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年紀雖輕,膽勇、武藝卻過人,伏天槍在手就如白龍馳騁,群力難製。縱然碧玉公子手下侍從不弱又占了人數優勢,但時間稍長,就漸漸被逐個擊破。 不過區區侍從性命,碧玉公子自然不放在眼內------他們的作用不過是拖延牽製而已。隻要另外一邊的書呆取勝瞿烈,到時候自會輪到韓天授首。 另一邊的情況也如碧玉公子所料。在書呆的暗器持續不斷地攻擊之下,瞿烈不斷後退,為“刀”的雙手也不斷被暗器擦傷。無刀的瞿烈就似無爪的猛虎,失敗似乎隻是時間的問題。 不對!書呆出手太快了,時間太長了!碧玉公子料知不妙。書呆雖然暗器功夫了得,實戰的經驗卻是十分有限。為了在碧玉公子麵前盡快擊殺瞿烈,暗器出手的速度十分快,但暗器出手越快,也就代表暗器消耗得越快,此時書呆身藏的百件暗器已然見底! 書呆本來看起來就夠呆了,因為摸不到暗器而凝滯的表情更是藏也藏不住,自然逃不過瞿烈之眼。瞿烈所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飛身而起的瞿烈,滿蓄勁力的一擊已凝聚在高高舉起的右手。 就在這危機之刻,碧玉公子麵具下的嘴角竟露出了一絲翹起的笑意。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表情也是欺敵的利器。躍空而起、快速逼近的敵人才是暗器最好的標靶。書呆見瞿烈中計,左手迅速抽出別在腰間的銅算盤,右手灌滿勁力的一擊將整個算盤震裂開去,算盤上十三檔、上二下五共九十一個銅珠子化作奪命利器直射瞿烈。這正是書呆一直暗藏的絕招“漫天花雨”,以銅珠子射出威力更是較一般暗器大得多,哪怕隻中了一顆也是非死即殘。 瞿烈身在空中,避閃不得,漫天而來的“銅珠雨”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殺人羅網,欲要將其吞噬其中。然而如此險境也激起了瞿烈狂野的武者之心。孤注一擲地卸去周身真氣,隻聚集於右手之上。此刻無防備的周身,就算隻中一顆珠子也不堪設想。 拚命?右手還沒斬到書呆,自己就要被射成篩子了! 非也,瞿烈雖然狂烈,卻從來不是笨蛋,否則“人斬”早就活不到今天。那凝聚全身真力的一擊早早就已斬下。劈出的強烈罡風破空穿聲,所產生的氣壓氣旋竟令所有的銅珠子被向兩邊擠壓。饒是如此,仍有數枚灌注了飽滿真氣的銅珠子所受影響不大,循著預定的路徑飛射而來------卻依舊撲了個空!原來這一擊不僅影響了銅珠子射來的軌道,更令瞿烈自身失去平衡,以旋身翻滾的姿勢從空中跌了下來!雖然著地的姿勢看著很狼狽,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書呆飽藏算計與陰謀的“漫天花雨”第一次失手,書呆真的“呆”了!想要對翻落於地的瞿烈“補刀”,習慣性地伸手欲掏------身上是真的沒有暗器了!瞿烈自然不會留給他應對的機會,極快地微微調整身姿便又迅速竄起,電光火石之間,化刀的右手已經狠狠地紮進了書呆的胸口!穿背而出! 一手穿胸、還“抱著”書呆火熱屍體的瞿烈抬眼看去,眼見自己手下最厲害的殺人工具被洞穿身體而亡,碧玉公子雖然驚訝,卻似乎並不慌張。 一如江湖傳聞,如果碧玉公子不是智謀超絕、臨危不亂,就一定也是一個不凡的高手,才能不懼自身安危。也許碧玉公子是兩者皆有之。那恐怕就比剛才的書呆更加難對付了! 另一邊,執兵圍攻韓天的侍從已經一一亡於伏天槍之下。有些赤手空拳的侍從想要撿起已亡侍從的兵器,卻都在觸碰到兵器之前被韓天捅殺。兵器既是威脅也是誘餌。人一旦執著於想要得到什麼,就往往忽視了自己可能會失去什麼。另一些侍從想要攔阻韓天又沒有兵器,想要逃走又沒有碧玉公子的命令------畢竟碧玉公子的懲罰有時候比死更可怕,隻好四散開去,待在韓天和伏天槍的攻擊範圍之外戒備。 韓天見無人近前,也就停了下來。一來他要喘喘氣,畢竟他激戰多時,已十分疲累。此時強行追殺保持了距離的那麼多人實在不明智。二來他已經觀察到書呆被瞿烈所殺,瞿烈與碧玉公子之間所距不過十步,兩人之間的交鋒一觸即發。而碧玉公子的能為亦是今晚成功勝敗的關鍵。 “且慢!”碧玉公子率先出聲,“今晚的誤會皆因這十口大箱子而起。兩位如果對箱子內的東西感興趣,盡管打開查看便是。我碧玉公子不過是個遊走在西南武林與中原的商人罷了,想來兩位大俠不會濫殺無辜。” 意料之外,眼見心腹手下及隨身侍從被殺,碧玉公子竟然立即求和,難道是個銀樣鑞槍頭?又或者這十口大箱子裡麵另藏危機?無論如何,見機不對、迅速轉變倒真是有幾分“商人”的本色。 