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村魔(二)(1 / 1)

李浩嶼想起了周老三臨走時的囑咐,便道:“這裡雖是旅館,但房主人不在,無法寄宿。”   “你們為什麼可以住?”那人一邊冷冷地質問,一邊用手整理他的黑色披風。   昏暗之中,李浩嶼發現整理黑色披風的哪裡是人手,分明是一條蛇在披風上分當溜來滑去。待他仔細看時,卻又似乎是一隻黑乎乎的手。他暗暗吃驚。   溫琴在一旁沒有好聲氣:“你這人怎麼如此哆嗦,說主人不在就不在嘛!我們還能私自給你開房間嗎?”   那人一聽,又用沙啞的聲音懇求:“小哥小妹行行好嘛,老身今晚實在沒有去處,孤村荒野的,沒睡處不行!”   那人說話時顫顫魏魏的,李浩嶼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會跟著抖動而變化,忽而是短衫與披風,忽而變作藤條與荊棘。他努力地揉搓著眼睛,想看清楚,但事實就是這樣。   溫琴並沒發現事情不同尋常,她見那人死皮賴臉,心裡很不高興,沖李浩嶼道:“浩嶼哥,咱們走,懶得理他!”說完,她過來拉李浩嶼的手。   李浩嶼覺得這些天遇到太多的奇事,現在又碰上了奇人,暗下決心要搞清楚。於是他甩開溫琴的手,走近那人,同情地說:   “你是什麼人?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如果你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這些問題,今晚我就把我的房間讓給你住!”   他的做法惹得溫琴不高興,小嘴立即嘟了起來。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撒出去的水,已無法收回,她跺了跺腳,心裡暗罵李浩嶼太傻。   “本人姓丘,名引子,野陵散人,家住地下三尺。”那人說。   李浩嶼一聽,渾身覺得不自在,便想問個真實。豈料丘引子喉嚨滾動,發出“呧呧呧”的笑聲,隨後道:“此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說完轉身便走。   李浩嶼與溫琴都沒有留他的意思,自然不會阻攔,隻是駐足觀看他的背影。不想這一看,竟讓他們後背直冒冷汗。原來那人走路,鞋底並沒有沾地,而是踩在空中。   第三天中午,周老三乘坐客運回月亮村了。他的心情看來很不好,臉上籠罩著陰雲。當李浩嶼把這三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後,他吸了好幾口葉子煙,才慢吞吞地道:“張老五帶人來搜?簡直是胡鬧,他們根本找不到那東西!”   李浩嶼盯著周老三,問:“你不是去縣城找蘇老頭嗎?想到好辦法沒有?”   周老三用手摳了摳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道:“他呀,可能是縣城的生活過舒服了,不想再來這山旮旯管這碼事,說什麼槍傷復發,調理好再說。”   李浩嶼聽後,心中也滋生出了失望。無形之中,他竟也把蘇老頭當作眼下救急之人。   “不過,事情並不是到了挽不回的地步。”周老三撚著嘴角上的鼠須,“三十年前,惡魔在村裡鬧得挺厲害,我與武裝部的小分隊人員整日整夜背著槍,到處巡邏。不時這兒放一槍,那兒放一槍,最後硬生生地把鬼東西嚇跑了。”   “……”李浩嶼沒開腔,隻是認真地聽。   周老三繼續道:“隻不過這是土辦法,不知道現在還靈不靈……至於為什麼要叫上蘇老頭,因為在後來的幾次鬧事中,發現隻要他與我們窩吼翻天地在村裡走上一遭,那惡魔自動就消失了,不用耗費一粒子彈。”   “哦,如此神奇?”   “他可能是半個精靈人,也就是普通人的肉體,但血管裡流的血是精靈的。”   “怎麼會這樣?”   “聽說精靈的血是藍色的。有一次我替他包紮傷口時,發現他流淌出來的血是藍色的。”   “哦。”李浩嶼聽後非常吃驚,暗想:克謝妮亞說我是精靈,不知道是真是假,哪天用小刀輕輕劃破點手上的皮,瞧一瞧血的顏色,就可以證明她說謊沒有。   接著他想到了溫琴。不是說隻有精靈才能進入靈幻洞嗎?她與自己進出過,看來十分之八九是精靈。繼而他又想到克謝妮亞瞳仁裡的那幾抹碧藍色,認為她也有可能是精靈。   李浩嶼正這樣想,周老三站起身來,對他說:“我與村長張老五已經商量好,明天采用最老的辦法,叫民兵敲鑼打鼓地鬧一回,看能不能把惡魔趕走……當然,也邀請你與溫姑娘都參加!”   李浩嶼猶豫了一會,道:“這事得跟她商量。”   他的話音剛落,隻見溫琴從背後跳了出來,爽快地道:“我願意!”原來她早已悄悄來到了兩人身邊。   周老三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那些麻子在興奮之下忽然有了光澤,顯得格外醒目。   “這就對了,辦完此事,過兩天我會劃船送你們去芊於村的!”   周老三說完,起身離開李浩嶼的房間,“登登登”地下樓去了。   到了傍晚,張老五果然帶著一大幫民兵過來。他們都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一些人敲鑼打鼓;一些人拿著大刀、長矛;一些人扛著獵槍、步槍,看上去威風凜凜、聲勢盛大。   他們的臉上都塗著雄黃,抹著鍋底灰,弄得非常花裡胡哨,就像京劇臉譜。據說,隻有這種打扮才能鎮住怪物。   這些人還沒到旅館,李浩嶼與溫琴就聽到了響動。他們趕緊下樓。周老三已經打開了鐵門。   張老五見到李浩嶼與溫琴,臉上流露出不愉悅的神情,還在糾結過去的事。周老三趕忙周旋,裝出笑容跟他咬了一陣耳朵。張老五的臉色才由陰轉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浩嶼與溫琴很快被塗上雄黃,抹上鍋底灰,加入了驅趕惡魔的隊伍。他們浩浩蕩蕩地從村裡走到村外,從西瓜地走到荒野,從墳地走到廟宇。一路鑼鼓喧天,吆喝聲不斷。張老五不時還叫人朝天開槍。火藥味彌漫在月亮村的頂空。   待回到旅館,已經是半夜,李浩嶼與溫琴都感覺到嗓子很沙啞與腿腳很疼痛,渾身精疲力竭,於是洗漱後就躺上了床。   第二天清早,月亮村果然沒再發生誰家雞被偷、西瓜被糟蹋的事。張老五覺得這個方法很靈驗,興奮異常,便要求民兵們在中午、傍晚都搞一次驅魔活動。周老三、李浩嶼與溫琴也被邀請在其中。   驅魔活動一連搞了三天。這三天,村裡再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惡魔似乎受到驚嚇,銷聲匿跡了。張老五一高興,第四天在村裡搞起了慶功宴。於是這一天,月亮村張燈結彩,個個歡天喜地。年輕人搬柴運水;中年人殺雞宰豬;壯年人搭鍋做飯;老年人帶著小孩子玩耍。   二百多個村民在這一天酒足飯飽,玩得不亦樂乎。到了傍晚時分,張老五喝得醉熏熏的,他吩咐其它村乾部負責打掃衛生等事項,自己則踉踉蹌蹌地到村寡婦施花花家尋找刺激去了。   彎月已經爬上山了,周老三見時間不早了,便給李浩嶼與溫琴使起眼色,一塊回到了旅館。來到院壩中,他對李浩嶼與溫琴道:“趕快洗漱後就睡吧,明早雞叫前要去芊於村!”   這是李浩嶼與溫琴求之不得的事。聽後,他們竟然乖得就像受到老師表揚的小學生,馬上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