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東體附近的一個普通小區內,一幛外表與一般住宅樓沒什麼區別的樓房,外人進出,智能化管理,不過不是一般的刷卡,而是刷臉。刷臉機就在進出口的攔桿旁豎著,可隨人而自動調整高度。 這幢樓有四個單元,鐘衛之在第三個單元門的智能鎖上以食指點了一下,門禁係統是單位裡圓圓的蘋果臉的中國人民大學政教係研究生來單位裡工作的小蘇立編程的,門禁通過,語音就是蘇立的聲音錄製的:“歡迎回家。”這是下午四點以後的,早晨上班時間,則是“早安,祝好運。” 聽到門禁的“祝好運”悅耳之聲,鐘衛之心情很是不錯,從遠程傳來的對安東的讀腦機,同步發在他的腦機係統接收終端,他建了一個信息庫裡的秘檔,標誌為“東秘001號”。昨夜,安東的腦機提示,他已收到了魂身的信息:魂身已來到了無首之民所在的時空世界,並擁有了自己的名字“雲甲”。雲甲所在時空世界叫顯生宇宙,魂身所在的是一個超級大陸:玄荒。 異時空位麵啊。 玄荒大陸的畫風讓鐘衛之想起千字文開頭兩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古老的巨木大樹野藤叢生,原始的生辰環境,嚴峻與殘酷的部落與方國之間,進行滅族滅國的族戰與國戰。翼龍的吼叫震天動地,劍齒虎與巨鱷、雲豹,對族群,遇上就是部落的生死大事…… 鐘衛之昨晚看了安東接收的魂身信息半個小時,就把無數信息轉給助手小路去詳加研讀。然後把單位收集的關於安東的情報收集信息看了一遍,最後看了一下安東的各項體檢紀錄以及練武、打坐靜修各項生命參數記錄。檢討了一遍對安東的處置與安排、各方麵措施方案,到兩點半才入睡。早上雷打不動,四點半起床,老三樣自我訓練兩個小時,包括兩腿綁上三十公斤鉛塊的足程馬拉鬆,圈內人叫“跑一馬”。然後還是老三樣早點:豆漿,煎餅果子,一個茶葉蛋。 然後,坐小路開的車到單位。 在辦公室,對麵戴著眼鏡的宗教學博士芮骨端著咖啡問:“老鐘,這趟上海沒白去吧?這個怪物什麼來路?” 鐘衛之看著興趣滿滿的小芮,回答一個字:“去。” 然後鐘衛之邊琢磨安東的事,邊拿著自己的保溫杯去打開水,杯裡是預先放上的龍井獅峰,這個茶是杭州局的兄弟送的,那個兄弟的妻叔公,就是獅峰的茶農。 老鐘喜歡坐在墻角那張轉角沙發上,偎在沙發裡,捧杯喝茶。腦海中想的是一個字:意。 雲甲——安東的與刑天合成的魂身雲甲,告訴無首國的族人:意,是心之苗,氣之根,武之源。意,是存自己的心在丹田蘊育與壯大。意壯,意淳,意臆而生發,“可以自造一個世界,安在自己體內。”這話,聽上去就很牛啊,富有哲學的味道。 老鐘還真想知道,安東,會在他的武術之路上,能走多遠?他能達到“國”級嗎?在安全係統裡,對武術高手的評級分四級,省,國,洲,界。 “界”字級最高,代表著全世界也就是那麼些人的意思,世界級的大高手與高人。 “意,會那麼厲害嗎?”老鐘忖道。他自是知道,武林中有“形意門”與“心意門”,還有“意拳”。但那也似乎沒超過“國”字啊。 本來就是怪物的安東,會有怎樣的表現呢?還有,在上海,安東會給找出一個兩個讓人意外的人物出來嗎? 按正常渠道搜找武林高手,上海的效果似乎並不好。 唉,害在魔都兩字。商都啊,經商有道者多。練武,在“阿拉們”眼裡,會像看猴子一樣看練武者吧?他們會嘀咕道,這玩意,當正事乾,腦子被槍打壞脫啦?迭個,能吃飽飯嗎? 鐘衛之想著安東在上海滿世界找高手的樣子,心裡就不由有些發笑:這個年輕人,一腦子的理想與天真,給他這個任務,讓他在上海找武林高手與“異人”,就是給他一個歷練的時期,去挨挨白眼,碰碰壁,磨磨性子,看看他的表現。 一個光有理想的人,也是挑不起情況錯綜復雜、麵臨殘酷搏殺的海外生存環境的。 鐘衛之就想看看,這個朝氣蓬勃的恒沖天,是否真能一飛沖天?若真是一頭高傲的鷹,世界的王者,就一定能經受得住雷電與暴風雨的考驗。 然後,鐘衛之被部領導叫過去了。 ----------------- 簡潔的風格的辦公室,陽光照著部領導楊蘇民,他的頭發已成銀色:是那種好看的銀白色,白為主,間夾著不肯白去的黑發頑強地與周圍的頭發進行反占領領土的鬥爭。眉目開朗的蘇民同誌,其中分管的一條線,並加親自主抓的就是鐘衛之這條線,也就是神秘的749局,麾下都是研究超自然現象和超能力的各路“神仙”以及英勇無畏的將士們。還有就是分管海外安全這一塊。在秘密碼戰領域,如何布局,具有針對性的抓好先手,是一項長期的工作,一項戰略任務。 作風嚴謹的楊部,在安全戰線深耕精耘四十餘年,以穩健而敏銳及時出手令係統內的同事與部下信服。 