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降級到初級學院的丹龍是無權進入真實之城的。根據學徒守則，城堡內部隻有教授和高級學徒才能自由出入，其他人必須申請，貿然進入會被開除。好在蘭靈很快打聽到了丹龍的所在，時不時來看他。 　　每次蘭靈到初級圖書館查閱語言類書籍，丹龍就一起去。蘭靈同時學四門語言；丹龍選修了兩門，但隻有一門語言有些進步。二人精力都很充沛，常常在圖書館自習到深夜，肩靠著肩，腳抵著腳，忙碌而又甜蜜。二人都找了理想的學校生活，隻可惜沒能住在一起。 　　然而這種一起泡圖書館的小日子很快就結束了。蘭靈是學霸中的王者，她很快掌握了六種語言，已經沒什麼必要來初級圖書館了。 　　可惜丹龍的記性總是不好，天生不適合學語言，磕磕絆絆勉強能跟上初級學院的進度。就算有蘭靈幫著補習，也是進展緩慢。照這樣下去，別說一年後升級成高級學徒，就是中級學院丹龍也夠不到。 　　魔法城沒有手機信號，也沒有電話、電腦。雖然離得不遠，丹龍和蘭靈要靠寄內部信件來聯絡。蘭靈開始修習魔法後，每周隻能和丹龍見一麵，一般都是逛街。蘭靈特別喜歡魔法城商業街的小飾品，每一種都精致巧妙，讓人贊嘆設計者的智慧。據說很多物品都是大法師親自設計的。 　　蘭靈除了幫瑟曦代課掙錢，也在一家飾品店做店員，販賣大法師的周邊產品，比如項鏈，手表，小金人等。大法師法弗納在魔法城的地位相當於國王，偶像巨星，老祖宗三位一體。據說大法師有幾千歲了，是所有居民的共同祖先。丹龍也找到了適合他的工作，在初級學徒食堂做廚師。 　　丹龍的室友老錢是大法師的忠實粉絲，經常到蘭靈工作的飾品店買相關產品。一天老錢急匆匆跑來丹龍房間，大喊道：“龍哥！不好了！嫂子要被人拐跑了！” 　　“什麼？”丹龍一頭霧水。 　　“蘭靈姐姐……首席學徒格瑞德在她的店裡。”老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那又怎樣？去她那個店裡買東西的人多了。”丹龍有些奇怪。 　　“這個不一樣。”老錢焦急地說，“他那樣子，分明就不是去買東西的。他可是首席學徒，那裡的東西他怎麼可能看得上眼？他絕對是奔著嫂子去的！” 　　“呃……”丹龍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復老錢。他和蘭靈的患難真情哪裡是可以輕易拆散的？不過他估計說了老錢也不懂。隻好簡單地說：“多謝你來報訊，沒事的。你蘭靈姐能自己應付。” 　　老錢乾著急，苦於詞匯量有限，無法描述格瑞德那股殷勤的勁頭兒，絕對是另有企圖！ 　　過了幾天，蘭靈正挽著丹龍胳膊逛街。迎麵走來一個穿著亮藍色星月袍的人。這件袍子在人群中異常顯眼。路上的學徒，不論男女都向他投去仰慕的目光，就連路過的教授也會與他點頭問好。 　　丹龍看這人大概三十歲不到，濃眉大眼，身材高大壯碩，絡腮胡子修剪得非常整齊，好像一層黑色毛氈貼在臉上。看他那神態，好像是微服私訪的皇帝，卻又巴不得別人認出他來。他哪裡是來逛街？分明是來視察自己的領地的。 　　格瑞德雙眼發亮，遠遠地已經看到了蘭靈。他滿麵笑容走到蘭靈身邊說：“這麼巧啊，在這裡遇到了。我約你周末出來吃飯，你還說你有事走不開呢。”他說罷瞟了一眼丹龍，雖然麵帶微笑，卻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蔑視。 　　“我確實有事啊。我約了男朋友來逛街。”蘭靈解釋道。這個格瑞德不知是第幾次約她吃飯了，怎麼也甩不掉，越挫越勇。 　　“是嗎？”格瑞德俯身看著丹龍，好像和小孩子說話的姿勢。“你好啊。我是首席學徒格瑞德，你應該聽說過我吧。” 　　丹龍看著對方的態度，忽然意識到了老錢的擔心。 　　“這家夥咄咄逼人的勁頭兒還挺足。”丹龍想著，嘴上卻說：“你好啊，我是丹龍。你的名字很耳熟呢，忘了在哪兒聽過了。你一看就是名人吧，是不是著名的小醜？哪個馬戲團的？” 　　格瑞德這身袍子確實有點像外部世界裡馬戲團的小醜。不過在魔法城，這一身藍星月代表著崇高的地位。一個初級學徒竟然對著格瑞德出言譏諷，把周圍幾個路人都驚呆了，不自覺停下了腳步。有隻無形的手把路人的脖子一個個扭向丹龍和格瑞德這邊。 　　“一場好戲！”看熱鬧是人類共通的娛樂方式，在魔法城也不例外。 　　“我是首席學徒，魔法城最高級的學徒。比教授地位還要高，僅次於教務長。”格瑞德嚴肅地教訓丹龍說，“你這種二十多歲還在做初級學徒的人應該好好學習一下禮儀。” 　　“學禮儀那是應該的。您老是首席學徒，年輕的時候禮儀一定學的比我好。不過現在看起來忘得差不多了。”丹龍一點也不示弱。 　　格瑞德自詡在魔法城是三號人物，連教務長諾拉都不敢惹他。這個不知哪裡來的小子竟然敢和他針鋒相對。他雙眼放光，盯著丹龍，看出來這小子有點本事，不過和自己差得遠了，捏死他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我們在餐館定了桌，先走了啊，拜拜。”