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龍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自從那次“完美約會”之後,他隻見了蘭靈一次,匆匆地一起吃了頓午飯。然後蘭靈所在的百靈鳥樂團就要出去巡回演出兩周。兩周啊,好像兩個世紀一樣長。雖然可以偶爾發消息,但還是很難熬。丹龍在想要不要讓福滿樓暫時歇業,搞一個快餐車,跟著樂團一起巡回。 “快餐車?好主意啊!“丹龍一拍大腿坐起身來,覺得自己真是個大聰明!“不知道托圖能不能用他修車廠裡的廢車幫我拚一輛。”丹龍心想,“說到托圖,他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大好,不怎來餐館了……就算來,他也是悶頭吃飯,悶頭乾活。他以前話很多的。他到底怎麼回事?我找他去當神奇雙俠他都說不舒服,不想來。嗯……我得去看看他!” 丹龍第二天晚上歇業,去找托圖。福滿樓和托圖的修車鋪隻隔了兩個街區,一會兒就到了。還沒進院子,丹龍就聽到薩克斯風的聲音。他以前聽過托圖吹奏,和這次的風格很不一樣。他以前吹奏的樂曲都是平靜裡帶著淡淡的孤獨感,而這個曲子卻全是落寞,悲傷,還有無奈。丹龍走到了拖車門口,感覺不應該打斷他,就站在門外聽。 托圖曾說過,沒人教他吹奏,他是反復看一個流浪賣藝的老人吹奏後偷偷自學的。那隻薩克斯風是托圖用一條棉被和一盒香腸跟那個老頭換的。他看不懂樂譜,所有的曲子都是自己摸索著吹奏,用來自娛。 丹龍完全不懂音樂,但他能聽出樂曲中的情感。其中一段樂曲所表露的情感,和他前段時間經歷的很像。那時候他每天思念蘭靈,但是連她名字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去哪裡尋找,那種遺憾和向往全都表露在了樂曲中。 吹奏忽然停了。 “誒?你怎麼來了,今天不營業?”托圖打開了門。 “我來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病了?” “我怎麼會生病?你見過我生病嗎?我從小就沒生過病。” “看來你沒事,不過你愛上了一個女孩,對不對?”丹龍笑著問。 托圖驚訝地看著丹龍,說不出話來。 “我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全聽明白了。你快說說,怎麼認識的?我幫你參謀參謀。我現在也算是前輩了,至少經驗比你豐富。”丹龍發現他猜對了托圖的心思,很是得意。 可托圖卻一臉沮喪,不想再說。 正在這時,一輛豪華轎車開進了修車廠的院子。這樣的車是不可能送來托圖這裡修的。修車廠裡所有的零件加在一起估計沒有這輛車的一個輪子值錢。托圖和丹龍都好奇地轉頭望去。隻見車裡下來三個人,為首的那人問道:“請問,閣下是托圖先生嗎?” 被稱作“托圖先生”而且還是“閣下”,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托圖和丹龍走出拖車迎了上去。隻見中間那人三十五歲左右,文質彬彬,戴著銀框眼鏡,身上穿了一套白色西裝,一塵不染。西裝口袋上用另一種白色繡了一朵花,似有似無。他身旁站著兩個黑衣大漢,傍晚了,還是戴著墨鏡(不必說,一定是保鏢)。 那白西服看見托圖和丹龍一起出來,高興地說道: “太好了,丹龍先生也在。