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斯盧大廳裡，丹龍和金剛鬥得越久，從林羽那裡學來的功夫就越能發揮作用。金剛的拳路不管怎麼多變，丹龍都能做好準備，饒是速度慢了一點，有流水盔甲護體，也是毫發無損。雙方進入相持，你來我往，誰也沒有優勢。 　　丹龍抓了幾個機會反攻，打在金剛身上好像擊中了鋼鐵之軀，堅硬無比。看來金剛也掌握了高度凝聚真氣的本事。他身上的真氣盔甲，比丹龍之前的水平還要高。 　　丹龍想：“算了，反攻是不可能了，不如專心練習流水盔甲。” 　　金剛發現自己現在立於不敗之地。對方的進攻不痛不癢，不如放棄防守，全力進攻。金剛專注進攻之後，丹龍越來越難靠招式來抵擋，隻能用盔甲硬抗，非常的疼。而且金剛進攻的速度越來越快，丹龍開始顧不上控製盔甲中的水流。 　　每一片盔甲的流速和方向都不同，這讓丹龍非常分心。打到後來，丹龍也顧不上盔甲了，完全進入空明之境，隨心而動，隨機出拳。丹龍本以為流水盔甲會消失，沒想到依然在運作。 　　“啊！”丹龍突然頓悟，“控製水流和控製身體動作其實是一樣的，要訓練本能反應，而不是有意的操控。”他放出更多水流包裹了身體，也不再有意控製，而是讓水流隨著自己身體的姿態自然調整。具體是怎麼調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果然，不去控製反而控製得更好。流水盔甲和身體的動作高度契合，而不是和身體對抗，這樣丹龍就可以無所顧忌的給水流加速。 　　丹龍慢慢釋放了更多的精靈火焰入水，流水盔甲急速旋轉，一開始是藍色中泛著白色，後來漸漸透明，終於變成了丹龍期待的“阿庫拉戰甲”。 　　金剛注意到了丹龍盔甲的變化，心道：“原來對方一直沒有動真格，現在才發力，果然是勁敵！”他發現自己拳頭打在丹龍身上不但無法造成傷害，而且會被快速彈開，不管什麼角度都一樣。 　　阿庫拉戰甲依靠高速旋轉的水，可以迅速分散被攻擊點的力量到全身。而且對方的力量可以進一步加速水流。丹龍後來都不再需要靠精靈火焰來為戰甲提供力量。金剛的每一拳都增加了戰甲的強度。 　　蘭靈雖在戰局外，但是也看出丹龍修煉成了流水盔甲，比她想象的還要完美。看著丹龍和金剛二人鬥得飛快，讓人目馳神往。 　　她頭一次覺得丹龍的動作頗為瀟灑，很有古書中豪俠的感覺。不過戰局中的二人卻知道，他們的動作大部分是無用之功。二人的防禦都遠遠強過進攻，誰也打不動誰。 　　丹龍試著把手上的水流變得尖銳，模仿水之刃去進攻。但是金剛的護體真氣堅硬異常，沒什麼效果。金剛也是奮起平生之力，全力猛擊丹龍的水甲。可是他的拳頭根本無處著力，總是被迅速彈開，好像打在一個陀螺上。 　　金剛想到對方是四係法師，自己竟然連人家一個水係都打不過，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我千裡迢迢來這裡比武，可不是來給師父丟人的！”想到這裡，金剛暗暗運勁，把自己推到能力的極限，準備使出看家本領。 　　“這一招要是不行，我就任人宰割了。如果成功，一擊斃敵！”金剛此時已經忘了是在切磋，進入了實戰狀態。 　　隻見金剛突然向後躍出幾步，把全身的真氣擊中在右拳上，緊接著全力沖向丹龍。蘭靈在遠處看到金剛的右拳放射出耀眼的金光，心道：“不好！這招太強！”她急忙要奔過去阻止二人。哪裡還來得及？ 　　金剛的速度太快。蘭靈還沒有起步，金剛的“光耀拳”已到了丹龍身前。眼看就要打中，金剛驚訝地發現，丹龍既沒有躲，也沒有伸手去擋，而是雙手背後，挺胸來接這拳。 　　金剛驚訝不已：“難道有陷阱？”但是他已經沒時間去想，那一拳結結實實打中了丹龍胸口。 　　“砰”的一聲巨響，天搖地動。地上的土石被巨大的沖擊波掀起，形成了場風暴。空氣被擠壓出白色的水汽，形成呈球狀繼而爆裂開。丹龍的身體也旋轉著飛出，撞在遠處一塊大石上。他的胸口凹陷，看起來肋骨全都斷了，嘔出一大口血來。 　　蘭靈迅速奔了過去，正要為丹龍療傷。丹龍還有意識。他揮了揮手，一邊吐血一邊說：“快去幫金剛，我可以自己治療。” 　　蘭靈回頭看金剛。