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靈去見瑟曦教授，很久也沒回來。丹龍的預約時間到了。他跑到了上來時的樓梯入口，也沒注意什麼箭頭，硬扒開了門，從樓梯下去了。他匆匆跑下樓，忽然感覺有點奇怪。怎麼樓梯越走越寬了，一點也不危險？而且……上來的時候樓梯好像沒有這麼高呀？丹龍走著走著，開始需要跳下樓梯了。 　　丹龍正在奇怪，猛然發現身邊石墻上的石頭都變得巨大無比。他分明記得昨天上樓的時候那些石塊也就是人頭大小。現在怎麼變得比他整個人還高了？ 　　“不對勁！該不是我變小了吧？”丹龍嚇得一溜煙跑回了塔頂，進到塔內，關上門。他背靠著門大口喘氣，嚇得不輕。 　　丹龍定了定神，看著周遭的景物，又回頭看了自己和門的比例。塔樓裡一切如常，他又變回來了。 　　“這可麻煩了！看來要用龍飛下去才行。”丹龍哪裡知道，並不是那向下的臺階把他變小的。恰恰相反，是那臺階沒有能力將他復原。真實之城的格言有一層字麵意思：“越接近真理，人類就越渺小。” 　　丹龍怕耽誤了預約時間，轉身去扒門。 　　“親愛的，你走錯門兒了。”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音從丹龍背後傳來，一同傳來的還有陣陣香氣。丹龍心頭一顫，回頭看，正是莉莉絲。第二天再見，她比昨晚更漂亮了，大大的眼睛忽閃的長長的睫毛，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 　　“還有別的門嗎？”丹龍問。他看到眼前的莉莉絲正盯著他看，雙眼含情脈脈，好像會說話一般。 　　“你想找哪扇門？我知道一扇門，離這兒不遠，我帶你去看看。”莉莉絲說著轉身，好像要帶丹龍走。她轉身時把學袍的中縫微微甩開了一點。丹龍好像看見了什麼，又沒看清。但是那股燥熱的感覺又來了。 　　“呃……不用了。我……我自己找下去的門。”丹龍想要抓緊跑開，卻是邁不動腿。他很清楚莉莉絲想要怎樣，理智讓他遠離，不過體內又好像有個魔鬼要拽住他。 　　“蘭靈正好不在……學姐要帶我去找門……去找門……”丹龍心中念叨著這句話，幾乎就要跟著走了。 　　“下去的樓梯在塔樓正對麵。”一個冷峻的聲音傳來，好像一桶冰水澆在丹龍頭上。丹龍循聲看去，一個麵容清臒的棕色皮膚的男人出現在大廳轉角。他目光如電，看著丹龍說道：“別理這個女人！她在拿你練習媚惑之術。”他又看向莉莉絲說到：“守則規定，除非在練習室，同學之間不能用法術。” 　　“我用什麼法術了我？我就是想請新同學去我那兒坐坐而已。你這個掃興的家夥！”莉莉絲嘟著嘴，眼角帶淚，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轉身跺著腳走了。 　　“多謝學長！”丹龍長舒一口氣，點頭致謝。 　　“我是帕帆拿。不必謝我，幾年前她也是用同樣的招數對付我。我也差一點淪陷。” 　　“你是說，她會……” 　　“會和你上床，然後你就成了她的奴隸，像那個斯伯年一樣。” 　　“我叫丹龍，今天真是多虧學長了。我約了教授，回頭再來找你聊。” 　　丹龍再次致謝，匆匆往塔樓的另一邊跑去，找到了下去的樓梯。這次終於正常了，樓梯沒有變大，或者說自己沒有變小。 　　丹龍因為走錯樓梯耽擱了不少時間。他到了教授的塔樓又花了很久才找到那個叫不出名字的教授的房間。長長的教授簡介，丹龍隻能認出教授辦公室的編號。 　　丹龍趕到的時候，那位教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但他還是很有涵養，沒有發作。丹龍眼前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身紅袍，慈眉善目，有些微胖，名叫凡林德。他是土係魔法理論研究的專家。當然，丹龍對這些一無所知。他看不懂簡介，隻是覺得這個老師看著和善，或許能幫他解決語言問題。 　　“對不起，我來晚了。”丹龍抱歉地說。 　　“沒關係，快請坐。”凡林德教授微笑地問，“你約課的時候沒寫想學習什麼內容。請問我什麼可以幫你的？” 　　在魔法城，高級學徒數量稀少，隻要能畢業，就有資格成為教授。所以教授們對高級學徒都客氣得很，要和未來的同事搞好關係。 　　丹龍如實說了自己什麼也看不懂，希望學習語言。凡林德猜想，這位高級學徒謙虛的很，竟然說自己“什麼也看不懂”，而他想學的語言必定是某種特別偏門的已經失傳的語言。可惜凡林德教授並不擅長語言學。 　　“他為什麼專門來請教我並不擅長的學問？”凡林德有些納悶。他不喜歡在學術上被人挑戰，顯得他很無知。沒辦法，博學的凡林德教授還是硬著頭皮，對幾種學界熱門的古老語言簡單做了介紹。 　　他並不真的會這幾門幾近失傳的語言。但是凡林德涉獵極廣，就算是不懂的東西，也能侃侃而談，說上個幾天。他甚至可以和別的真正懂行的教授爭論而不落下風。這是他引以為傲的能力。 　　