我能少跑一趟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薩科家族的管家赫米奇。我家主人聽聞神奇雙俠大名很是仰慕,略備薄酒,請二位過府一敘,還望賞光。”說著微微頷首,客氣得很。 “呃……”丹龍沒太聽懂對方什麼意思,轉頭看著托圖。 托圖小聲解釋:“他要請我們吃飯。” “為什麼?”丹龍問。 “不知道。沒興趣。”托圖最近什麼都沒興趣,轉身就走了,把丹龍和客人晾在那裡。 “呃……我們沒興趣。”丹龍直白地回答說。 那赫米奇微微一笑,再次頷首:“今日貿然來訪,是我們唐突了。不如改日,二位方便的時候來府中坐坐。任何時候都行,我家主人隨時恭迎二位。”他說著拿出兩張黑色小卡片,“這是去我家主人府上的通行證。請二位收好。” 丹龍接了卡片,說道:“哦,謝謝。可是……呃……”他想說我們估計以後也不會去找你們。但他想說的客氣一點。沒等丹龍組織好語言,那人已經轉身上車走了。 不認識的人,莫名其妙地來請他們吃飯,托圖和丹龍當然不會去,很快就忘了這個事。 丹龍真正關心的是和蘭靈一起吃飯。漫長的兩周終於過去了,丹龍迫不及待約蘭靈出來。他早已在網上搜到了一個約會聖地——浪漫主題的旋轉餐廳“雲海之戀”。這處餐廳位於奧底市的最高建築薩洛爾塔的頂端。這座塔曾經是世界最高建築。據說在夜晚,在雲端之上,旋轉餐廳的客人們可以既可以看見美麗的海灣,也能欣賞城市的夜景。 赴約的這天晚上,丹龍精心挑選了花束和著裝,一路上心潮起伏,暗暗在想:“今天是不是可以牽一下手?說再見的時候能不能輕輕吻一下?還是太快了,太不禮貌。嗯,牽手還是可以的吧。” 等到了塔頂的餐廳,丹龍發現窗外的景色比評論中描述得還要好。他在奧底市生活了這麼久,每天都能看到薩洛爾塔,卻從未知道從上麵望下去,是這般夢幻。塔下的車輛好像山裡的螢火蟲一般渺小。他想找找福滿樓在哪裡,明明離得不遠,卻在黑暗中怎麼也看不見。 高高在上的人,很難看到下方的黑暗與渺小。恐怕隻有落下去的時候,才能看得真切。 丹龍在餐廳等了很久蘭靈才到,她似乎被什麼耽擱了,又或者她其實根本不想來。不過丹龍完全沒有注意到蘭靈細微的表情,隻顧著興奮地說著各種趣事,尤其是黑社會的變臉絕技。他還不停詢問蘭靈在巡回演出中有什麼見聞;以及對“隨團快餐車”這個主意有什麼看法。 蘭靈簡單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其餘時間都在靜靜地看著丹龍,在想著什麼別的事,在下著某種決心。餐廳服務員的領班艾莉站在不遠處。她看過不知多少對情侶在這裡分手了。16號這一桌(丹龍和蘭靈所在),她瞟一眼就知道後續的劇情。 晚餐後,丹龍和蘭靈在街邊散步,安靜地走,沒有說話。蘭靈低著頭,依然心事重重,慢慢逛著。而丹龍正在鼓起勇氣,想去牽蘭靈的手。這可比鼓起真氣困難多了。丹龍手伸到一半,又趕快放下,不覺臉紅到了耳根。 當他再次鼓起勇氣,伸出手來,就要碰到蘭靈的時候,突然間感到身後一股殺氣!丹龍下意識抬手去擋。“砰”的一聲,一記重拳被丹龍用前臂擋住。剛擋住這一拳,側身又有一掌攻過來。轉眼之間,丹龍和偷襲者對了十餘招。 偷襲這人好像章魚一樣,八隻手連攻,讓人難以招架。丹龍鼓足真氣,擋不住的就用身體硬接下來,用真氣反彈對方的力量。與此同時,他擔心身邊的蘭靈;轉頭一看,隻見她呆呆地站在那裡,沒有被嚇跑,也沒有受傷。還好這個襲擊者完全沒有理會她。 打了一會兒,丹龍才發現這個對手其實是四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四胞胎)。