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臘月初九。 禹州。宛城。 入冬有一些時日了,天氣也越來越冷。 昨夜的大雪過後,宛城外流民的處境更加局促。 這些流民大多來自禹州以北的州城。 今年是大災年。 妖蝗過境,啃完了田地裡的莊稼。 蝗災後,北方的很多百姓,隻能背井離鄉,南下尋求生機。 “大人,行行好吧,我女兒快凍死了,她才三歲啊……” “求求您了,大人,我給您磕頭我給您磕頭……” “大人……求求您,求求您。” 守在城門口的是一隊甲胄精良的官兵。 他們臉上覆蓋著厚厚的麵甲,手中長槍並成一排,封鎖住了城門。 任憑流民們哭喊,這些官兵沒有退開半步,也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而遠處的空地上,吊著數十具衣衫襤褸的屍體。 進不去城,流民們隻能在城外的槐樹林中過夜。 槐樹的樹乾作基,再加上一些枯草、樹枝、鳥羽,一個簡陋的草棚就搭成了。 槐樹林中一間低矮的草棚裡,江榆正靠著樹乾,低咳著。 他臉色泛青,嘴唇紫紅,看起來狀態很差。 23了……剛才還是24…… 江榆垂著眼睛,盯著眼前浮動的麵板。 【江榆】 【已存活:20天】 【膂力:3】 【玄感:0】 【根骨:1】 【悟性:3】 【自由屬性點:1】 【當前健康值:23/100】 【當前健康值變動:-6/天】 通過麵板的刷新,江榆直觀地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失。 等到健康值歸零的時候,就是他死的時候。 江榆從懷裡摸出半根發黴的肉乾,咬了一小口,就著地上的雪咽了下去。 實在不行,他隻能把自由屬性點加到健康值上。 即使浪費了1點屬性,也比死在這破地方強。 距江榆穿越到這具身體上已經過了20天。 這20天裡,江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探索中度過的。 探索這個世界,以及身上的係統。 流民們稱呼這片土地為“大漢”,江榆當前所在,是大漢十三州中的禹州。 流民口中,這個世界神秘莫測,“妖蝗”“神龍”“兵主”……“上有方士以手指月,下有武夫以力搬山。” 係統是跟隨江榆來到這個世界的,江榆從寒冷中驚醒時,麵板已然出現在他眼前。 麵板上像膂力、根骨這些,江榆一眼就知道意義。 膂力指的是力氣,悟性指聰慧,根骨說的大概是身體的某種潛力。 江榆唯一不太明白的是玄感,聽起來像是玄之又玄的東西,用不上,江榆也就沒管。 麵板下方自由屬性點的來源,江榆目前隻知道一個。 每存活七天,係統會給予1點自由屬性。 可以加在四維上,也可以加在健康值上。 無論健康值多低,自由屬性點加到上麵後,都會回滿。 有點像他玩過的生存遊戲,唯一的不同是,遊戲死了可以再開新檔,這裡死了……江榆不敢賭。 “我說你這小崽子怎麼賴著不死啊?快死了就趕緊滾出去,沒人給你收屍。” 一隻手突然野蠻地扒開了草棚的遮擋,寒風漏了進來。 江榆抬起頭,瞥了一眼棚外的人影,冷冷道: “你全家都沒死絕,我怎麼會死。” 草棚外的李成被噎了一下,怒道:“你這小崽子怎麼說話呢?” 江榆毫不客氣,“你這王八犢子也不怎麼會說話。” “你個小崽子!找打不是?” “要我說,你不如跪下來,給我叫聲爹。這樣你爹我說不準就把草棚給你了。” “你——” 李成怒抓著草棚的棚頂,險些要將棚頂的草皮扯掉,但他隨即想到了什麼,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宛城外流民越聚越多,但槐樹林就這麼大,麵積有限。 所以後來的流民總會想法設法,擠進林子裡過夜。 李成就是其中之一。 他見江榆病弱,又獨身一人,吃定了江榆的草棚,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騷擾江榆。 期間仗著體型優勢與江榆打了一架,但比江榆壯了一圈的李成沒占到一絲便宜。 