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 黃昏,北境,大雪。 太陽漸漸落山,彼時的北境道路上已鋪上了一層沒過腳麵的雪。路兩旁的草地上、大樹上都銀裝素裹這,前方看不出這曾是一條車水馬龍的道路。 在這大雪紛飛的黃昏中,一個頭帶鬥笠的長發女子,走在雪中留下的腳印格外顯眼。鬥笠下一張肌膚如雪的小臉凍的紅彤彤的,女子大眼睛長睫毛配上柳葉似得的眉毛組合起來還挺清秀,看著約摸二十來歲左右,身上透著一股俠義之氣。 她身後背著一柄小巧的七弦琴彎著腰,迎著風雪手按在鬥笠上艱難的向前走著。女子身穿青色雪紡麵料的門派服飾,她的領口繡著一個別樣的“七“字,腰間係著一個藍色的腰帶,腰帶中間鑲著一個晶瑩的玉石,她乃是七弦門大弟子孟瑾軒,她剛剛完成掌門安排她的任務,正在前往回門派的路上。 孟瑾軒看著前方地上插著的木製引路牌停下了腳步,抬頭對著天空哈了一口氣,哈氣瞬間變成了白霧。 孟瑾軒自言自語道:“太陽就快下山了,開始更冷起來了。晌午的時候也不曾想到下這麼大的雪。要是知道下的這麼大,就在太極門停留幾日了。” 說罷,孟瑾軒向前用力的跑了幾步跑到雪比較厚的地方,彎下腰抓了一把雪放進了嘴裡齜牙撇嘴的吃著,她邊吃邊用腳把地上的雪撇到一邊,一屁股坐了下來,她扭頭看引路牌上麵寫著“北境林海”的字樣,心想:“終於來到林地了。”放眼望去前方是大片的林海,鬆樹占了大片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冷杉銀杏什麼的。 “咕嚕嚕”,孟瑾軒肚子發出了叫聲,在這靜悄悄的路上聽得一清二楚。 孟瑾軒心裡想:“肚子好餓呀,得想辦法找點吃的。”她看了看這四周無奈的又起身繼續向前方走著。 走著走著,突然孟瑾軒壓低腳步雙眼放光臉上露出喜色她心想:“吃的來了”。 前麵不遠處樹下,有隻正在吃草的棕色野兔,野兔此時正背對著孟瑾軒豎起高高的耳朵,貪婪的津津有味的享受這美食。孟瑾軒輕手輕腳的靠近著兔子,兔子絲毫沒有察覺。她將手放入靴子中拿出三枚小巧的飛刀,飛刀僅有中指大小,刀柄纏著紅繩刀身上刻著“七”字符號。 孟瑾軒來到野兔近前,做出瞄準姿勢準備把飛刀擲出。 “咚”的一聲,野兔頭頂快速飛過一個什麼物體,砸到了樹上彈到了雪裡,野兔嚇得一下子就竄沒影了消失在雪中。 孟瑾軒很詫異,因為她還沒扔出飛刀甚至還沒看清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孟瑾軒站直身子後,朝東西飛來的方向看去,一個頭戴鬥笠身穿老舊藍色道袍的男子左手拿劍右手手裡拿著石頭擺著投擲的姿勢站在雪中,倆人尷尬的四目相對這。 男子站直後約摸六尺有餘,白皙的膚色粗狂的眉毛下麵一雙眼睛快瞇成了一條縫,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張略微粗糙的雙唇,看起來和孟瑾軒差不多大。 孟瑾軒回過神來起身問他:“你不知道先來後到嗎?真沒有君子風範。” 男子不做聲,打了打身上的積雪準備走到孟瑾軒身邊來。 孟瑾軒下意識的攥緊了飛刀,退後兩步吃驚的說:”你要乾什麼?“ 男子微笑著停下了腳步,從背上取下行囊在裡麵拿出類似符籙的東西向孟瑾軒遞了過來。 孟瑾軒沒領他的情,把身子背對著男子說道:“不必了。”然後就頭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她心裡想這人真奇怪。那人見孟瑾軒要走急忙說道:“姑娘莫怕,在下展翅飛,叨擾到你實在不好意思,這張驅災符送給你,你帶在身上會有好運,算是你放它一條生路,我帶它感謝你的”。 孟瑾軒越聽越氣心想:“你意思我是壞人唄!你是做了好人,可我還餓著呢。誰要你的破東西!”也沒搭理他對他擺了擺手自顧自地向前方走去。 那男子見孟瑾軒沒搭理他仍舊喊道:“不喜歡這道符也行,我這還有其他符籙...” 