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放煙花了,快出來看。”顧北許雙手揣袖坐在院子裡烤著火,天邊炸響,顧北許興沖沖地沖屋裡喊道。 董梧秋連忙趕出來,二人坐在院子裡看著漫天煙火,顧北許自火堆裡扒拉出個紅薯來,燙得左右手來回扔了扔,不那麼燙了又輕輕吹了吹才遞給董梧秋,董梧秋接過看著顧北許黑乎乎的雙手笑得花枝亂顫。 “今兒心情不錯啊。”董梧秋揭開了紅薯皮,冒出熱騰騰的氣來,董梧秋輕咬了一小口。 “那是自然,今兒練了八百遍劍呢。”顧北許嘿嘿一笑。 “你說周先生能成嗎?” “能!周先生人長得又不賴,滿腹經綸,對人姑娘又好。這樣的人誰不心動。”顧北許又扒拉出個紅薯來剝開了皮大口啃著。 “吃能不能有個吃相。”董梧秋瞪了一眼顧北許。 “好好好。”顧北許無奈點頭,董梧秋看著顧北許黑乎乎的嘴又情不自禁捂嘴輕笑。 “顧大俠,董女俠!”周雨澈自外邊回來,一眼瞧見院內火堆旁的二人,連忙打招呼。 “喲,周先生,如何?”顧北許也瞧見了周雨澈連忙發問。 “你猜怎麼著,成了!哈哈哈哈!”周雨澈搓了搓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大步流星走來,在墻邊的水缸前站定,抓起瓢舀了一瓢水來猛喝了一大口。 “周先生,慢些喝,涼水小心涼了肚子。”顧北許笑道,此刻的周雨澈愉悅之情甚於世上任何一人。 周雨澈抹了把嘴,這才搬了凳子來在二人身旁坐下,似乎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二位可知我拿出簪子那刻,正巧有人放起了煙花。”周雨澈興奮地拉著二人滔滔不絕說道,顧北許托著腦袋,董梧秋瞇起了眼睛,二人笑著靜靜聽著周雨澈分享喜悅之情。 煙花自四麵八方綻放,萬家燈火通明,街上熱熱鬧鬧歡聲笑語,三人坐在暖和的火堆旁歡笑。 顧北許感覺頭頂傳來一絲涼意,伸出手來,一片雪花落在手心。 “下雪了。” “這大雪終於是落了。”周雨澈笑道。 雪花愈發地大了,鵝毛大的雪花落在地上,火堆將那股子冷意隔絕在外,周雨澈站在大雪裡站起身張開了手臂大笑:“好好好,瑞雪兆豐年啊!” “也該貼春聯了周先生。”顧北許提醒道,“我已買好了,擱在屋裡頭。” “好!” 是夜,周雨澈興奮地難以入眠,在院子裡來回踱步良久,這才回了屋睡下。今次他做了個好夢,夢中的於月心鳳冠霞帔,但這一次,終於是為他而穿。 年三十,顧北許方才起了不久,外頭仍舊飄著雪,卻小了許多。顧北許四處走走並未瞧見人便出了門,瞧見了周雨澈忙活著春聯。 “周先生,起這麼早,貼春聯也不說喊我一聲幫個忙。” “實在是睡不著,便起得早了些。又閑來無事,便先把這春聯貼了。看顧大俠睡得正香,怎好叨擾顧大俠清夢。”周雨澈笑著說道,“也已差不多了,就差這一個橫批了。” “哎~周先生哪裡的話。”二人一同笑起來。 吃過晌午飯,顧北許喊上了董梧秋,二人撐起油紙傘出門遛彎消食,瞧瞧黃田鎮的風土人情,回來時又恰巧碰見周雨澈手裡提了些肉菜自外頭回來。 “往年我自己一人過,較為簡陋些。今年既然有了顧大俠同董女俠,又圓了我十年之願,心中開心得緊,自然要熱鬧些。我方才去集市上置辦了些年貨回來,今夜我幾人好好吃頓年夜飯,一醉方休。”周雨澈笑道。 “那是自然。” 三人忙活起來,殺魚切肉洗菜,自然也不能少了餃餌。三人忙活到天將黑,弄了一大桌子菜,鍋裡燒上了水,外頭風雪大了,屋內三人熱熱鬧鬧有說有笑。隻欠餃餌下鍋,便可坐下享受這頓等了一年的年夜飯。外頭煙火聲不斷,三人坐在爐火前等著水開。 可就在此時,外頭來了人,敲了敲門喊了聲周雨澈。周雨澈眼神閃爍,顧北許二人不解,三人出了夥房前去迎接。 來人是於月心的貼身丫鬟。 “我家小姐有請。”那丫鬟見了周雨澈,便說道。 周雨澈猶豫不定,丫鬟見狀便催促道:“愣著做什麼,走啊。” 周雨澈深吸口氣,看了看顧北許董梧秋說道:“我先隨她過去,顧大俠董女俠請自便,若是餓了先吃就是。” 