷了。 但既然神穀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怨言,那我再想要抱怨似乎也顯得不那麼合理了,我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將一塊壽司送進嘴裡。神穀端著咖啡離開了餐桌,走到我身邊,把右手搭在我的肩上,我轉過頭望向她,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剛才那樣的不解,反而有了些許溫柔。仿佛涓涓細流從我的心中淌過,我的情緒似乎不如剛才那麼低落消沉了,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在她那冰川一般的麵容裡,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神……穀小姐?” 我輕輕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但她隻是搖了搖頭,又繼續端著她的咖啡走到了客廳裡,悠閑地坐在了沙發上,安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 “秋洋,我曾經認識一個人,我很欣賞那個人淡漠的性格,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在他的內心掀起波瀾。他沒有熱切的目光,也沒有開朗的笑容,眼中還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憂愁,除此之外不再摻雜多餘的心緒,不願糾結更加深層的隱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即便如此,他卻並不冷漠,隻是將身心都給了他心中重要的東西……不得不承認,我不擅長和他打交道,但是我確實十分羨慕他,甚至可以說是嫉妒。” 她輕聲地對我說著,但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回憶著某些美好而又感傷的過往。 “那個人,大概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她愣了一下,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咖啡,沉默了一陣,然後搖搖頭:“不,隻是一個過客,僅此而已。本來這是很久遠的事情,隻不過你又讓我回想了起來而已……這隻是多餘的話,秋洋,你沒必要往心裡去。” “哦……好的。” 我並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吞吞吐吐,但眼下我也並不想去關注那些瑣碎的事情。隻有盡早完成我們的調查任務,我才會更快地脫離這種無法言說的焦慮。門外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神穀將咖啡杯放到茶幾上,轉過頭看向我: “別想那麼多以後的事情,不然你會越來越焦慮。夏洛蒂小姐快回來了,稍微做一下準備,聖座那邊的人估計會跟著她一起過來。” 我點了點頭,默默站起身來,端起空著的盤子準備走向廚房。剛邁出沒兩步,她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 “如果你還是有什麼顧慮的話,那就先跟在我身後好了,隻要我還活著,你就是安全的。” 我回過頭去,怔怔地看著她,她背對著我,依舊是看向窗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仿佛一座石刻雕塑一般。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想,這個時候的神穀羽音,大概也是一臉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