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泉居(1 / 1)

程安和樂清兒的第一站,並不是直接去找樂清兒的師姐,而是先到了程安自家的客棧裡。   ——倒不是不急,隻是雖說樂清兒知道她師姐如今一定在這「白玉京」內,可具體在哪,卻是不大清楚的,還需要打探打探。   在返回的路上,他倆就商量好了,暫時先到程安家的客棧住下,待尋著謝采薇的消息後,再領程安上門。   對自家的客棧,程安自然是輕車熟路,七彎八繞的,帶著樂清兒就望見了自家那塊燙金色的匾額:「小泉居」。   還未進門,程安就聽得從客棧內飄來熟悉的聲音:   “......單表那呂奉先,早年曾於高人處學藝,七歲學劍即嗜劍如命,視殺人為藝術。尤其喜歡在殺人後吹落那三尺青鋒上的血花,如同那冬夜歸人抖落肩頭之雪。二十歲時,劍法已臻至化境,得了個「劍神」之名。”   “那公孫瓚揮槊親戰呂布。戰不數合,瓚敗走。呂布縱赤兔馬趕來。那馬日行千裡,飛走如風。看看趕上,布提劍望瓚後心便刺。”   “忽見旁邊一將,黑熊肉,鐵牛皮,一字黃眉橫臥,雙眼赤絲亂係;怒發渾如鐵刷,猙獰好似狻猊。手持兩柄宣花板斧,飛馬大叫:‘三姓家奴休走!你張飛爺爺在此!’”   “呂布見了,棄了公孫瓚,便戰張飛。連鬥五十餘合,不分勝負。”   “雲長見了,把馬一拍,前來夾攻呂布。斷喝一聲:‘董賊月奉汝幾錢,何必枉送了性命?’”   “說罷袖袍微卷,正是那袈裟伏魔神功。”   “三匹馬呈丁字兒廝殺......”   小泉居正中,一張方臺之後,一青衣男子正滔滔不絕,說的正是程安魔改過後的「三國演義」。   ——可不能不魔改,要知道當今天子便是劉姓,程安縱使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天子腳下隨意編排故事不是。   程安站著聽了一會,暗暗點了點頭:所幸走之前幾天給櫃上夥計的培訓沒白廢,現在這書說的,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但正事要緊,他扯了扯猶自聽得入神的樂清兒,示意和自己往後頭走。   樂清兒雖然聽得意猶未盡,還是跟了上來,隨著程安拐進了這小泉居的後院一處小屋。   確認左右無人後,程安貓著腰搬開了一塊草垛,其下竟然是一處地窖的暗門。   樂清兒忍不住開口道:“咱們這是要去哪?不是要先找你爹說明下情況,再去搜集我師姐的消息麼?”   “我爹這時候不在客棧前頭,一定在這待著呢。”說著,程安躬身鉆了下去,“正好你有口福,再讓你嘗個好東西。”   隨著樂清兒入內,首先印入她眼簾的便是一個銅鑄的甑桶,其下火焰正熊熊燃燒著,整個屋內飄滿了刺激的味道。   “咦,什麼味道,好臭!”   樂清兒連忙捂住了鼻口,一手在前扇動起來。   “嘿,這可是好東西,你喝一口試試?”   程安說著,隨手拿過了架子上一個小瓶子,遞到了樂清兒的手中。   -----------------   ——眼前之物,自然是穿越者常見技能之一,蒸餾器。   當然,前世作為程序員的程安對於食品工程這塊其實並不專業,但好歹是經過九年製義務教育的,蒸餾器長啥樣總還是見過的。   不過環境所限,這一年鼓搗下來的,也就是這麼個簡易的蒸餾器。   穿越快一年,除了找學武的路子,客棧少東家程安一共就做了三件主要的事情:   第一,將前世那些什麼三國、水滸、三俠五義之類的故事編纂了一下,結合當今世界的情況,攢了幾個話本,在小泉居那增加了說書這一個項目,吸引客流量;   第二,研製蒸餾器,從而製備白酒。如今在「震旦」內流行的,主要還是穀物發酵的低度酒。   所謂“綠蟻新焙酒”,正是指穀物發酵出來的低度酒還未濾清時,酒麵浮起酒渣,色呈微綠,酒上泛起的泡沫如螞蟻般微小,故被稱為“綠蟻”。   高度的白酒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可晶瑩剔透的樣子總能吸引到一些人,提高來客的消費轉化率。   第三,則是在隔壁另一個屋子中白花花的東西了——糖!   糖雖然是稀罕物,但在「白玉京」也不能算是少見。   可當今世上,更多的還是以紅糖為主。像程安這樣,通過「黃泥水淋脫色法」製作出來的色如白雪,細如流砂,甜勝蜜飴的白砂糖,自然不乏豪奢之家將其奉為上品。水漲船高,整個小泉居的客單價也就這樣提了起來。   流量,乘以轉化率,乘以客單價,等於銷售額。   沒吃過豬肉,那也見過豬跑。   程安前世雖然沒有機會做什麼生意,但該有的互聯網思維自然還是不會少的。   -----------------   在甑桶後,原本正閉目品酒的程甫被地窖內突如齊來的講話聲給嚇了一跳。   不止是被突然來人給驚到了,也是擔心被人發現這地下私建的釀酒庫:   「震旦」早年間實行的是榷酒酤製度,簡單來說就是酒類官府專賣製度。   榷酒酤的製定明確官府嚴格控製酒的生產和流通,獨占酒利,不許私人自由釀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放以前,叫人發現了私下釀酒,那就是刺配充軍,流三千裡的下場。   雖然五年前,在前宰相霍準的奏請下,以“榷酒酤過於與民爭利”的理由,廢除了該製度,改為施行“征酒稅”,朝廷從民間釀酒賣酒中抽取稅收。   ——那小泉居也是一個子都沒交過的。   按照他寶貝兒子的說法,“咱這是買了低度酒重新精加工,又不是新釀酒”,沒有交稅的道理。   但程甫也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不過他又覺得其中一個聲音莫名有些熟悉,抬眼望去,果然是離家求藝一個多月之久的程安。   程甫那顆懸著的心立刻就放了下來,臉上堆起了笑容,走向那寶貝兒子:   “對嘛安兒,我就說啦,要是受不了那些修行的苦,咱這直接回家就是——又不缺銀子。你要是嫌小泉居太小,咱把隔壁陸老五家的綢緞鋪盤下來就是了……”   程安不由大囧,原來在這便宜老爹眼裡,自己的形象就是個想一出是一出,吃不了苦頭的紈絝是吧。   他苦笑道:“不知道怎麼和你說,誒呀,反正和老爹你想的不一樣……先給我邊上這位樂仙子開間上房吧,之後我再和你說。”   程甫自然也瞧見了程安身旁的少女,問道:“這位是?”   程安正準備回答,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輕嗝。   轉頭看去,隻見樂清兒那張原本嬌俏白皙的小臉,此時已然一片坨紅。   樂清兒迷離著眼睛,腳步虛晃,不待程安伸手攙扶,立時便醉靠在了程安的左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