還被江榆甩了一巴掌在臉上。 李成走後,江榆看了眼李成掀開的那個草縫,起身將縫隙闔嚴,重新靠著樹乾躺下。 他沒把李成放在心上,他現在要做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等待。 等到子時,係統分配自由屬性點。 然後他就能將1點屬性加在健康值上,留下1點備用。 至於草棚,他不打算在這裡再待下去,但也不想將草棚留給李成這種渣滓,送給別人便好。 傍晚時分,天上又飄起了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在原來的雪地上又積了厚厚一層。 簌簌的寒風中,半醒半睡的江榆聽到外麵傳來了腳步聲。 “劉哥,就是這!” 李成領著三個布衣大漢,來到了江榆的草棚前。 “把那小子攆出來就行,千萬別毀了棚子。” 三個漢子,領頭的叫做劉莽,是城外流民群裡有名的無賴,經常仗著一身糙皮搶奪食物,淫人妻女。 劉莽身後是他的兩個小弟,胡左和費威,皆是一副痞子相。 李成請來三人,為的就是將江榆趕出去,霸占草棚。 “俺曉得。”劉莽嚼著李成送來的黃麵餅,含糊不清地回道。 “劉哥,那小子邪門的很,力氣不小,你可別小瞧了他,”李成有些不放心,之前江榆甩他那一巴掌,現在都在疼。 “俺說了曉得,”劉莽大手推開李成,走向草棚,“你咋這麼些個屁話?” “那個啥,快給俺出來!” 劉莽站在草棚外吼了一嗓子。 草棚內的江榆聽到劉莽的吼聲,冷冷一笑,沒有回應。 “聾了不成?出來!” “給俺出來!” “出來!” 棚內仍不回應。 “出不出來?!” “快滾出來!” 劉莽性子急,經不住熬。 一會兒功夫不到,棚外平整的雪地就被他踩得淩亂。 “你是傻子麼?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棚內好歹飄出一句不鹹不淡的回應。 “你敢說俺是傻子?”劉莽最恨別人叫他傻子,他娘都不敢這麼叫他,“俺才不是傻子!再不出來俺就把這破棚子拆了。” “快給俺出來!” “拆吧,你不拆你就是傻子。” “啊啊啊啊,俺不是傻子!”劉莽急得抓頭皮,向前一步想去拆棚子,但被身後的李成死命攔住了。 “不能拆!不能拆啊!”李成請劉莽過來就是為了這棚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要是棚子被拆了,他圖什麼? “不能拆啊!劉哥。” 李成他們在槐樹林裡鬧得動靜不小。 很多流民悄悄將目光投向了李成四人。 “看什麼看!” 李成用眼神惡狠狠地刮了一圈。 沒有人敢與李成對視,怕惹禍上身。 “管好你們的眼睛!” 李成轉了一圈,忽地停下目光。 看著不遠處的另一間小草棚,李成轉著賊鼠似的眼睛,心裡有了主意。 …… 草棚中,江榆閉眼靜坐著,一時沒有習慣棚外的安靜。 應該是放棄了吧。 江榆清楚,自己隻要不主動出去,以李成畏首畏尾的性格,必然拿他沒辦法。 就在江榆以為鬧劇會這樣結束時,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了李成的聲音。 “嘿嘿,江榆,還記得你隔壁的傅大叔麼?聽說傅大叔跟你關係不錯。” 傅大叔?江榆自然記得,不過傅大叔不是死了麼,隻有傅大娘母女…… “可憐傅大叔被吊死在城外,留下妻女苦活,可憐啊。” 李成的聲音越到後麵越尖細,也越淫邪。 “不過正好便宜了我們。” “還在講什麼屁話,滾開,快讓俺先來。” “不要……纓兒……我的纓兒……” “醜婆娘,快滾開,別耽誤俺大哥做正事。” “不要……”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夾雜著卷打腳踢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江榆睜開了眼睛。 “畜生……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