他還站在那裡發愣，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右臂已經被切斷了……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蘭靈看見金剛的手臂還在空中飛旋，放了一隻水鳥去銜回來。她趁水鳥還沒回來，先幫丹龍把血止住了。 　　原來，丹龍想試試阿庫拉戰甲的極限，明知道這一拳非同小可，卻不抵擋。他雙手背後是因為知道反應漩渦的力量必定很強，會在自己身邊橫掃一切。 　　好在有蘭靈在場。她幫金剛接好了手臂，又把丹龍自己沒治好的胸口完全恢復，這才鬆了一口氣。金剛雙手合十，深揖到底，說道：“小僧輸的心服口服。”他半生的修煉，險些廢去一半，現在想來仍是心有餘悸。 　　丹龍胸口還在隱隱作痛，咳了一聲說到：“我們切磋技藝，哪兒有什麼輸贏？現在去吃飯吧。” 　　三人在首席學徒的塔樓吃飯。丹龍親自下廚炒了幾個素菜。二人聊起剛才的對戰。丹龍向金剛表示：“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我要好好謝你！” 　　他解釋了一下自己最近遇到的瓶頸，又是如何在戰鬥中悟出了解決方法。金剛聽得又是心驚又是慚愧。他這才知道丹龍從頭到尾都是在切磋技藝。反觀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爭輸贏。雙方境界天差地別，何止一場比試這麼簡單。 　　金剛說道：“丹龍施主隻用一個水係就如此了得，小僧深為佩服。如果四係並用，怕是已窺天王之境了吧。” 　　丹龍不懂什麼叫“天王之境”，連“已窺”也不明白，估計就是比較厲害的意思，連忙謙虛道：“我這四係法力很不平均，而且剛才其實用了兩係。”他如實把氣係被大法師封禁的事告訴了金剛，還講了自己如何使用水火兩係形成盔甲，最後提到自己雷係學得很差，幾乎不能實戰。 　　金剛對丹龍的坦誠驚訝不已。這種坦誠和自己修行的迦羅派教義不謀而合。“坦坦蕩蕩，浩然存善。”金剛心中默念。他一直自恃甚高，如今忽然有了一個讓他欽佩的平輩，心中已引為知己。 　　雖然丹龍一再挽留，金剛沒有留宿在魔法城，天黑之前就離開了。 　　丹龍和蘭靈一直送到魔法城的大門。蘭靈在門口反復檢查了金剛的手臂已完全治好，才放他離開。雙方道別，好似故友相送，其實才認識了不到一天。 　　金剛前腳剛走，丹龍就看到蘭靈微笑的臉變得冷若冰霜。二人一路無話回到了首席學徒塔。丹龍被告知，今天他自己睡客廳。至於為什麼，蘭靈的原話是：“你不是悟性很好嗎？你今天晚上就好好想想我為什麼會生氣！” 　　夜晚，丹龍躺在客廳的地毯上，心中還在改進阿庫拉戰甲的細節。他在想如何讓戰甲反擊的同時不要完全瓦解，要留一點防禦在被擊中的地方。想到這裡，他想起了自己幾乎被擊穿的胸口，想到蘭靈瘋一般跑過來救他。他這時在意識到蘭靈為什麼會生氣。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就是這麼笨，一想別的事情……就把最重要的忘了。對不起，對不起……”丹龍以為蘭靈已經睡了，所以沒去臥室道歉。他在地毯上喃喃自語，很快睡著了。蘭靈的耳朵沒有放過這句話，更何況她本就站在臥室的門後。 　　第二天，丹龍向蘭靈正式道歉之後，才算是雨過天晴。蘭靈警告丹龍今後不許再測試什麼極限。水療之術不是萬能的，一不小心就會傷重身亡。丹龍賭咒發誓，保證不會再犯。二人這才重歸於好。 　　他們上午去了納斯盧大廳溫習了戰甲的使用。丹龍發現自己還是用不成氣係魔法，這說明阿庫拉戰甲的等級最多也就是四級，還沒有追上氣係能力。 　　這天正好是去阿庫拉教授那裡上課的日子，丹龍正準備和阿庫拉講講昨天的感悟，就收到了大法師的傳訊，要單獨麵見。 　　丹龍到了大法師的辦公室。法弗納坐在座位上看著丹龍，久久未動，一言不發。丹龍被看得心裡發毛，也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他昨晚剛悟出來一個錯誤，看來還要繼續努力。