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從樓上下來,臉頰鼓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虞見欣馬上站起身來,怒道:“他打你了?!” “啊?”克拉拉茫然了一瞬,張嘴把氣吐出來,“沒、沒有啊。” 一樓,曾經青禾安保的業務大廳,現在已經很久沒使用過了,之前為了出售,許多的設施家具都挪走了,有的賣了,有的則搬到了二樓。 空曠的大廳裡,就淩亂擺著幾條長凳,之前已經和陳北爾見過的曹特勒、十三鄉、酒泉,此時都坐著呢。 廚子瞧見虞見欣那模樣,忍不住說道:“你是不是敵意也太大了,看你這架勢,生怕他不揍小克似的!” 虞見欣扭過頭就瞪了酒泉一眼:“說什麼呢?!” 可氣,胖子說的還真有幾分中了! 虞見欣確實希望陳北爾能做出些喪盡天良的破事來,好讓她多少出師有名些。 克拉拉小心翼翼地看向虞見欣:“那,虞姐你下一個?” 虞見欣冷哼一聲:“我去就我去。” 她說著,聳著肩膀轉了轉右邊胳膊,袖子裡麵的四根鋼釘若隱若現,從那透明的中心管裡還能看到一點微薄的深藍色液體在上下翻動。 那是星髓。 這女人之前一直說要三拳打死馬丁,看她現在這架勢,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星髓是能最大限度發揮星變異能的關鍵物資,即便在產量豐富的火星,也是很重要的戰略物,通常來說,開采和管理權都在城邦領主的手上。 按照白稞城的管理條例,像安保公司這樣的高危行業,是可以按配額從城邦領取到部分星髓的,但一來配額有限,二來,說是領取,還是要付錢的,而且價格不菲。 以青禾現在的財務狀況,想給公司裡的星變者把星髓打滿,幾乎是不可能的。 像十三,他後肩上的三枚鋼釘,根本就是空的。 而虞見欣,她今天竟然真的打了星髓來的! 原本默不作聲的秦漢,看到這裡立馬站起身,一下按住了虞見欣的肩膀。 “你要去乾什麼?” 虞見欣本能地掙紮了一下,但秦漢的手牢的像是鐵鉗,根本掙脫不掉。 她隻好不滿地看向秦漢:“你要是還記得當初老戴收留你的恩情,你能這樣看著梅爾維被欺負?你放手,讓我上去錘死他!” 年輕人啊。 秦漢心裡嘆息,無論是關於梅爾維,還是關於樓上那個陳北爾,很多事情都遠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他遲疑了一下,看似是被虞見欣說動了,也不知道心中想通了什麼,竟然真的放開了手。 秦漢老成持重,一向是公司裡的保險栓,包括虞見欣自己在內,大家都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鬆手了。 虞見欣很快回過神,然後生怕秦漢反悔似的,快跑幾步就往樓上去了。 老曹看看樓梯,又看看秦漢,小聲逼逼:“老秦你真不怕她把人打死了?” 秦漢搖搖頭,苦笑道:“算了,我不能總這樣護著,也是該讓她長長記性了。” 老曹、廚子、還有克拉拉,聽到這兒都是神色一凜,心中暗想,完了,虞見欣該不會真要成殺人犯吧? 白稞領的法律,在殺人罪上是很嚴的,如果沒有恰當理由,且證據確鑿,最高能判到絞刑! 老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邊上不吭聲的十三,然後問酒泉:“那什麼,她殺完人跑到別的城邦,能行嗎?” 廚子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那得看去了哪個城邦,人家領主給不給趙格雷麵子,要是上趕著想巴結趙大領主的,沒準還得抓了綁好送回來。” 克拉拉小臉一皺,發出少年人的嘆息:“多災多難啊,唉!” 話是這麼說,但那屁股在凳子上一個比一個瓷實,根本沒有上去攔的意思。 不管虞見欣是不是性格躁了點,有一句話,她說的沒錯——陳北爾如果真欺負了梅爾維,那他就是死有餘辜。 可惜了,他還說給我漲工資呢! 秦漢眨著眼睛,看了他們一圈,茫然道:“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他是說要讓虞見欣長長記性,但不是讓白稞城的法律給她長記性。 陳北爾,從這個年輕人露頭開始,秦漢就已經有所察覺。 他的舉止、視線、言談,他的肢體、動作、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謹慎習慣,尤其是他的眼神,他把如狼一樣的血渴藏的很好,但在秦漢眼中,這些都被一一放大,這位新老板,絕對不是什麼隻知道讀書的文弱之輩。 他是個戰士,相當老練的頂尖戰士! 虞見欣對此毫無預見,無備出手,大概率是要吃虧的! 此刻,整個青禾安保三層上下,唯一一個和秦漢想法相同的,也就隻有坐在二樓桌子旁邊的陳北爾自己。 虞見欣一上樓,他立刻就察覺到了對方洶湧的敵意。 眼睛從她緊握的拳頭上掃過,陳北爾有意側耳聽了一下——常年的訓練,讓他能夠在十步之外聽到星髓在鋼釘中晃動的聲音。 量太少了,星變程度有限。 陳北爾想著,不著痕跡地把右手藏到了後腰下。 虞見欣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很是無禮地抬腳踩在了桌沿上,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她,比陳北爾還要高出一點點,盡管體格骨架上依舊保持了女性的柔美,但此時此刻,高大的身軀投出陰影,還是容易讓人生出相當的壓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毫不避諱地脫下自己的棕色外衣,內裡是一件白色的背心,裸露的右手大臂上,四枚鋼釘清晰可見。 “我問你,你究竟對梅爾維做了什麼?” 虞見欣把手握成拳,就按在陳北爾身前的桌麵上,從語氣到眼神,滿是審視與敵意,好像隻要陳北爾的回答有一絲不能令她滿意,這拳頭就會落到他的臉上一樣。 陳北爾的話,沒有一絲能令她滿意的。 他說:“如果你真是為了梅爾維著想,那我建議你收回這個問題。” 這種仿佛虞見欣才是外人的說法,輕易激怒了她。 在保護梅爾維這件事上,虞見欣向來有些激進,而今天,梅爾維的表現太異常了。 到陳北爾真的以新老板的身份站到青禾安保的眾人麵前,她實在想象不到,梅爾維究竟受到了怎樣的威脅! 擔心催生急躁,她迫切地想讓眼前這個陌生人明白,傷害梅爾維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就像是刻意要給陳北爾一個下馬威,虞見欣最先動的是腳,她踹向男人坐著的椅子,勢大力沉,想要讓陳北爾先摔一個跟頭。 但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那本來放在桌角的手提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擋在了他的椅子下麵! 箱子左右搭住了椅子的兩腳,虞見欣一腳踢過去,沒能把椅子踢翻,隻讓坐在椅子上的陳北爾轉了一下身子。 就在轉身的瞬間,陳北爾那隻藏在腰後的手猛地探出,電光火石中,隻看見他手裡攥著一個白色的長條狀事物,徑直朝著虞見欣的麵門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