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穀園(1 / 1)

「金穀園」,又稱「梓澤」,地處「白玉京」東北,本是某石姓豪商別館,但隨著其攀附的外戚倒臺,這費心修建的「金穀園」也被收為了別家的禁臠。   也是這幾年來才作為文會之所,漸漸對外開放了出來。   「彩樓歌館正融融,一騎星飛錦帳空。」   比起早年間屋內點綴瑪瑙、琥珀等物的富麗堂皇,如今的「金穀園」雖在內飾上“天然去雕飾”,少了幾分雍容,可屋外的景色,倒因這文人集會所布的流觴曲水更雅致了幾分。   如今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的時候:桃花灼灼,柳絲裊裊;樓閣亭樹交輝,池沼碧波掩映;鳥鳴啁啾,蝶舞蹁躚。   程安與樂清兒到這「金穀園」的時間尚早,倒還可以趁著宴前先細細欣賞一番這園內美景。   隻是比起景色,園中人群簇擁下,一寬衣大袖的中年男子更吸引人眼球:隻見其身長八尺,腰帶十圍,容止頹然,與其說是來參加文會的士人,倒不如說是行伍裡的將軍。   他身旁一馬臉文士開口道:“此番文會,想來子山兄又要拔得頭籌了。”   另一邊,一方臉濃須的文士搖了搖手中紙扇,也開口應和道:“天下才有一石,庾兄獨占八鬥,我得一鬥,天下共分一鬥。若是尋常,也不好讓子山兄專美於前,不過今日非是詩會,於這駢賦一道,如今這「震旦」怕是難有人與庾兄你相爭了。”   “賦”這一文體源於楚辭,傳至如今更衍生出“駢賦”這一文體,講究通篇對仗,兩句成聯,用語華美,最受當代世家大族所喜。   作為理工男,能抄兩句詩已然是九年製義務在程安身上沒有白費的體現了。   至於作賦,甚至是駢賦這種高難度任務,程安有自知之明,沒必要上去丟人現眼。   ——況且此番來「金穀園」,本就不是為了出風頭。當務之急還是要和那令狐大少和謝仙子打好關係,為自己之後的修行之路做好鋪墊。   “不過聽這方臉濃須文士所言之語,一是大有小覷天下文人之意,二是這話咋怎麼聽怎麼熟悉呢。還有庾子山這名字也是......”   略過程安的疑惑不提,馬臉文士對那濃須文士所說並未反駁,似是對自己是被掃入那“共分一鬥”的行列中頗為認可。   而兩人口中的“庾子山”聽罷兩人所言,先是一喜,繼而故作灑然的笑道:“二位也未免太過抬舉我庾信了:若是論關塞詩,誰又比得上你王子淵?若是論及山水意趣,又有哪個比得上你謝靈運?此番令狐兄襄此盛會,強以駢賦為限,到底是陷入窠臼了。”   三人又是一番互相吹捧謙讓,而程安則是扯了樂清兒的衣袖,趕緊往旁處走開了。   樂清兒臉繃得緊緊的,做出惱火的樣子,可沒一會就維持不住,成了泄了氣的小球,嘟起嘴道:“這麼著急走什麼嗎?「姑射山」上除了幾點寒梅和漫山白雪,什麼也看不到,我原不知這世間竟有這麼多好看的花草呢。”   直到兩人走到了這幾個文士看不見的地方,程安才回頭解釋道:“剛剛那大高個你看到了吧?他就是當今太子府詹事庾信,也就是之前買衣服時遇到的那醜臉公子的叔父,也不知那醜臉今日來了沒有。”   在程安前世的記憶中,更為有名的應該是那個名叫謝靈運的方臉濃須文士,不過這倒也不必對樂清兒說明了。   隻是沒想到這“才高八鬥”除了拍前人的馬屁,拍起同儕來那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啊。   “那也犯不上就這麼急匆匆的跑開呀,倒顯得咱們多心虛一樣。”   雖然接受了程安的理由,但樂女俠還是對這一行為做出了嚴厲的批判。   從善如流的程安當即表示領會了樂女俠的精神,務必在今後的工作生活中落實,爭取做到在走心中入心,在學思中內化。講究認識深一層,行動快一步。有道是思路決定出路,觀念決定前途。唯有如此才能做到防止問題反彈,杜絕亂象回潮......   一套話說的樂清兒是一愣一愣的,待回過神來那幾個文士已然入了「金穀園」內。   ——程安倒不是心虛,隻是實在不想橫生波瀾。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安安穩穩的和那謝采薇見上一麵,搞定了自己的修行大計才是真的。   可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墨菲定律,但凡是可能出問題的事情,那就一定會出問題。   待到月上柳梢頭,來這「金穀園」的文人雅客們也漸漸多了起來。   沒有請柬的程安二人不出所料的被攔在了門外。   “煩請通稟一聲,就說是「冷香小築」的樂仙子前來赴宴。”   “什麼「冷香小築」?聽著倒像是「暖玉閣」新開的姊妹店——滾滾滾,今兒這文會不是哪家的粉頭都能......”   迎客的衛士本想繼續說下去,但瞧見了樂清兒那張清麗無佇的麵孔,生生止住了接下來的汙言穢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甭管怎樣,總之沒有請柬就不能進。”   程安也早料到了這一點:畢竟人令狐不疑辦這麼大一場文會,自然不會明說是專為那謝采薇辦的。   就是他令狐不疑丟得起這個麵子,與會的文人——甭管有沒有傲骨吧——至少明麵上是舍不下這張臉,來做他令狐大少的僚機的。   將之前曹少秋交予自己的雞心佩遞到了眼前衛士的手中,衛士瞧了瞧成色,神色一喜,快速揣入了兜內,隨即用眼神示意兩人趕快進門,自己權當沒看見。   程安自然也就......   ——不對啊!雖然確實能進去,但這個過程似乎有點問題?   早知道塞點銀子就能混進去,也不用欠那文老七一個人情了。   但人家的玉佩自然是不能就這麼送了出去。   可閻王好躲,小鬼難纏,若是真這麼直直的將那玉佩要回來,今日這「金穀園」怕是真就進不去了。   別無他法,程安隻得又掏出一錠銀子,再次遞給了那衛士。   “怎麼?後麵還有人?”   苦笑一下,程安不得不向他說清了這枚玉佩隻是證明身份的信物,要煩請他入內通稟一聲;現在掏的這錠銀子,才是相應的茶水費。   那迎客衛士皺了皺眉,總算看在銀子的麵子上,不情不願的掏出玉佩入內通報去了。   程安回頭,對上的是樂清兒那張憋笑的小臉。   “程公子果然神機妙算......這是不是你路上給我講的,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