聽著教授滔滔不絕的講解，丹龍實在插不進去話。他後來終於找到機會打斷凡林德，解釋說他看不懂圖書館裡的書，希望能找字典之類的書籍。 　　凡林德震驚的表情隻出現了一秒鐘。他默默走回了辦公桌後麵，依然保持著笑容。 　　“語言都是小問題。我想請問，你作為高級學徒，對魔相的點位分布有什麼見解？” 　　“沒……沒見解，沒聽說過。”丹龍答道。他連題目也沒聽懂。 　　“那麼你知道哪幾種基本的魔法範式？”凡林德降低了問題的難度，不過對丹龍來說都一樣。 　　“呃……一種也不知道。” 　　“那麼你總知道，有幾種元素力量吧。”凡林德已經有些壓不住火了。這人若不是專門來找茬，就一定是蠢得不可救藥了。 　　“哦，我知道！”丹龍終於聽到了他能回答的問題。他記得“辣妹”瑪麗亞和他提過六種元素力量，掰著手指頭說道：“有氣係，水係，火係，冰係……呃……”丹龍一緊張，還有兩種想不起來了。 　　凡林德看著丹龍努力思索的模樣，肯定了他真的是沒長腦子。他那身高級學徒的長袍也不知怎麼得來的。事實上，凡林德確實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高級學徒。這就是個濫竽充數的家夥！ 　　“不用想了，還有兩種是什麼，你可以在初級學院裡學到。我這就給教務長發信，讓你去該去的地方。你現在可以走了。”凡林德和善的表情一瞬間消失了，變成一臉的鄙夷和嫌棄，仿佛丹龍的存在汙染了他的辦公室。 　　丹龍回到宿舍的時候，蘭靈也已經回來了。 　　“怎麼樣，見教授順利嗎？”蘭靈問。 　　“不太順利……那個教授好像很生氣，覺得我什麼也不懂。”丹龍有些沮喪。 　　“我問到去哪裡找字典了。別灰心，不懂就慢慢學。”對蘭靈來說，慢慢學就好象是慢慢品嘗美食，是個極為享受的過程。 　　“嗯，我們明天一起去借書。你知道怎麼借書了嗎？”丹龍問。 　　“是的，特別簡單。帶我們上來的那個斯伯年應該教給我們的。他沒好好完成工作。”蘭靈說道。 　　她接著把今天從瑟曦教授那裡學到的各種常識講給了丹龍。 　　第二天一早，丹龍和蘭靈正準備出發去借書，聽到有人敲門。丹龍開門一看，是斯伯年站在門口。“你怎麼不在自己的寢室？！”他一皺眉，滿臉的嫌棄，“我今天是奉教務長的命令來核實一些情況的。” 　　“什麼情況？”丹龍問。 　　斯伯年拿出了一張紙，照著內容讀道：“丹龍同學。我下麵讀到的內容，如果有錯誤，請指出；如果沒有錯誤，請確認：第一，你不會任何魔法範式。第二，你看不懂高級圖書館裡的任何書。第三，你說不出全部元素力量的種類。” 　　“呃……”丹龍本來想反駁最後一條，因為他後來想起了雷係和土係。不過丹龍覺得自己確實對這些知識不太熟。 　　“你確認嗎？”斯伯年追問。 　　“我確認。”丹龍想起了那個教授說要把他的情況匯報給教務長，沒想到這麼快。 　　斯伯年在那張紙上寫了幾筆，又拿出了一隻蠟封的卷軸。他打開卷軸，讀道：“高級學徒丹龍，學力不足，現降級為初級學徒。留校觀察一年，若成績不能回歸高級學徒水平，則開除學籍。教務長諾拉格裡芬令。” 　　斯伯年收起卷軸，對著丹龍說：“你現在回到自己寢室，脫下學袍，把書籍和筆記放歸原處，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 然後跟我走。” 　　“這是怎麼回事？我也看不懂這裡的書。這裡不是學校嗎？我們可以學。”蘭靈問斯伯年。 　　“去和小孩子們一起學吧。我帶你去。”斯伯年嘴角微微上翹，輕蔑的瞟了一眼丹龍。他又轉頭看著蘭靈說：“這裡是真實之城，冒牌貨早晚要被趕出去，你別著急。” 　　斯伯年帶著丹龍下了高塔，出了城堡大門，走過長長的街道，一路沒有說話。二人到了一座木橋上，對麵有一個穿學袍的人在等他們。這是個小夥子，十六七歲模樣，金色短發，眉清目秀，神情嚴肅。斯伯年遞給他一個信封後轉身就走了。既沒和這小夥子打招呼，也沒和丹龍說半句話。 　　那小夥子打開信封看了一會兒，對丹龍說：“你好！我是初級學徒長克萊頓。請跟我來。” 　　“你好，我叫丹龍。” 　　克萊頓沒有回應，貌似不那麼想和丹龍說話。他竟自轉身往前走了。丹龍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回頭，時不時張望背後的城堡高塔。 　　他離高塔越來越遠了。但是他知道塔上的一扇窗後，蘭靈一定在看著自己。 　　“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和她經常見麵。”丹龍有些擔心。一向沒心沒肺的他，此時也有些落寞。 　　入學才兩天，丹龍就被降級成了初級學徒，不管怎麼說都有點丟人。 　　丹龍跟著克萊頓慢慢走著，不知道將要麵對什麼。 　　“初級學院有我看得懂的書嗎？我一年後能回到高級學徒塔麼？” 　　丹龍沒有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