顧北許笑道:“那我便不與你客氣了。” 丫鬟皺了皺眉看了眼二人,轉身領著周雨澈離開了。 待二人走後,董梧秋卻說道:“師弟,周先生此行我心中不安,約摸要出事,你跟上去看看。” 顧北許點頭,隨即腳尖輕點便上了房,遠遠看向於府方向。 這幾日以來滿堂花的輕功他自然也在琢磨,隻不過才領略些基礎的步法。但僅僅這些便已能讓普通人絲毫不得察覺。 顧北許小心跟著二人來到於府,趴在於府不遠處的房頂上將於府門前景象盡收眼底。於月心在此等候多時,身邊卻跟著個男人,身材修長錦衣華服豐神俊朗。 周雨澈二人到了,丫鬟小心說了聲他來了,便退至一旁。 周雨澈瞧見了於月心身邊那人,那人也瞧見了他。 於月心身邊那人不語,隻是嘴角帶笑看著周雨澈。 於月心還是如同昨日那般玲瓏精致,隻是看向周雨澈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那並不該是一個小女子看向自己如意郎君的含情脈脈,倒更像是,冷漠。 “月心,何事如此匆忙?”周雨澈扯出了個僵硬的笑容小心翼翼問道。 “你來了。”於月心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看著周雨澈,“那我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了。” “理當如此,但說無妨。” “我今日細細想了想,方覺昨日之事有些欠缺思慮了。” “那......”周雨澈瞪大了雙眼,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心中愈發不安,“你的意思是?” “昨日之事權當我與你開個玩笑吧,我二人的事。”於月心頓了頓,“不作數的。” 寒風裹挾著大雪吹得人臉頰生疼,河水尚未徹底凍結,那條東河水聲不止流向了隔壁的鎮子,那條西河流淌過周雨澈那破落的小院後不遠,不知流向何方。 風雪掩住了顧北許的視線,顧北許跳下了房頂悄無聲息緩步在周雨澈身後不遠處雙手揣袖站定。於府門前的燈籠將三人照的明亮,顧北許隱於風雪夜色之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作數的不作數的......”周雨澈呆在原地嘴裡呢喃著這句話,“可是你不是說等我及冠與我約好......” 可是還不等周雨澈說完,於月心身邊那男人便出聲打斷了他。 “與你約好?即便答應你你可買得起她想要的?你口袋裡的銅板可買得起月心身上的一件衣裳?” “李郎,莫要傷人自尊。”於月心的阻攔不痛不癢,語氣似乎帶著些嬌俏。 周雨澈胸口霎時間如同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了喘不過氣來,一聲李郎也終於讓他明白了眼前的男人是誰。 那男人輕笑著站在臺階上,站在於月心身邊,二人郎才女貌,意氣風發。於月心看向男人的目光含情脈脈。 “你憑什麼!”周雨澈張口吼道。 “你算什麼東西這樣說話。”於月心瞥了眼周雨澈皺著眉頭說道。 周雨澈嘴唇凍得發紫,忽然失心瘋了一般轉身踉踉蹌蹌走了。於府大門前那二人看著周雨澈失魂落魄的背影輕笑,眼神中似是同情又似是譏諷。女人嬌笑著挽起那男人的胳膊靠在男人身上俏皮說道李郎李郎可讓我好等。男人柔聲說西域的生意耽擱了,真教我苦命的月心相思斷了腸。屬實是我之過,最近在西域偶然獲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明日自當派人送來賠罪。女人捂嘴輕笑著說好。 於府門前的燈籠照得於月心二人明亮,於府內一眾下人為春節忙活個不停,二人有說有笑進了燈火通明的於府。周雨澈背對著於府大門,低著頭雙目無神步入灰暗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