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刻鐘後,一行人就到了城南郊外的青雲山下,這裡翠竹環繞,漫山遍野的是一大片的竹林,一條石徑小道延伸到竹林之外。 三人將馬車停在山下,沿著石徑小道上山,青雲寺就在蔥鬱的青雲山腰處。 百年來,青雲寺香火不斷。 青雲寺的僧人也是勤於練武,大多都是武藝高強的武僧,現在的主持思辨大師,須發皆白,卻也是鶴發童顏,是青雲寺出關僧人中武藝最高的,也是整個泰安論道最厲害的法師。但他的歲數,便沒人知曉了,就連李奇都說,自己小時候,思辨大師就很有名氣,打敗了許多來挑戰的各路高手。 三人拾級而上,到青雲寺門口的時候,一個八九歲樣子的小沙彌看宋軒一副官府人員的打扮,連忙上前接待:“請問三位施主有何貴乾。” 宋軒行禮答道:“在下衙門的捕快,宋軒,前來查詢一人,與前兩日的民巷大火有關,我們跟著的人說他進了貴寺,請小師傅帶我們找一下。” 小沙彌迷茫得撓撓頭,說道:“此事俺也不知該如何,近兩日來進香的香客多,不知是不是混在香客裡出去了。” “那我們進寺看看行嗎。” 小沙彌想了一下,說道:“大人請隨我來。” 剛進寺門,迎麵走來一個高個的僧人,和小沙彌穿著一樣。 “師弟,這是去哪。” “師兄來得正好,三位施主是衙門的人,來咱們寺尋人。” 兩人交流一番,大一點的和尚對三人說:“三位施主,貧僧法號靜安,請各位隨我來,我帶各位去管事師伯祖那裡。” “有勞靜安師父了。”宋軒謙謙有禮的模樣,讓楚君秦很是不習慣,平時都看他像一個刺蝟,見她也說不了兩句好話。 靜安小和尚領著三人來到青山寺的後山,平常一般的香客是不會來這裡的,所以後山清幽雅致,來來回回的小和尚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看到小和尚帶著三個陌生人來,隻是打招呼“靜安師弟”,“靜安師兄”。 靜安和尚帶著三個人左穿右轉,來到一個院門前,石門上寫著:紅塵。 四個人進去後,潘嶽就好奇地問道:“青山寺裡這所院子為什麼叫紅塵?” 靜安說道:“紅塵院裡處理的都是紅塵之事,故曰紅塵。” 宋軒輕輕說道:“若這樣說,吃喝拉撒皆為紅塵,前院後院皆落紅塵,青雲寺豈不是要改紅塵寺了?” 靜安的臉上有些惱意,卻不知如何反駁,倒是楚君秦也覺得宋軒說話太過,偷偷拉下他的衣袖。 宋軒回頭看一眼楚君秦,撇撇嘴。 “嗬嗬嗬,小施主此言差矣。”屋裡一個老和尚走出來,一指長的白須,隨著他說話,不停地抖動著。 “身在紅塵,心落青雲。以青雲之事度紅塵之人,佛祖必不會怪罪。” 宋軒展露笑容,說道:“在下唐突,望法師見諒。” “施主不必介懷,俺們這些出家之人卻比不得施主修行更高。施主處於紅塵,卻行良善事,更不畏紅塵之危,老衲著實佩服。” “法師謬贊了,在下不過是要完成未完成的使命。” “牽絆住施主的並不是使命,而是你的心。且隻望施主處事切過放不下,迷了心竅。” 宋軒恭恭敬敬地行禮謝道:“在下宋軒,謝過法師指點。” 老和尚慈善地笑著點頭,他又對靜安說:“剛才所犯嗔戒,你自去領罰。” 靜安小和尚聽後麵色平靜,便行禮告辭道:“三位施主有任何事情都可說與師伯祖,小僧還有事先告退了。師伯祖靜安這就去,告辭了。” 思常說道:“貧僧法號思常,掌管寺中瑣事,不知施主此來有何貴乾?” 三人才與他說起昨日的事情。 思常說道:“昨日確實沒聽見有人報備寺中來了生人。” 楚君秦說道:“約莫酉時二刻。” “酉時開始,本寺閉門謝客,不知女施主是看他從何處進來的呢?” “就是西邊的門。” 思常又想了一會兒說道:“昨日我的徒兒博淵來說,酉時正,他去督促關寺門,首先是正門,幾個寺門關閉完,最後到西門已是酉時三刻。不過關閉各個寺門之前,都會有本寺的小僧把守。” “那不知我們是否能見一下博淵法師呢?”宋軒問道。 思常覺得他們尋個火災的屋主為何要追究到底:“施主不是說,那屋子是著火了嗎?為何一定要找到屋主,難道著火與他有關?” 宋軒看看四周說道:“不瞞法師,此人被鬼纏身,才因此發生火災,也許他就是來青雲寺避難的,畢竟有佛祖的地方,連鬼魅都不能靠近。” 思常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於是對屋裡小和尚喊道:“靜曇,你去將你師父尋來,就說是老僧有事問他。” 靜曇恭敬地回:“是,師祖。” “對了,還有你思源師叔祖。”思常遲疑了一下叫住靜曇,囑咐了一下。 靜曇和尚沒有遲疑,還是點頭回道:“是,師祖。” 思常笑笑,對三個人說:“本寺皆為出家人,與外麵的人沒什麼聯係,卻隻有思源師弟,常常有人來拜訪他,所以我也叫他來問問。” 宋軒領會思常的幫忙說道:“多謝思常師父。” 楚君秦卻問道:“為何出家之人還有朋友來拜訪。” 