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議定了章程,於是林光豹回頭去做前期準備,大家紛紛散去。 三爺爺留下林棲單獨說話。 “這次去,協助捉賊便可,別的事一概莫問,切勿多管閑事!” 三爺爺右手摩挲著案幾邊緣,上麵的漆麵已經禿了,又抬起食指,在案上輕輕點了兩下。 林棲循聲抬頭,見三爺爺一臉認真,有些不解:“豹叔,他?” “人倒是還行,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就是悟性差了些,少了點大智慧。這樣的立功機會,伊水亭長卻不在,隻讓他一個亭佐來抓。” 三爺爺捏了捏胡須,撲哧一笑。 林棲身子前傾,疑惑道:“豹叔剛才說鄭保上次參與捉賊時受傷,正在家養病。這才他這個副職頂大梁。這裡麵有?” “唉,不是還有鄉遊繳麼?反正,這鄭家人躲著的事,你當心些就好!” 三爺爺嘆了口氣,幾十年來總結的人生經驗,讓他有些起疑。 “那為何還要幫他?” “這人吶,就是你幫我,我幫你。這次咱們不幫,下次族中有事,哪還有臉求靠人家?” 林棲明悟,站了起來,拱了拱手:“三爺爺放心,小子省得!” …… 七百裡伊水,出於西南方向的竹邑縣青竹山,向東北流入伊水縣境內,又與東南方向的瀟水匯合,向北流入春江郡等諸郡縣,最後匯入春江。 兩日後,早上。 伊水上遊河岸邊上的小路。 兩駕驢車不急不慢地在趕路。 驢車前有兩個少年在領路。 上麵坐著林光豹、林棲和大哥,黑子,以及林武朗等人。 四人身上都披掛著簡易的鐵竹護心,腰上掛著刀。 林棲還背了把鐵竹弓,以及十支箭矢。 林光豹見到前方沒了路,然後跳下驢車來,林棲等人跟著紛紛下來。 “看好驢車,等我們回來。”林光豹叮囑兩個少年。 林棲轉頭看向林武山,認真道:“大哥,你也守在這裡!” 林武山想與他們一同去捉賊,但見林棲眼神示意,隻得點了點頭。 這次族中武者,以林棲為首,這是來之前,三爺爺強調過的。 於是,四人往山上走了一陣,道路有些崎嶇,幾乎沒有路。 林棲沒少進青竹林,笑著問道:“豹叔,那人躲在青竹林?” “這賊子鬼的很……” 等走到一處坡地,傳來一陣“布咕布咕”聲。 林光豹也跟著應了幾聲。 林棲聽出這是暗號,但不知道是啥意思。 過了會,一個穿著捕盜服的青年從坡後跳了出來,朝眾人拱了拱手:“龍河張琦。” 林光豹向眾人介紹道:“他是我表弟,鍛骨境中期武師,在我這邊當個捕盜。” 林棲等人拱手回應。 張琦朝林光豹說道: “表哥,他們幾個在其它點守著,現在一直沒有動靜。那賊子已經好些天沒出來了……” 聽完張琦的話,林武朗發問:“為何不到青竹林裡找?” 青竹林太大了,若是從別處離開,很難察覺,一直守在這裡,也不是個事。 “這片林子的出入口,我都派了人,隻要他出來肯定能逮住。不過,他賊的很,會往禁山裡躲,得等他出來才行!”張琦解釋。 林光豹見林棲雙眉緊皺,也解釋道: “我們今天是來辦案的,不能進禁山裡頭。要是被上頭查出來,我們不僅無功,反而要挨板子。” 見林棲依舊一臉疑惑,又說道:“這是上頭定的規矩,反正不能進禁山就對了!” “嗯。”林棲點點頭,這樣的規矩可能是僅在某個小範圍裡存在,普通人都沒聽說過。 例如三爺爺的那句祖輩相傳的話。 他與林武朗、大哥等人對視一眼,大家也都從三爺爺那裡聽過這事,顯然也有所了解。 林棲又笑問:“那他一直躲在禁山裡,或者是進入禁山,繞開這片林子離開呢?” 