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將樂清兒扶上床的程安,對於接下來要找的謝采薇不免有了些擔憂。 “這「冷香小築」門下,不會都這麼不靠譜吧?” 也不怪程安這麼想,實在是他見到的這個樂清兒一點沒有仙子的樣子: 偷跑出師門,缺乏江湖經驗——當然這點他也不好說人家,程安自己不也是糊裡糊塗就成了魔門鼎爐麼。 眼下,也不知道該說這樂清兒酒量好,還是酒膽大,程安遞給他那一小瓶白酒,本意也就是讓她嘗嘗味道,可沒曾想這小妞居然一口給它悶了。 所幸,酒品還行,直接睡了過去,倒是沒有發酒瘋。 將被子掖了上去,程安無奈的從客房走了出來:本來還打算讓樂清兒說明下情況的,眼下隻能自己個兒先動起來了。 推門而出,隻聽得“唉喲”一聲,沒想到程甫正做賊似地蹲伏在門口,許是沒想到程安這麼快便出來了,避之不及,腦袋撞上了門板,一下摔在了地上。 程安望著這個為老不尊的便宜老爹,一時哭笑不得。 沒想到程甫卻像個沒事人一般,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雲淡風輕地站了起來。 若不是那紅紅的額頭,程安甚至有錯覺,剛剛摔在地上的其實是自己。 “安兒啊,不錯,頗有乃父當年的風範。” 程甫一邊說,一邊拍了拍程安的肩膀。 “出去一個月,就給家裡帶回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回來,你娘看到了,指不定有多開心呢。剛剛沒來得及問,這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安兒,你別擔心,我也就問問。咱家討媳婦,不在意背景,隻要你喜歡就成。彩禮方麵,隻要爹掏得出,一個字兒也不會往下壓。” 程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老爹連珠炮似的問話給壓了個喘不過氣來。 本不想解釋那麼多,但又怕待這樂清兒醒來,這混老爹上頭了,和人家說些不該說的話,程安趕忙解釋起來。 誤入「陰陽合歡宗」的事情自然隱去不提,隻說是巧遇了這位樂仙子,正要借她師門的麵子,幫自己尋得一處宗門拜師學藝。 程甫這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但還是開口問道:“走前我瞧你和那文公子聊得那麼投契,還以為這趟出門學藝已經是十拿九穩了,沒曾想根本還未得其門麼。” 聽到這,程安便氣不打一處來。 程甫口中的文公子,全名文德先,家中行七,也喚作文七。 他便是給程安介紹了「陰陽合歡宗」入門路子的家夥。 程安與那文德先相識,也不過就這四、五個月的事情。 兩人原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 「小泉居」憑著新增的說書項目,一年來在「白玉京」內的名氣愈發大了起來:甚至有那些喜歡話本的,每日不辭辛苦的從那城東頭跑來這城西頭,隻為聽全了故事。 但終究有那些不方便的,不能每日來此,文德先文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每月隻有初五、十五和廿五這三天,他才能得空來這「小泉居」內聽書。 雖然市麵上也有人將「小泉居」聽來的故事,編纂成冊,在市麵上售賣——在沒有知識產權的年代,程安對此也無可奈何——但畢竟是憑記憶聽寫下來,較之原本終究有了不少差別。 這文公子便向「小泉居」掌櫃程甫提了,想見見作者,方便的話最好能從作者手中購得話本的原本來。 當然,文德先也說了,這完全就是自己私下閱讀,絕不會外傳。 剛開始,程甫自然是不肯答應,畢竟下金蛋的母雞,哪有送出去的道理。 但隨著文德先從腰間掏出了一枚鴿子蛋大的夜明珠,說是作為送給伯父的見麵之禮,便是無緣得見作者也無妨雲雲,程甫的心理防線便開始不斷後撤,沒兩次就把兒子給賣了。 程安初時得知此事,自然也有些不開心,但和這文公子的接觸下來,竟意外的發現兩人脾性相投,不知不覺便勾搭成了狐朋狗友。 “今兒是初五,算算時間,這小子也該來了。” ----------------- 回到「小泉居」,屋內仍繼續說著魔改版的「三國演義」。 程安視線一掃,很快便找著了坐在角落的文七。 ——倒不是他突破「九品」之後眼力有了多大提升,實在是這小子的穿著和周邊諸人格格不入。 如今的「震旦」,窮漢子自然是布衣短褐,到了有些閑錢的,受時下風尚影響,無不以寬袍大袖為美。 而那文德先,緊褲束腰,短衣齊膝,若不是郭洛帶上懸著的那柄鑲了碩大貓眼石的刀鞘證明了其身價不菲,尋常人見了,估計都以為他是哪個邊塞勁旅的部卒了。 程安沒有弄出響動,悄悄地摸到了文德先身後。 文七正和邊上一位白麵無須的中年男子點評著剛剛的故事:“......這袁本初色厲內荏,好謀無斷,乾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倒是和大哥差的不遠......” “公子慎言!” “怕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說的又沒什麼不對......唔唔......” 程安乘其不備,一記裸絞鎖住了文七的脖子。 程安卻不知,其實一旁的白麵男子早就發現了他——他名喚曹少秋,是文家府上之人,也是這文公子的外出隨從。 隻是他雖發現了,卻沒有出言提醒文德先。 曹少秋知道自家公子與這「小泉居」的少東家交好,除了這話本故事,兩人都對那江湖武林非常感興趣,偶爾也會打鬧切磋上兩手。 說是切磋,在他眼裡與那小孩子打鬧也沒什麼分別。 ——但這次卻是他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 程安手上的功夫確實與一個月前沒什麼差別,說是模仿著前世巴西裸絞的動作,其實隻學了個神似,完全不得技術要領。 但突破「九品」之後,程安手上的氣力較之以往卻不可同日而語。 熟悉的動作,讓文德先一下便知道了身後之人是與自己相熟的程安。 他本欲照著以往,掙開其鎖在自己咽喉處的左臂,卻發現這程安的臂膀突然成了鐵箍一般,怎麼也掰扯不動。 缺氧導致的窒息感,讓文七反抗的力量也越來越弱。 程安眼瞧著他嘴角漏下了一絲涎水,情知已到了極限。 本來也隻是想給這騙自己入「陰陽合歡宗」的小子一點教訓,也沒想真對他做什麼的程安,立時將手鬆了開來。 正欲開口痛罵一下這個混蛋,沒想到文七先一臉驚喜的轉過頭: “我擦,安哥兒,你這一個月是真學著本事了啊!”
第10章 文德先(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