思常嗬嗬一笑:“思源師弟曾經也是江湖之人,後來受師父點化,遁入空門,卻也有曾經的老友,尋來不過是放不下,有的受師弟開解,受佛法寬度,也不為一樁益事。” “出家便是度己度人罷了,度誰都一樣,何況是朋友。”宋軒說著,便看到思常對他笑道:“小施主年齡不大,倒也活得通透,怪不得縣令大人會請你。” 宋軒大笑道:“思常法師果然身處紅塵,一點小事都沒落下。” “不然不然,天下蒼生是紅塵,也是青雲啊。” 兩人相互看看,都笑起來,潘嶽看得莫名其妙,又不好問,要不顯得自己好傻。他跟著兩人嘿嘿笑起來,再看楚君秦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問:“楚姑娘,怎麼了?” “嘁,把他吹捧的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潘嶽傻樂:“宋大哥就是挺厲害的。” 博淵來了,向師父行禮:“不知師父找我為何事?” “這位是衙門的宋捕快,來問問你,昨日關寺門的時候,是否看見有人從西門進來。” 博淵雙手合十行禮說道:“貧僧昨日去西門,確實聽見守門的小和尚說,有人在不久前進來,卻是去尋主持方丈師叔的。” 怎麼又把方丈牽扯進來了,思常這下真的有些發愁了。 “你可知進來的是什麼人?” 博淵說道:“稟告師父,聽說是一個中年男子。” 思常疑惑地說道:“今日也沒聽師弟說起要加飯啊,倒是思源師弟那裡,多加一人的飯菜。” “那便是這人假借方丈的名義進來,卻是找思源師叔的?” “你親自去,加強幾個寺門的守備,不要再放陌生人進來,如有麵生的人,你親自過目一下。” “是,師父。”博淵又轉向幾人,告辭道:“幾位施主,貧僧告辭了。” 三人也同他行禮,算是回應。 這時,靜曇帶著一個瘦一些的中年和尚進來。 “師兄找我來何事啊?”思源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不像思常聲如洪鐘,再看他容貌也並不像是沾染佛氣之人,倒像是江湖大盜。他不如思常法師看上去慈眉善目,隻那一臉的橫肉顯得他窮兇極惡,一個川字眉間皺紋,更是讓人覺得他不好相與。 仆一看見他,宋軒敏銳的感覺到什麼,但是又聯係不到一起,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思源。 “師弟啊,這幾位施主來尋一個人,他昨日家中著火,殃及鄰居,縣衙特來查清此事。” 思源先是一愣,沒有說話,看著宋軒。 “思源法師,若是你認識他,想必也知道他招惹到了什麼,若有隱瞞,殃及無辜百姓不說,也會連累青雲寺。”宋軒放下心中的摸不透的感覺,恭敬地說。 思源嘆口氣說:“確實是有一個朋友來青雲寺避難。” 思常問道:“那為何假借方丈之名啊?” “方丈師兄年前算出他有一劫,許他來青雲寺暫避。” “怎麼,方丈師弟也知道?” 思源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點點頭。 楚君秦就搞不懂了:“方丈法師為何會許他來避難。” “他年前來找我,給我送些新年打的年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帶他與方丈也嘗嘗,方丈師兄就說,無功不受祿,為他算一卦。誰知就算出這個結果,許他中元節後再走。” 宋軒說道:“既有此劫,為何不勸他不要去做。” “他,他,他就乾這個的,沒有辦法。”思源麵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說。 “乾什麼的?”潘嶽好奇。 “他,就是盜墓的。”思源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倒十分坦誠。 果然和宋軒猜想的一樣。 思常倒吸一口涼氣說道:“師弟,出家人不打誑語。” “就,是盜墓的。” 思常搖搖頭道:“師弟呀師弟。” 思源說道:“師兄,俺三十多年前就認識他了,他還每年來給俺送野菜、年糕……” “思源法師,既然他在寺中,那便請他出來可好?” “那我去問問他。” “師弟,事關無辜百姓,望師弟盡量勸他。” “是,師兄。”思源合十行禮告辭。 宋軒等思源走後,說道:“今日多謝思常法師了。” “老僧幫不到施主什麼大事,隻些許小事,願祝施主早日解決,好不用為百姓擔驚受怕。” 宋軒笑笑,並未說話。 “三位施主,思源此去還需一會兒,不如讓貧僧的徒孫帶三位在寺裡轉轉,一會兒用些齋飯可好?” 宋軒行禮說道:“法師想得周到,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思常喚來自己的徒孫靜誠,帶著他們在青山寺轉了半個時辰,就來到一處安靜的廂房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