青竹林綿延近千裡,哪裡守的過來? “這人的行蹤有個特點,善水,幾次抓捕都是讓他從水裡跑了!旁邊就是伊水。” 林光豹指了指不遠處的伊水河岸,又說道: “這青竹林深處,都是鐵竹,沒有吃的,而禁山裡頭又多是瘴毒和野獸。他又受了傷,撐不了多久就得出來找吃的。否則隻能死在裡頭!” 說完,他微微嘆了口氣,多少有些擔心對方真的死在裡頭,那樣的話,自己就白忙活了。 林棲點點頭,又問道:“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哪家沒進過禁山?咋你們捉賊還這麼多講究?” “誰知道,咱鄉裡不少人都去過,也沒人管。我小時候還進去玩過兩回。但咱們這些吏職不行吶,今年漢壽亭就被罰了。” 林棲又問道:“漢壽亭?就是伊水碼頭對麵的?” “對,那是伊水縣的地界。年初,他們抓的就是這人的一個同夥。人是抓到了,但一亭的人都被裁撤了。不僅沒拿著賞銀,還挨了板子。” “進沒進,上麵也查得出來?”林棲笑出聲,心中開始有不好的推測。 林光豹沉吟了會,苦笑起來,說了實話:“其實吧,平日裡根本沒人來管咱們去沒去。 以前我們就算是進去抓幾個潑皮小偷,也沒吊事,誰管啊。 可這案子有些特殊,有九天神女觀的道長監察,打不了馬虎眼。 那個漢壽亭的亭長本以為進去會沒事,結果被道長一盤問,根本藏不住話!” 林光豹在提到“道長”二字的時候,特別小心。 林棲微微放下心來,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探查能力,而且這種能力還沒有達到廣泛使用的地步。 看來九天神女觀的道長,似乎有不尋常的能力。 回頭得向三爺爺打聽下。 “那就等吧。” 等到中午。 依舊沒見動靜。 中午,大夥簡單吃了點乾糧,將就對付過去。 一直到下午,也沒有動靜,眼看日頭偏斜,今天怕是等不到了。 幾個人蹲了一天,著實有些無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聽說,這地方以前叫化龍山。” 張琦作為碼頭上的捕盜,混的時間久了,什麼三教九流都接觸過,知道的消息也比村裡娃多些。 “真有龍?”林武朗有些好奇。 “誰知道,反正都是聽說,又沒人見過!”林光豹心不在焉,有些焦慮地四下張望。 這回自己用了這麼多的人情,若是打水漂,怕是沒這樣的好機會了。 林棲沉默不言,心中苦笑,我就聽過龍叫。 聊了會,見要天黑了,張琦一想起晚上守夜,就有些煩躁。 “表哥,咱們是撤到外麵守著,還是在這?” 晚上守的太遠又怕他跑了,太近又怕夜裡危險。 林光豹也跟焦躁起來,進退兩難,轉頭看向林棲,詢問他的意見。 林棲指著萬裡無雲的天空:“他既然知道有人要抓他,我估摸著隻有晚上才敢出來。 若是黑夜的話,不說豺狼虎豹了,就是走山路都有可能掉溝裡。就算是半夜入水,他又受了傷,可能性不大。 前幾日清明節,連下了幾天的雨,今天剛好放晴,又是十六,晚上月圓之夜。 他若是出來,應當也就這兩晚,若是不出來,估計是出不來了!” 林光豹聽到林棲的分析後,眼神一亮,也不再焦慮,詢問道:“那今晚辛苦諸位,待回頭請大家喝酒!” “好。”眾人笑應。 等到月上柳梢頭,人都躲了起來。 又過了許久。 突然,張琦抬起手,朝不遠的同伴打起了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