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鄉沒吭聲,他在擦自己的刀。 這種時候,還得是秦漢最靠得住,他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依我看,他雖然是公司現在實際上的老板,但他未必就真的會想要咱們青禾。” 梅爾維贊同地點了點頭:“沒錯,以咱們現在的經營狀況和前景,他真的接手公司,首先就要麵對一大筆的債務。”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立刻意識到,對啊,現在的青禾安保可不是什麼香軟的小甜點。 雖然內心承認這件事,是讓人有點受打擊,但如實說,現在的青禾,別人隻怕避之不及呢。 “但是……”克拉拉小姐低頭咬起了手指,“他之前會投資咱們,說明他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是對公司的狀況並不了解,我們要怎麼跟即將到來的所謂老板,解釋這件事?” “不能解釋。” 梅爾維眼神堅定地說道,“如果讓他知道內情,我們就完了。” 內情是什麼,梅爾維並沒有和這些員工們提起過。 一旦她和愛熒惑虛報股價,平分投資的事情曝光,青禾安保將徹底陷入萬劫不復。 梅爾維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馬丁意識到自己遭受了詐騙。 “我們就隻是經營不善而已,”梅爾維看過每一個人的眼睛,叮囑道,“我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陷入困境的,他並不了解,就當是在他持有股份之後,公司業績一落千丈就是了。” 梅爾維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愣神。 這不像是梅爾維太太會說的話,她一向都是那個善良到有些軟弱,正直到有些迂腐的人。 克拉拉小聲地問:“他要是看賬本的話……” “我會給他一本賬本的。” 假賬。 所有人都聽懂了。 梅爾維看著大家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種錯愕與驚訝,讓她萬分慚愧。 一個放諸星海皆準的道理,人一旦撒了謊,就會需要無數個謊,來圓第一個謊。 但,對梅爾維來說,如果這就是保住公司的代價,那她在所不惜。 “當然,最好還是說服他放棄持股,我會盡可能和他交涉,用我們……並不多的籌碼。”梅爾維嘆息道。 青禾安保還剩下什麼? 一幫忠誠的老夥計,一棟三層小樓,和一屁股債。 這其中要說真還有什麼能令別人眼紅的,可能就隻有風韻迷人的梅爾維本身了。 虞見欣聽著梅爾維的話,默默地攥緊了拳頭——如果梅爾維真打算做什麼傻事的話,她就不由分說地沖上去,直接打死那個家夥! 一屋凝重的當口,一樓的木梯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短發的年輕男人,探著腦袋從樓梯口朝他們望過來。 他眉毛濃密,眼睛清亮有神,鼻梁英挺,嘴唇略略有些薄,看起來似乎有些冷峻。 但迎向梅爾維等人的視線時,卻又笑的乾凈溫和。 “下麵門沒關,我喊了幾聲沒有人應,就自己上來了。” 他說著,從樓梯下走上來,穿著一件米黃色的上衣搭配黑色的長褲,身形挺拔,胸膛寬闊,不像是個文弱的讀書人。 “我叫陳北爾,”他走到眾人身前,伸出手,“更之前的名字是馬丁,你們好。” 馬……丁! 陳北爾飽經戰陣的敏銳嗅覺,一下子就察覺出了氛圍的變化,甚至還有隱隱約約的殺氣。 他不動聲色地瞄了一圈,看到某個中年男人正在試圖把他的復合弓藏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 陳北爾心中警戒,麵龐上依舊從容,那隻伸出去的手,終於也被人握住了。 那是一個女人,三十歲左右,皮膚光滑白凈,眼角有一顆淚痣。 和那天在夢境中見到的不同,她穿的並不居家,一身黑色的禮服顯得有些沉暮,但沒關係,陳北爾隻瞄了一眼她的胸部,便立馬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這麼大的胸並不多見,梅爾維太太。 “你好,馬丁先生,我是梅爾維,青禾安保的話事人。”梅爾維笑的有些拘謹。 陳北爾點點頭:“還是叫我陳先生吧,來了火星,就該用火星的身份。” 打過招呼,陳北爾立刻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青禾安保的二樓不算小,除了廚房、客廳和衛生間,還有六個獨立房間,當然,這些陳北爾一眼並不能看到,他隻是確認了進出口、窗戶、和一下就能瞧見的廚房大門。 裝修倒是不錯,地板和墻麵都是用的上好的實木木材,刷漆也很考究,平整光滑,天花板還做了造型復古的吊頂,正對著長長的餐桌,還有一掛相當漂亮的水晶燈。 “比想象的好!”陳北爾收回看向吊燈的視線,然後非常自然地走到長桌邊上,放下手裡的兩個箱子。 他這一動,流雲行水,自然的像在自己家,讓圍觀的虞見欣等人都愣住了。 直到他回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有水嗎?今天趕著早上進城,一路都沒喝口水,真的快乾死我了。” “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有!”梅爾維連忙望向酒泉,“給陳先生倒水。” 酒泉那張胖臉上擠出三分陰惻:“什麼水?” 梅爾維明白他的意思,連忙皺起眉頭朝他使眼色,那頭陳北爾倒是相當隨意:“白水就好了,或者有檸檬的話可以幫我加一片,謝謝。” 酒泉沒動,小眼睛望著梅爾維,太太趕緊朝他擺手:“快去呀!” 廚子這才不情不願地往廚房走過去。 遠道而來的陳先生,此時正在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著和儀容,四處拍打著灰塵。 而一旁青禾安保的員工們,則目目對視,一個個神情詭譎。 虞見欣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十三鄉則按著自己的刀柄,默不作聲地跟在虞見欣後麵,曹特勒悄默默地往後挪了幾步,眼神飄忽像是在找射擊位置,而克拉拉小姐則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原本掛在後腰上的包——裡麵藏著她的防狼噴劑。 隻有秦漢,一聲不響地站到了陳北爾和虞見欣中間,趁陳北爾低頭的空擋,朝著虞見欣搖了搖頭。 梅爾維當然注意到了這怪異的氣氛,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望向秦漢幾人:“你們,先去樓下坐會兒吧,我和陳先生有事要談。” 虞見欣自然是不同意的,可她剛要說話,一旁的秦漢就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中年漢子看了看陳北爾,又望向梅爾維:“有事就喊。” 梅爾維感謝地朝他點了點頭。 老秦總是最明白的那個人,同樣是關心,虞見欣熱烈卻激進,秦漢則是為數不多真正願意給予她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