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盞落，燈火熄，獲灼伸手放在江城葉麵前。 　　“有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嗎？” 　　江城葉凝視著這隻布滿老繭的手掌，搖了搖頭。 　　“那麼現在呢？”說著，獲灼的手忽然開始枯萎，先是肉質腐爛，再是皮膚，直到森森白骨露出來，詭異的是他的骨頭上明顯有色澤差。 　　“我曾經就骷髏進行過深度研究，他們為什麼必須要進食生機，有沒有其他的辦法代替？如果有的話是否可以減輕其他妖族對骷髏的歧視，這也是妖王想要實現的。但結果是令人絕望的。” 　　“沒有找到嗎？可如果這樣的話魁譎是怎麼做到十幾年不吞食生計的。”江城葉看著那宛若被漂白了的白骨，才發覺到似乎所有骷髏的顏色都比正常的骨頭要白上一分。 　　“不，有的，隻是它無法被大王接受罷了。”獲灼忽然請求說“可否請江上仙帶我去個地方。” 　　江城葉挑挑眉問。 　　“哪裡？” 　　“妖都，陵安。” 　　蓋是用了多久呢？獲灼無法計算。 　　一秒？一瞬？又或者……根本沒有花費時間。 　　這不是利用仙力或妖力撕裂空間再進行錨定的外力作用類轉移，這是引導空間自主發生移動的規則類轉移。 　　想起當初大王隻是看了江城葉一眼便說自己會輸，當時還覺得是大王謹慎過頭了，現在看來是自己太輕視這個年輕人了。 　　他才不過三十五歲，卻像是一堵墻一般橫立在魁譎麵前，逼大王放棄了鉆研半生的空間術轉而去煉製法器，這便是仙界第一人嗎？ 　　恥笑的搖搖頭，獲灼重新看向這片廢墟，說：“走吧，去地下的實驗場。” 　　再是一次空間轉移，巨大的地下空間顯露在二人眼前，但比起那些林立的樓房和試驗場地，最為醒目的卻是一個非自然天坑。 　　“這是你們第二次總攻時造成的，我還記得那個法器的名字叫做‘仙寰宇’，它的主人名叫路博鬆，能想起什麼嗎？” 　　江城葉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有什麼特殊的嗎？” 　　獲灼又笑了，但笑的不再是他自己。 　　“四天前我聽說了他的死訊，傳聞是因為心懷不軌之心被江上仙您一劍斃命，看來您當真是對仙界無感啊。” 　　“你是怎麼知道的？那時候你還是瘋著的吧，而且消息也不會傳的這麼快。”江城葉打個話茬避開了獲灼的潛意。 　　“那時候我在用飛魂術尋找大王，偶然間也就聽到了這個消息。繼續向下吧，那裡才是我們的目的地。” 　　江城葉疑惑的看向他，卻還是依他說的做了。 　　再是一次轉移，兩人來到了一個密封雜亂的房間裡，雖然沒有空氣但並不影響什麼。 　　『這裡是大王開辟出來的實驗室，專負責關於骷髏的實驗，全妖界知道的這件事的人也不過一個手掌數。』 　　感受著來自大腦內的聲音，江城葉看到一個石製棺槨飄了過來。 　　『走吧。』 　　再是一次轉移，兩人來到了北漠的一片空地上。 　　打量著這個石棺，江城葉隨口問“這裡麵是什麼？” 　　“一份天機。” 　　獲灼揮手間石板挪開，露出了裡邊的東西，一麵方形骨板。 　　這塊骨板平整光滑，約兩指厚，一臂長，比骷髏的那種慘白色還要白上幾分，和天上的皎月有的一拚了。 　　“骷髏是妖族死後概率性轉化的，我們都曾這樣認為，直到我們發現了這個——骷髏的源頭。為什麼骷髏要攝取生計，這不是為了生存，是為了繁衍。” 　　“繁衍？我記得任何一個骷髏都是單獨的個體吧，也隻有像魁譎這種強大個體才會試圖尋找親人。” 　　“是，這就牽涉到另一點了，但實際上骷髏與骷髏之間是有聯係的，這也是亡靈召喚術召喚的無主骷髏會成群結隊的原因。至於繁殖的方式……就在於攝取生機。” 　　“類似於喪屍的傳播嗎？隻需咬一口就能將人其轉化為喪屍，很是無解的方式呢。”