自己一定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金……”丹龍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大法師伸手製止了。他本來以為自己應該道歉傷了金剛的手臂，昨天的切磋確實稍微過火了一點。 　　“我說過不許你離開魔法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可以離開，不過要記得禁地裡發生的一切，一丁點也不能透露，記住了嗎？”法弗納說道。 　　“記住了，絕對不會透露半點！”丹龍保證道，接著他小心地問，“我……我是被開除了嗎？” 　　“你是畢業了。你想要快速提高法力就應該到外麵的世界去磨練，增長見識。” 　　丹龍聽了喜出望外，又問道：“蘭……”他剛說了一個字，大法師就打斷他說道：“她早就畢業了，都是為了等你。” 　　丹龍深深鞠躬，說道：“這些年多謝老師教誨。” 　　“別廢話這麼多了，你再不走我趕你走了。”丹龍趕快起身離開。他剛要出門，突然又回身。 　　“我走前想問您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法弗納一般不喜歡丹龍的問題，大都是蠢問題。 　　“氣和水到底有什麼分別？”丹龍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法弗納突然來了興趣。這是個蠢問題，但也可以是個極為深奧的問題。 　　“我覺得……氣和水是一樣的東西。或者說……元素其實不是元素。”丹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是什麼？”法弗納更有興趣了。 　　“是一種力，而力是可以相互轉化的，元素應該也一樣。” 　　法弗納猛地站起身來，對丹龍的這番見解很是驚訝。問道：“你怎麼想到這個的？是你自己想到的，還是從哪裡看來的？” 　　“我最近和阿庫拉教授學習流體力學，有些不懂的，我試著用元素魔法來解釋。我隱約覺得元素魔法的理論好像那裡不對。” 　　“就是不對！”大法師直接了當的說。 　　“可是……這不是您研究出來的嗎？” 　　“那是以前的研究，人的知識是要不斷進步的。沒有什麼理論能萬古長存。”大法師一邊說一邊從書桌後麵走了出來，說道：“你既然能想到這一層，我就給你講講我現在新的認識。”說著，法弗納放出了一個12麵體水晶的投影。 　　“外麵世界的人認為世界上的元素有好幾十種，但在元素魔法體係裡那都是土係元素的不同表現。元素魔法的氣代表流動，找書苑 www.zhａoshuyuａn.com 水代表凝聚，冰火代表冷熱，土係代表物質，而雷係則是電能。除了這六種之外，頂端的元素叫光，代表純凈的能量和最高速的運動；下麵的是暗，代表絕對的黑暗和完全的靜止。 　　“這套理論完整的表述其實也才幾百年而已，現在看來有很多漏洞。”大法師一揮手，那個12麵體變成了一個9麵體。 　　“這是我現在新做的元素模型。你說的沒錯，我也認為這些元素都不是元素，而是力的不同形式。冰和火其實是統一的，代表熱力或者運動；氣和水也是統一的，代表微弱的凝聚物質的力量；土代表強大的凝聚物質的力量，可以叫做引力；雷代表電磁力，是一種和引力很像，但又不一樣的力量；雷和土還不能統一成一種力量，具體為什麼……我還在研究。而光之力量其實並不是力量，而是時間。光之力量是時間的開始，而暗之力量是時間的結束。你能聽懂嗎？” 　　“能……呃，不過隻能聽懂一小部分。”丹龍努力記住這一小段話，感覺法弗納的新理論更符合自己的理解，可是又太復雜，比他自己想的復雜多了，一時消化不了這麼多信息。 　　“能懂一點就不錯了，你要是能全懂我就聘你做綠袍……不，白袍教授。好了，你去吧。我的新理論也是禁忌，不可以和任何人透露！知道了嗎？”法弗納嚴厲地說道，語氣中還帶著一點欣喜。他這套最新的見解，還是第一次和人分享，難得有人能聽懂一點點。 　　“知道了。”丹龍下了塔樓，一路上琢磨大法師的話，隻覺得深奧無比，卻又受用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