他們穿著完全一樣的服裝,配合默契至極,恍然隻有一人。丹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高手組合。這四人攻守一體,八隻手從每一個方向進攻,真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丹龍實在沒辦法,忍著疼痛,硬抗每一拳。他把真氣大部分集中在右拳,想要反擊,卻怎麼也打不到任何一個敵人,真是急死人了。那四個人外觀完全一樣,好像彼此的影子,移形換位之間,很難用眼睛盯住一個。就好象海豹迷失在沙丁魚群中,滿眼都是魚,卻一條也抓不到。 情勢雖然不利,丹龍瞥見蘭靈還在關切地看著他,沒有逃走,不禁豪氣大增。任何體育賽事,有觀眾和沒觀眾是不一樣的。如果觀眾當中有心上人,又另當別論。丹龍暗暗催動真氣,感覺身上充滿了力量,挨拳打的地方似乎也不那麼疼了。他企圖找到對方出招的規律,抓個機會反擊。可是,這四人的動作虛實相濟,假動作很多,還是讓丹龍一籌莫展。 “不如胡亂出招”,丹龍想,“反正被包圍,四周都是敵人。”想通了這一點,丹龍聚氣在左腳上,也不看後麵有沒有人,毫無征兆地突然向後方猛踹了一腳。“嗷”的一聲,四胞胎中的一個被踢中肩膀,旋轉著飛了出去。剩下三人全都停手。 其中一個緊跟著去救那被踢飛的兄弟。另外兩人則分別向左、向右一躍。丹龍的目光跟著左邊那人。突然覺得不對,再往右看,蘭靈已經被人抓住。隻見那人站在蘭靈背後,一手抓著她的頭發,一手鎖喉,隻要輕輕一扭,就能扭斷脖子。 “糟了!”丹龍心道。他一動也不敢動,看著那隻鎖喉的手,說道:“別傷她。別……” “老三肩旁碎了”一人說道。 “可惡!”另一人大喊。 丹龍感到背後一陣劇痛,被人猛擊了一拳。 “別太重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要抓活的。回頭有他受的!”一人說道。 丹龍被抓著頭發,按在地上。那四胞胎從腰間解下細長的鐵鏈,把丹龍從頭到腳纏了個結實。丹龍被綁的時候,一直看著蘭靈,看著那隻鎖喉的手。 “他們是沖我來的,應該會放過她吧……我傷了他們的兄弟,現在要他們放開蘭靈,估計反而會加害她吧……我如果掙開鐵鏈,沖過去,有沒有機會帶蘭靈逃走?這鐵鏈看起來挺結實,不知道能不能掙脫。” 丹龍腦中裡突然清楚起來,飛速運轉,仔細分析著可能救出蘭靈的方法。 蘭靈倒是沒有慌亂,很平靜地看著丹龍,眼神清澈,似乎已經沒有了迷惑。丹龍被纏上了兩層鐵鏈後,那隻鎖住蘭靈喉嚨的手才慢慢鬆開。丹龍伏在地上很是心疼地看著蘭靈。 突然,蘭靈眼神一變,迅雷不及掩耳,一記肘擊,放倒了身後那人。緊接著,她的膝蓋髕骨竟然移動到後麵去了。隻見她膝蓋向後彎曲,好像鳥腿一樣,輕巧地一蹬,瞬間就沖到了丹龍身邊,提起被鐵鏈捆住的丹龍,倏地躍起,飛一般逃走。 這幾下動作前後不到兩秒。等四胞胎反應過來,蘭靈已經在幾米開外。那速度一看就不可能追上。而且對方這般身手,追上去也沒用。四胞胎隻能眼看著丹龍被帶走。 此時的丹龍比那四胞胎還要驚訝,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看著眼前的街道在飛速晃動,耳邊鼓起強風,那是蘭靈拎著他在樓宇間穿梭跳躍,速度之快讓人眼花。 不知什麼突然打在丹龍後脖梗。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