江城葉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在地球上看過的喪屍片，裡麵的喪屍倒是和骷髏很像。 　　“喪屍？那是什麼？但聽您的描述也確實相仿，被骷髏攝取生機的生物會在死後轉化，但這又是為什麼呢？我們進行了大量海底撈針的實驗和調查，最後發現了一個誤區。江上仙，您認為生機是什麼？” 　　“很模糊的一個概念了，如果你問那些老家夥會得出一個精確答案，如果問我……就是類似於活力，壽命，和身體機能的綜合吧。” 　　獲灼笑著看向遠方，接著問道“那麼什麼是靈魂呢？” 　　靈魂？ 　　江城葉愣了神，伸出手遮住夜空上的明月，透過縫隙他還能看到曾經日子裡的自己。 　　“我不知道。” 　　江城葉是不相信靈魂存在的，在他看來這隻能是思維而已，可明明自己連它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怎麼去否定我不知道的事物的？ 　　獲灼在一旁解釋說：“靈魂可以當作是一個標簽，它是所有生靈的根本，意識也是它的衍生。而骷髏實際上是通過改造靈魂的方式使妖族再死後靈魂依舊能留在體內從而達到繁衍的目的。所謂的攝取生機不過是靈魂與身體不相配的自我損耗的體現而已，隻有當其身體化為白骨時，靈魂潛在才會爆發，重新掌握身體。” 　　“那麼小骨應該就是靈魂的部分，那個強大的魁譎就是身體的部分。可是這和是魁譎有什麼聯係嗎？” 　　“有的。這塊骨板是早年大王在萬劫中尋到的，因不知其用途就一直保留了下來，這塊骨板會對在其周圍的生靈進行靈魂改造，這妖界第一隻骷髏想必就是被它轉化來的。大王說過在出穀時它曾感受到過自己的氣息，想必也是那時萬劫穀內的什麼東西對他進行了復製。隻是更多的謎團還是要在萬劫穀中一探究竟才行。” 　　江城葉拿起骨板仔細端詳，卻還是沒發現什麼，隻好把它遞給獲灼。 　　但獲灼推手拒絕了。 　　“這塊骨板隻對妖族有效果，江上仙盡可拿著，總比在老夫這裡用處要大。” 　　江城葉也沒有推辭，直接放在空間裡，正想再回帳篷裡去，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om 卻聽獲灼說：“老夫可否再問江上仙一個問題？” 　　江城葉轉頭看向獲灼，此時他滄桑的眼眸中難得有了一分希翼，想必這才是他內心真正想知道的吧。 　　“請。” 　　獲灼似是沉重的說：“大王為了妖界付出了太多，他十幾年不進食隱忍著饑餓與靈魂的逼迫隻為展現他治理妖界的決心。現在大王死了，妖界亂了，我身為曾經大王的左膀右臂，自是想要妖界振興的。江上仙我與您相處過知道您的為人，您說妖界要振興那麼妖界便一定會振興。我隻是想知道老夫能否看到那妖界四海升平，國泰民安的那一天。” 　　沉默，江城葉沉默了。 　　獲灼看著江城葉，江城葉看著天邊，時間仿佛定格了。 　　獲灼是一個執著的人，那是屬於學者的執著，對一切問題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如果得不到答案他隻會用自己去驗證罷。 　　良久以後，一抹亮光射入江城葉眼中，卻不見分明。 　　他轉頭看向獲灼。 　　“不會的。” 　　“我會殺了你。”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 　　又是短暫的沉默後，沙啞的笑聲傳來。 　　獲灼笑了笑，江城葉從沒有看到過那樣的笑，那是怎樣的笑？ 　　幾分淒涼，幾分遺憾，幾分欣慰，甚至……還有幾分可笑。 　　“如此，老夫謝過江上仙了。” 　　說著， 　　在日，月，天，地的見證下， 　　獲灼 　　向江城葉 　　深深鞠了一躬。 　　直令江城葉內心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