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抓著被控製住的目標站起身來,想要將他帶出這個巷子之後,再想辦法尋求幫助。但還未等我邁開第一步,呼嘯而來的一發咒彈毫無征兆地擊穿了他的身體,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於是他也在我身邊倒下,離弦千渡的位置很近很近。從身體中汩汩流出的鮮血交融在一起,綻放出一朵又一朵冰冷的曼珠沙華。當我再去檢查他的身體時,卻發現他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現在,我的麵前倒著兩具沒有呼吸的軀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要不了多久,我也會成為第三具,於是我放棄了奔跑,閉上眼睛在原地站定,等待著裁決的到來。 然而我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神對我的審判,來自未知的恐懼逐漸在我的心中彌漫開去。我靠在石磚墻上,喘著粗氣,睜開眼觀察著四處,尋找任何可能藏有人的地方。不過最終,我也沒有等來預想中穿透胸腔的子彈,反倒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巷口的拐角處逐漸傳來,然後,我便看到方修瀛神父帶著三兩人急匆匆地朝著我的方向跑來。 “我和幾個同僚在附近巡視,聽到這裡有些響動,就趕緊過來了。發生什麼事了?”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驚魂未定的我瞬間對他反感了起來。我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兩人,強裝鎮定,同樣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們的任務再次失敗了,和以前一樣,目標被來源不明的魔法殺死,弦先生同樣也是,不過看樣子應該是被子彈擊中,幸虧你們及時趕過來,不然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方修瀛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惋惜,他蹲下身去查看兩具屍體的狀況,爾後又轉過頭來看向我,繼續詢問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他在被你們抓住之後,有供出些什麼新的信息麼?” “沒有,和往常一樣,被我們製服之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處決了。” “什麼都沒說?” “沒有。” 我已經不再想插手這些,弦千渡說的沒錯,是時候把我做過的所有事情統統忘記了。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從剛才的供詞開始遺忘吧。 “那弦生呢?他有囑托過你什麼事情麼?” 失望的表情在方修瀛的臉上一閃而過,又仿佛想起了什麼,繼續問我。 “他交給我一份文件,讓我轉交給你,不過我沒有帶在身上。” 於是,在等到教堂方麵排除更多人手處理完巷子中的亂象之後,方修瀛護送著我回到住處,取走了弦千渡讓我代為轉交的包裹。他在看過那些報告之後,眼中流露出如願以償的欣喜,就像保護著稀世珍寶一般地雙手托著文件袋,聲音裡帶著些許顫抖: “所有的犧牲都不會被辜負,弦生永遠地倒下了,但我們會站在他的身上,再次發起進攻。有了這個,聖護團和那個榮休主教必然會被扳倒,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秋洋,你會繼續和我們一起努力的吧?” 我沒有回應神父的話,隻是安靜地靠在桌前,淡淡地看著他,在思索一陣之後,我轉過身拉開抽屜,取出裡麵的手槍,遞到他的麵前: “方先生,這個是當初你送給我的,我現在把它還給你。” 方修瀛愣了一下,隨後聳了聳肩,接過那支手槍,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但不管怎麼說,你為我們做了很多,非常感謝,教堂那邊也永遠歡迎你隨時到來。” 我目送他走出了住處的大門。 那天以後,我尋著機會,將鎖在抽屜裡的郵袋寄了出去,似乎是寄到德國的雷根斯堡,具體地址已經記不清楚,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至於聖護團與榮休主教,從那之後,我也不再耳聞與他們有關的任何消息。 宿英城的秩序正在逐步重新建立,我也得以重新回到虔貞大學繼續我的學業。之後,我順利地畢業,在大學裡找了一份普通的差事,努力地想讓自己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不過弦千渡的身影卻在我腦海揮之不去。就這樣,我在對過往的懷念以及對未來的迷茫當中沉淪,直到一封信件出現在我的案頭。 ======== “那封信是從卡斯爾登寄出的?” 我的過往成功地勾起了神穀的興趣,她催促著我快些繼續講下去。我搖了搖頭: “並不是,信封上沒有寄信地址,似乎是專門有人送來,交給我的房東,再放到房間裡的書桌上。信件的落款正是弦千渡,他在這封信裡向我解釋了事件的來龍去脈,包括他是如何受到指派來到宿英城調查,而方修瀛又是如何與他進行溝通談話,想要得到他手中那些本不該讓其他人翻閱的報告書。他深知神父總有一天會通過非常手段獲取那些調查報告,為了不牽連到我,才專門做了這樣的安排。從那封信當中,我才明白他們之間莫大的差別,但同樣也開始理解了他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畢竟各為其主,在主要矛盾被解決之後,必定會從同舟共濟,變為同床異夢。” 將看上去較多,但不那麼重要的調查結果留給方修瀛,同時把那些重要的信息交還上峰,這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妥協了。 神穀皺起眉頭,步子也放慢下來起來。雖然很好奇這些頗為壓抑的故事會讓她想起什麼深感棘手的過往,但我其實並不太想去追究這件事,於是也同樣放慢了步伐,跟上她的與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她的沉思姿態並未維持多久。就在我再次對千篇一律的景象之外的世界望眼欲穿時,林中又開始彌漫出一樣的白霧,詭異的笑聲從我們前方的不遠處傳來,乍一聽像是天真無邪的孩童,但仔細回想,那樣的聲音卻又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之前突然消失的霧妖,現在又靠過來了。” 我輕聲提醒走在前麵的神穀,她點了點頭,停在了原地,然後轉過身來,看了看樹林,又看了看我: “我還沒有覺察到異常,可能是你的身體對靈體的感知更加敏感吧……看來想要回避這裡的怪物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再來一次正麵對決!秋洋,你來警戒那個霧妖的位置,我要在這裡展開陣地,可能需要一小段時間。” 她抽出了腰間的短劍,插進了泥土地中,發動術脈,將體內的瑪那注入劍柄。隨著地麵上逐漸出現發光的線條,魔法陣在慢慢延伸構建。我也借助胸前吊墜的力量,在我們的四周用符文聚集起一層堅固的以太墻,然後閉上眼,用身體去捕捉周圍環境當中,那捉摸不定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