夕陽落下後的北境林海地帶夜色籠罩著,雖然是夜色但在白雪的加持下也不覺得夜路特別的黑,兩旁的鬆樹被雪覆蓋著枝條都彎了下來,遠處看它們泛著微微的白光也是一種別樣景色。 孟瑾軒可沒空欣賞美景,她雙手環抱著放在胸前艱難的小跑著,有的地方的雪已經快能到腿肚了。 孟瑾軒想:“要是有個客棧就好了,我停停腳再走。不,就算來個破房、破廟、什麼的我升起火歇一晚也行。” 正想著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心想:“都怪那個人讓我丟了晚飯,要不此時我正吃著兔肉呢!” 孟瑾軒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過前麵的鬆樹時,她停下腳步摘了幾根鬆針捏在手裡。 她眼睛看著鬆樹其實在用餘光查看身後,她隱約覺得有人在跟蹤她。她突然內息集中右臂,上提右手,前傾身軀以左腳為軸右腳順勢蹬地轉身,向林中陰影擲出鬆針,一切動作瞬間一氣嗬成。 “咚”的一聲脆響,尾隨她的人將劍擋在麵門,身形一側躲過了這一擊。鬆針從劍鞘邊擦過穩穩紮入他身後的大樹上,樹枝上的雪應聲灑落不少。 孟瑾軒心想:“此人眼力和反應了的,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我使出約九成氣力居然硬生生躲過了。” 孟瑾軒喊道:“躲在林中暗處鬼鬼祟祟的和鼠輩有何區別?”。 那人聽到問話,拍了拍身上的雪,慢慢從林中走出微笑這說:“姑娘還是我,你誤會展某了”。 孟瑾軒定睛一看是先前那人說道:“是你!你為何鬼鬼祟祟的跟隨與我?” 展翅飛笑著說:“誤會了,在下是誤打誤撞走到這裡的,誤會了哈哈。” 孟瑾軒將信將疑的問道:“你也從這走?你去何處。” 展翅飛指了指前方說道:“在下要去南劍門拜訪俠義盟盟主,聽說要往南邊的南峰山走。可惜初經此地在這林海中迷了方向。” 孟瑾軒心想:“順路倒是順路但此人鬼鬼祟祟在林中行走,不免讓人心生懷疑,這人武功不弱不能大意。” 展翅飛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劍鞘說道:“女俠功夫了得,這把歸雲劍乃特殊材料製成女俠居然能在劍鞘上,用鬆針留下一條深深的劃痕著實厲害。” 孟瑾軒看了看他的劍心想:“這把劍很漂亮。” 歸雲劍劍鞘成深黑色上麵印有白色祥雲的圖案,劍閣中心鑲嵌白色瑪瑙石,劍眼係著紅色的劍穗。 她看著展翅飛手中的劍疑惑的問道:“歸雲劍不是玄姬散人的佩劍嗎?如何落到你的手裡了。” 展翅飛扭過身子背對著孟瑾軒說道:“在下是玄姬散人的徒弟,玄姬散人也是我的養父,我還有一個師弟叫雲中笑。前不久師傅駕鶴西去了,臨終前師傅將隨身寶物傳授於我倆。” 展翅飛說這話頭慢慢抬起,鬥笠掉到地上,他閉著眼,雪輕輕落在他的臉上。 孟瑾軒見此情景不知如何是好,她彎下腰把鬥笠撿起遞給展翅飛說道:“哎呀,真是不該多嘴問的,我聽過玄姬散人的故事他先前曾是清虛派中人,後來離開清虛派遊歷江湖,為人行俠仗義武功高深莫測,找他做法驅邪求雨的人他分文不取,但是他獨來獨往無兒無女沒想到還有徒弟。” 展翅飛接過鬥笠拍了拍雪說道:“是的,但是外人傳的太誇張,碰到富貴人家還是會收一些銀兩。不過師傅不僅收養我們還傳授我們本領,但是我們不曾行拜師禮也不讓我們叫他師傅。師傅謙虛的說自己隻是皮毛功夫不足以授業為師。但是在我們心中早已認定師傅的造詣。” 孟瑾軒贊許的點了點頭問道:“你師傅是個豁達之人,那你這次前去南劍門是...” 展翅飛眼睛泛光的說道:“在下要完成師傅的心願,師傅常說自己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能親自參加俠義盟大會。聽師傅描述,盟主站在鳳天城的九龍臺上侃侃而談,群雄振臂高呼,這場麵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如果有機會他老人家也想體驗一把。雖然我沒怎麼出過遠門但通過師傅的描述,我覺得值得一試。” 