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莫所欲拉著莫己的身影已經走到了門外，本就吃好的賀陽突然放下筷子，起身對著賀平笑著說道：“今日復習禮記，看了一則很有趣的典故，不知弟弟可曉？” 　　賀平覺得此刻賀陽接下來要講的話絕不是什麼好話，還沒來得及阻撓，賀陽便繼續說著。 　　“春秋齊國有不吃嗟來之食一說，實在是讓人敬佩此氣節，但今某些人士又與豬狗何異？” 　　賀陽說這句話的聲音不大，方才未走遠的兄弟二人卻剛剛好能聽得一清二楚。 　　沒攔住賀陽的賀平心想完了。 　　轉頭便看見坐在上方的賀泉永麵色一沉，向來爾雅的讀書人更是拿起筷子重重擲在飯桌上！ 　　啪！一聲響，眾人心頭一緊，老爺很少這樣生氣。 　　“子不教父之過！” 　　“是我平日裡太過於縱容你們二人了！才疏忽了管教。” 　　“你們兩個學問不怎麼樣倒也罷，待有學識之士更應該懷謙學之心，屈己下人才是。” 　　“一會去和所欲他們道過歉後就自己下去祠堂領罰吧！” 　　賀泉永說完也沒了吃飯的興致，回了自己的後院，吩咐大夫人讓人盯著賀陽二人去桂花園道歉，並讓秦成一會叫莫所欲來自己書房一趟。 　　賀家大夫人聽完一愣，沒想到這山裡來的莫氏二兄弟竟得自家老爺這般看重。 　　此時的月相圓滿，人相聚，倒是應了幾分今日所設的夜宴。 　　賀府用晚膳的地方離桂花園稍稍有一小段距離，要穿過一條石子鋪陳的花園小路。 　　離席後的兄弟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回桂花園的小路上。 　　草木雖無情，但潛伏在草葉上的露華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沾濕了衣角。 　　所欲和莫己快走上了幾步，提燈的染墨也默契地快了幾分，不遠處便看見了同樣提著燈候在桂花園門口處的覆雪。 　　覆雪見狀往三人的方向走了過來，“所欲少爺，己少爺，房中熱水已經備好了。” 　　本是滿臉笑意的覆雪想問少爺們，晚膳可還合二位的口味，染墨在旁不著痕跡的向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他心下明了，於是換了句話問。 　　莫所欲聽到覆雪的話淡淡點了點頭，“讓小廚房煮小碗麵來，加兩個荷包蛋。” 　　說完便屏退了染墨和覆雪，兄弟二人沒有讓人伺候就寢的習慣。 　　這幾天的事讓莫所欲沒了溫書的心情。 　　和更小時候的莫所欲和莫己一樣，哥哥幫弟弟洗澡。 　　所欲坐在浴桶裡，露出了上半截身子，通體白玉似的少年郎肌膚晶瑩，緊致而結實。 　　水霧朦朧中，含羞欲滴的水珠兒半依在凝滑的肩背上，杲杲春光。 　　桶裡的水似沸騰般的冒起了一股氣泡。 　　“哇”得一聲，憋得滿臉通紅的莫己從水裡出來，放聲大哭著。 　　弟弟悲嚎的哭聲讓莫所欲心裡一痛，從小沒見過父母的莫己，性格樂觀堅毅。 　　自己也不願太過負麵的情緒影響到弟弟，阿爺莫勇的去世對兄弟二人的打擊都很大。 　　隻是隻有往上多走一步，他才能擁有更多的力量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莫所欲輕輕摟著莫己，一邊擦著他臉上的淚珠，柔聲說著：“是哥哥的錯，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 　　“嗚嗚嗚，才不是哥哥的錯呢，賀陽欺負我們...沒有...” 　　說到這，小莫己聲音嗚咽，哭聲卻是小了，看著弟弟這般委屈莫所欲心裡更是難受。 　　開口輕聲安慰著莫己：“不哭不哭，莫己乖。” 　　小手摸著莫所欲微微皺起的眉頭，莫己小聲的說了一句：“哥，我想阿爺了。” 　　莫所欲想著今日發生的事，下意識的苦笑了一聲，幫莫己洗起了澡，“賀府學堂氛圍互相阿諛奉承了些......” 　　他擦了擦弟弟臉上掛著的鼻涕和眼淚，問道：“要不幫小莫己另尋一處學堂？等阿哥考完教習者便可以換個你喜歡的去處。” 　　“我想去學刀！” 　　“好！” 　　莫己坐在莫所欲的腿上，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抓著哥哥白玉般的手指，小聲又堅定的說著。 　　躺在床上的小人剛哭過，睡得極快。 　　所欲不忍心打擾弟弟睡覺，點燈正準備溫習一下課本時，覆雪敲了下門。 　　來人是秦成請所欲少爺去賀泉永書房。 　　“院內的事都是我夫人在管，今日之事我再替我兒向你賠個不是！我保證絕無二次，所欲啊，你專心考學便是！” 　　能讓賀泉永這個老學究費心管這些事，所欲心裡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 　　便鞠躬謝過賀師，心下對這次的教習者名額也更為篤定。 　　看著少年屈躬的身影，賀泉永對遠居田園的周單於倒是無端生出了幾分嫉妒之心，他對莫所欲也是真的很欣賞！ 　　“你出生清貧，學識倒是極其不錯，周單於割愛讓你做我弟子，我實在是占了大便宜啊！” 　　“這是我後院藏書房的鑰匙，平日裡你沒事就多翻翻看，有些古冊上記載圖例還是頗為精巧的！” 　　所欲聞言上前再次謝過賀泉永，大大方方的接過了賀泉永手中的鑰匙。 　　賀泉永便又心下一喜，心道：收下了。 　　這下齊美了，你周單於找來的好苗子現在也是我的弟子了！ 　　回到桂花園的所欲清點了下手上的錢財，打算去錢莊用掉一條小黃魚為莫己找個好的武館學刀，思畢起身在屋內練了一套拳法又溫習了一下賀府學堂發的書本。 　　片刻，莫所欲摸著貼身佩戴的灰色玉佩想著些事情便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