蘭靈趁著二人沒有爆發什麼沖突，趕緊帶丹龍離開了。 　　眾目睽睽之下，格瑞德雖然憤怒，但是沒有發作。 　　蘭靈拉著丹龍到了商業街的一個轉角處。 　　“這家夥到底是什麼人？”丹龍問。 　　“一個討厭的家夥，最近總纏著我，煩得很。”蘭靈回答得很簡短，但是背後顯然還有很多事不想和丹龍說。 　　“首席學徒是個什麼官職？” 　　“聽瑟曦說如果有高級學徒特別有天賦，大法師會親自教他。一般隻教一個人，叫做首席學徒，有自己的塔樓和圖書館，尊貴得很。” 　　“怪不得，連袍子都這麼非主流。” 　　“聽說這個藍色星月袍是大法師做學徒時候的款式。我們店裡有大法師年輕時候穿藍袍的雕塑。” 　　說到大法師，丹龍突然想起來，自己本來是要找法弗納學火係魔法的，到現在連麵都沒見過。還不知自己一年後是否會被開除學籍。就算語言學會了，升到首席學徒才能直接跟法弗納學魔法。唯一一個席位又被這麼一個霸道的人占了，本來心情很好的丹龍不禁有些失落。 　　丹龍的心事蘭靈很輕易就能感覺到，但是她也幫不上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學一些知識，等丹龍跟上了進度，再講給他聽。至於那個格瑞德，真是躲都躲不開，想想都煩。 　　這讓蘭靈想起了她剛到人類世界的時候，隻是把自己的耳朵變成和人類一樣，麵容不改。結果總是被男人騷擾。有兩個人還為了爭奪她而大打出手，差點鬧出人命。她後來改成了現在的普通模樣才算是安全了，沒想到這種麻煩又開始了。 　　蘭靈的直覺格外敏銳，總覺得格瑞德追求她是不懷好意。蘭靈從未和格瑞德提過自己的來歷，但她覺得格瑞德法力強大，一定看出了什麼端倪。 　　夜深人靜，圖書館裡隻有丹龍一人。他最近學習格外努力。他自已沒有意識到，有一個高高在上，強大無比的情敵，是可以催人奮進的。除了語言課程，丹龍的初級魔法也進步了不少。 　　他用打工的錢買了一根魔法棒。這是初級學徒的必備之物。在丹龍看來不過是一隻比較粗的筷子，但是比筷子貴了一千倍。輕輕揮動它，正確的念出咒語，就能使用魔法移動物品，或者變出有趣的東西。初級學院裡老師教的魔法理論和當年從賁俞師傅那裡學的口訣完全不同，讓人大開眼界。 　　空蕩的圖書館裡，丹龍揉了揉眼睛，伸了一個懶腰，一看時間該回去了。 　　淩晨的街上空蕩蕩，丹龍獨自往宿舍方向走去。昏暗的路燈邊有幾隻螢火蟲飛過。丹龍有很多年沒見過螢火蟲了。自從他離開大山，就沒再見過。他仔細看去，這又不是螢火蟲，而是會發光的飛蛾。 　　大概五六隻熒光飛蛾，在黑暗中起舞，飛得很是特別。它們身後的熒光拖出一道尾跡，好像是畫筆在空中作畫一般。一開始尾跡還很短。丹龍盯著看了一會兒，熒光尾跡越來越長，在夜色的畫布上畫出了復雜的圖案。 　　丹龍看不懂這是什麼圖案，卻被這圖案深深地迷住了。他仿佛進入了這幅畫中，順著畫中的線條走，走出均勻而協調的線條。這很不容易，丹龍小心地走著，走了很久。 　　等他突然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迷霧叢生的空地，腳下是枯草和碎石。霧很大，看不見星空，也辨不清哪裡是魔法城的方向。 　　“遭了！我不會是因為太困，走著走著睡著了吧！這是什麼地方？” 　　丹龍拔腿狂奔了一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ｏm 怎麼也繞不出這地方。沒關係，咱會飛！丹龍想運氣放出巨龍飛走，然而竟然放不出來。他身上的真氣仿佛消失了。 　　“一定是噩夢！”丹龍拚命搖頭，想要脫離這個夢境。然而一切卻是那麼真實，冷冷的霧，淡淡的月光，地上的荒草和碎石踩上去沙沙地響。 　　丹龍又掏出了魔法棒。雖然學徒禁止在練習室以外使用魔法，現在也顧不上這麼多了。丹龍想變出一束光當手電筒用，照亮一下道路。 　　“努名關丹努明光！”丹龍念出咒語，結果魔法棒也不靈了。 　　“這下可麻煩了！我早上還有課呢，難道要等日出霧散才能回去？” 　　丹龍不信邪，體力極好的他再次狂奔起來。他堅信自己在跑直線，按理說應該跑出很遠了，可是腳下的地麵沒有什麼變化，一樣的枯草和碎石。 　　丹龍跑得累了，靠在一塊稍大一點的石頭上休息。這塊石頭他好像見過，也就是說，他跑來跑去都沒有離開這塊石頭太遠。 　　當他起身準備再次奔跑的時候，發現這個石頭上好像有字。霧太大，月光很弱，怎麼也看不清。丹龍隻好用手去摸，感知到底是什麼字。這些文字曲曲扭扭，像是字又可能是畫。丹龍摸了半天也沒研究明白石頭上到底刻了什麼，正想扶著石頭起身離開，手突然按進了石頭裡。 　　那石頭也沒損壞，好像突然成了一個虛幻的投影，而不是真實的石頭。丹龍嚇得趕快想把手抽出來，一用力，反倒被吸入了石頭裡。 　　“啊！！！！！！”丹龍跌入了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