孟瑾軒聽後大為震驚鼓掌應和道:“所以你是要加入俠義盟嗎?” 展翅飛微笑的說道:“是,也不是。” 孟瑾軒拍了拍身上落下的雪說道:“俠義盟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加入的,這雪下的不小,我們別在此停留了。你我要去的方向相同,看你也對這地不熟悉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吧。” 展翅飛並步向著孟瑾軒站立,雙手抱拳說道:“那在好不過了,請姑娘帶路。” 話剛說完隻聽展翅飛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響,二人相視哈哈哈大笑孟瑾軒打趣道:“原來你也知道餓呀,要不吃張符籙?”展翅飛沒好意思接話向前看去。 倆人前後走著孟瑾軒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剛剛說是也不是,你現在身處何門何派?” 展翅飛微笑道:“在下無門無派,全靠師傅一人親手栽培。” 孟瑾軒好奇道:“你無門無派如何加入俠義盟,單你一人如何算的門派?” 展翅飛笑著說道:“我還有一個師弟,都是師傅收養的也都無門無派,此次前往南劍門是想挑戰一下俠義盟盟主。等我勝利之後,順勢當上俠義盟盟主,我就在九龍臺擺上師傅的靈牌,召集群雄,讓群雄祭拜,算是完成師傅心願了吧。” “啊!”聽到此番話孟瑾軒發出吃驚的叫聲,她停下後站在原地瞪圓了眼睛看著展翅飛心想:“這是從哪冒出來的井底之蛙,目中無人居然野心這麼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孟瑾軒心想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展翅飛問道:“為何笑展某?” 孟瑾軒笑著自顧自的向前走著說道:“展兄果然氣度不凡,若當上盟主之後別忘了今天小女子給你帶路的這份情誼。” 展翅飛正準備說什麼突然,前方一陣狂風襲來吹的二人急忙捂著臉彎下了腰弓起了步,二人的鬥笠都被風吹走了。 孟瑾軒想抬起頭看看路,風太大卷著雪吹的她睜不開眼,倆人艱難的向前走著。 展翅飛說道:“風太大不如在樹下避一避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能是這風聲太大孟瑾軒沒聽到依舊向前走著。 展翅飛又大聲喊了一遍,孟瑾軒聽到後說:“好。”然後慢慢挪向邊上的大樹後。 二人剛躲到樹下,樹上的積雪被大片大片的吹下,下麵的樹枝也被落下的積雪砸斷,二人低頭躲雪沒注意被樹枝擊倒,硬生生埋到了雪裡。 展翅飛手腳並用從雪中將自己高高撐起,他躍到空中後轉身拔出劍劈向落下的樹枝。樹枝砸向孟瑾軒的比較多,他落地後準備去孟瑾軒被埋的位置救她,但是孟瑾軒自己從雪中跳出高高躍起。 展翅飛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孟瑾軒說:“沒事,皮外傷而已。” 此時風也停了,雪也不下了。 二人重新整裝後繼續趕路,走了片刻後孟瑾軒說道:“我感覺剛剛這麼一鬧,我們好像走錯了路,這條路不曾眼熟。” 展翅飛微笑著說道:“是不是大雪覆蓋了他的原貌。” 孟瑾軒沒吭聲,看了看前方好似快到林海盡頭了說道:“不如在向前走走我看前方好像要走出林海了。” 展翅飛說:“也好,聽你的。” 風停後阻力減小二人小跑似得走到了林海盡頭,展翅飛問道:“這樣走,對嗎?” 孟瑾軒看了看前方覺得不曾來過正準備扭頭回去,展翅飛指著遠處說道:“我怎麼感覺前方有什麼東西。“ 孟瑾軒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夜以深視線模糊,遠處還有霧看不清東西但是隱約覺得前方有什麼龐然大物似得,讓人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