鐘衛之到了辦公室,他就把眼睛盯著楊部的杯子看。那上麵是一幅水墨雙俠圖,卻是以齊白石筆意畫的一對蝦兒。那對蝦畫得透明似的,仿佛要從杯身裡跳出來一般。鐘衛之還知道,在杯子的另一麵,楊部這個杯子上,寫著兩句話,一副對子。“海為龍世界,雲是鶴家鄉”。鐘衛之特別喜歡這兩句話,這對子裡有一種不凡的情懷與灑脫而行的英雄氣。據說偉人也非常欣賞這個對子。 楊部說:“找你來,想了解一下那個人。你說說情況。部裡有些同誌說,這個小家夥是一個‘怪物。’擬用他,有爭議。” “是。”鐘衛之答道。 “安東,恒沖天,聖小魚,林時公……都是一個人。這個人的精力是極對過剩的,不安分的。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對生活充滿了熱愛。有正義感,有理想,同時,他有堅定的政治信仰。從信仰來說,他是我們可靠的同誌——當然,就此前而言。畢竟信仰是要以行動來說話的,要有血與鐵的考驗,要能過得了三關。名利生死,寂寞痛苦,犧牲榮譽。好,不說這些,我的結論是,可靠。 “他有思想,有比較深的謀略與城府。特別穩。難得的青春不沖動,理想能篤實。喜歡看書,喜歡想事,喜歡練武,喜歡創作。當然,要看怎麼用。寫作也是可以用起來的。美國海明威也是個作家,但他乾秘密工作也是把好手,是一個成功的間諜。” 楊部說:“對他人品,道德,信仰,這個,我們借助於係統會有一個科學的分析與評價。”他看著鐘衛之,“我想知道他的能力,超常的,能力。武力值,達到‘國’嗎?” 鐘衛之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應該,接近於‘國’。具體,可能要試一下才真正知道。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反磁力能力,可以讓他至少輕功是超過‘國’的,應該能達到‘洲’,或者更高一級。” 關於“意”這方麵的事,鐘衛之沒有多說,安東原來有三個人的魂魄,精神力特別強,神與意緊密相依的。而且從安東魂身“雲甲”強調“意”的作用來看,也許,現在的世界無法證明,“意”對武學所起的作用,會更大?大得不可想像? 沒有把握的事不說,不能誤導領導的決策。這是安全工作的一個原則。 楊部笑了:“看來,我們還有工作沒有及時開展啊,對他武力值的評估與考核。不過,這事,就讓外人來代勞吧。看看成色。” 楊部說:“東邊,島國從兩個方麵派來人進入境內。一個是大竹信吾。還有一個,叫天修宰介。” 鐘衛之原來平和的麵孔陡地變成了立體起來,眉鋒一聚,目射精光:“甲賀派忍者與伊賀派忍者的十年之決而勝出之大忍者,大竹信吾?” 楊部說,“更可怕與神秘的那個,是天修宰介。” 楊蘇民神色轉為鄭重嚴肅:“據我們在那裡的同誌輾轉多方打聽到,這個天修宰介,是傳說中霧隱才藏一脈的傳人。” 鐘衛之詫聲:“島國歷史上真田部下霧隱鹿右衛門一脈傳人?” 楊部:“這個天修宰介,是以化名進入我國境內的,在上海浦東機楊過的安檢。據說,他要找機會與玉佛寺的高僧論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鐘衛之:“霧隱這一脈,精於五遁……” 楊部說:“我擔心這個天修宰介,另有目的。因此,要在他出手之前,先把他找出來。”楊部停了一下,又道:“至於大竹信吾,他是帶了一個日本民間武道聯盟的武術代表團前來我國的。主要行程在上海,其目的,挑戰我國武術界,要拿回‘武聖’之名。” “當年,島國武術家輸給涵齋先生後,所送的“武聖”之名?這可是上一世紀二三十年代間事了。”鐘衛之看向楊部,“島國接連發生地震等災難,經濟低迷,這裡想借武術比賽,提振國民士氣?” 楊部:“問題是,我國武術界,這些年來日漸武道不昌,崇武精神不彰。武術家隊伍更是青黃不接。真正高手呢,又不願出山,隱在民間……武術歸為體育界,體育界,大球不行,問題嚴重。武術,隻抓運動隊與比賽,重視不夠……那個安東文中所指出的對中國武術產業化所提出的現實問題,是真實的現狀反映……如果,我們以國家的名義動用大義請那些高人出來,又似乎對島國這次武術家訪華,過分鄭重與正式了,人家打的是民間武道……” 鐘衛之眼睛一亮,提議:“要不,先讓安東試試他們斤兩?” 鐘衛之說,“反正現在,恒沖天還隻是無名武術愛好者,連省市隊都沒進過,可謂名不見經傳。即使告負,也沒什麼,反而是對恒沖天一個歷練機會。” 鐘衛之嘴角泛出微笑,看向楊部:“如果贏了呢?” 楊部輕輕一擊桌子,說了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