見瞿烈與韓天不為所動。碧玉公子又道:“把箱子給我一口口打開,讓兩位大俠看個清楚。” 餘下的侍從眼見碧玉公子發令,場中的兩位“煞星”似乎也沒有立即出手的意思,連忙按照碧玉公子的要求將箱子逐個打開。箱中所放的,卻不是想象中的金銀,而是綢緞、喜餅、衣物、儀冠等提親所用的器物。 見瞿烈與韓天皆是愕然,碧玉公子又立即解釋起來:“說來慚愧,門主本欲讓我與皇甫家的小姐結好,奈何我麵容醜陋,摘不得這青銅麵具,沒有說幾句話就被皇甫家的小姐趕了出來。隻好又帶著這些禮物返回。天色太晚才想在這廢舊的寺廟暫住一晚。不料就此碰到了兩位大俠,還引起了這般誤會。” “哼,誤會?我的兩位義兄被你的人所殺也是誤會嘛!”韓天瞋目裂眥,銀槍遙指碧玉公子。 “這嘛,實在是抱歉,那兩位大俠一言不發就攔住去路,還以為是要攔路打劫,所以我才留下兩人代為招待。哎,如今想來,真是天大的誤會。” “哼,我的兩位義兄絕非莽撞無禮之人,既然攔住你們的去路,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你還是老實交代得好,不然我的伏天槍絕對饒不了你。” “無妄之災、無妄之災,大俠你這般說就是難為我了。”碧玉公子邊喊冤邊還向後退了兩步,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淮西三傑皆是青年俊傑,怎麼可能無證無據冤枉他人呢。想來確實是我的罪過啊。”碧玉公子這大呼無辜的拙劣演技,看得韓天握槍之手攥得更緊。然而大哥二哥已逝,名聲同樣不容玷汙,現在出手就算能報了仇,也會因為沒有證據落人話柄。碧玉公子後麵這句話不可謂不毒,正切中了韓天的軟肋。 見到韓天憤怒而猶豫的眼神,碧玉公子心中暗笑:熱血沖動的年輕俠客最是難製,冷靜下來反而容易拿捏。 就在碧玉公子暗自得意之時,背後一道冷芒擦身而過,刀氣直將距離最近的一名侍從一刀削首! 在一眾侍從的驚呼聲中,碧玉公子同樣帶著驚懼之聲轉身,隻見已將“書呆”屍身拋在一旁的瞿烈冷冷地盯著他:“我瞿烈可不管那麼多,想殺就殺,不需要什麼道理、證據。就算你不說,我還是照殺不誤。” “人斬”之名果不虛傳,還真是個難纏的家夥!不過,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 眼見碧玉公子低首不語,瞿烈再無耐性,隨手又是一道刀氣直取碧玉公子左手。卸去左手,再取右手,再取左腳,最後右腳。總不會有人嘴硬到要變成人彘。 就在刀氣臨身,碧玉公子左臂已經感到寒氣的一瞬,一道血色劍氣橫向沖出,將刀氣擊得潰滅。就在場中眾人為此突變所驚,再眨眼的間隙,阿蘭已經橫劍擋在了瞿烈與碧玉公子之間。 “我還以為你一定要等到我身受重傷才會出手呢。” 阿蘭背對著碧玉公子告罪:“公子恕罪,屬下是斷不敢拿公子安危來賭的。至於小秋,我就不敢保證了。” 另一個透著老成的清亮聲音也隨即在韓天背後出現:“公子恕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秋來遲。” 韓天聞聲冷汗直冒,立即轉身戒備。這家夥什麼時候出現的?剛才自己竟是全無所覺。 碧玉公子的拖延之計雖然成功,但似乎依舊沒有必勝的把握。碧玉公子抬頭望了望瞿烈又轉身看了看韓天:“兩位,如今新局已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還要再鬥下去嘛?” 瞿烈、韓天兩人自然知道麵前的兩人極不易對付,而此刻的自己又剛剛經歷大戰。勝算確實是難以預料,甚至可能低於五成。 見兩人不吱聲,碧玉公子又說了下去:“如今勝負難料,夜色又已深,既然知道恩仇的對象,不如改日擇期再一決生死。一切以收埋那兩位大俠的屍骨為先。我也需要好好料理這些手下的後事。” 瞿烈對提議不置可否,但韓天卻立即答應了下來:“好,十五日之後,等我料理完我兩位義兄的後事,必向兩位殺我兄長的高手請教。地點便選在這苦門寺內。如何?” “本公子應允你。不過誠心建議,挑戰他們二人其中之一就好。兩個一起,我怕少俠你承受不住啊。” 瞿烈立即出言道:“韓少俠少年英雄,很對我的胃口,到時候就讓我相陪,一起向兩位請教吧。” “多謝前輩。” 麵具後的碧玉公子難辨陰晴,口中之言倒是依舊令人不悅:“哈,我也衷心希望前輩早日拿出自己的佩刀讓我們好好見識一下。夜深露重,我們就不送了!” 哼,這家夥應是知道我佩刀的去向才故意這麼說的。失刀確實多有不便,還真是有點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