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轉瞬空(1 / 1)

陳舒慵,一個平凡而偉大的母親,經歷過喪夫之痛的她原本在冀北四中門前置了一個小吃車,日子雖過得有些清貧,但好在有一個十分孝順懂事的兒子,母子倆相依為命,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她還記得,兒子徐無端成績不算好,但他每天放學後便會到小吃車前幫著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不顧身邊同學異樣的目光,還會嚷嚷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故作輕鬆的搶著推小吃車回家…   在陳舒慵看來,養兒方知娘艱辛,這就夠了。   可惜,徐無端的莫名失蹤,給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庭當頭一棒。   “…最近詐騙盛行,雖然在你兒子的手機裡沒有找到相關信息,但也不排除他私底下被詐騙團夥拐走的可能性,所以……”   “…不過你放心,我們後續會持續跟進……”   陳舒慵怔怔的坐在小吃車旁,腦海裡回蕩著關於徐無端的蓋棺定論。   時逢年關剛過,四中門前人影稀疏,刺骨的寒風無情的吹著小吃車上的尋人啟事,恰巧在本就褪色的徐無端照片上,撕開了一個口子。   陳舒慵顧不得擦掉眼角的淚花,連忙撕開膠帶,跑到車前把徐無端那張破碎的臉粘好,這張合車尺寸大小的尋人啟事,在打印店花費了500塊——為了尋找徐無端,幾百塊也早已成了這個家庭的重負。   “小端,你去哪了,媽想你想得好苦啊。”   陳舒慵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感,在車前啜泣了起來。   淚眼朦朧中,她仿佛看到了街道盡頭,昏黃的路燈下,徐無端步履蹣跚的向自己走來。   陳舒慵急忙用袖子抹凈淚珠,卻發現路燈下空空如也。   “小端,你真的去了麼?他們都說你死了,媽媽不相信…你要是去了,就托個夢給媽媽,媽媽想你,嗚嗚…”   刺骨的寒風中,昏黃的路燈下,陳舒慵失聲痛哭起來…   深夜,她收拾好小吃車,奮力的往家裡推去…   待她走遠,路燈驟然熄滅,那高高豎起的路燈變成了一根脖頸,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笑嗬嗬的聲音從路燈頂端傳來:   “咯咯咯,差點露餡了…”   ————   奔跑。   徐無端不顧路人驚異的目光,一路飛奔到一棟老舊的單元樓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看著六樓的陽臺並沒有燈光傳出,徐無端的心又懸了起來。   “難道媽媽不在家?”   吃力的爬到六樓自家門前,徐無端熟練的從地墊下麵摸出了一把鑰匙,他閉上眼睛,打開了闊別已久的家門,再猛的一睜眼,隻可惜…   屋裡漆黑一片,打開電燈,景色依舊,卻不見媽媽的蹤影。   “這麼晚了,媽會去哪裡呢?”   徐無端皺起了眉頭,內心焦躁不安起來。   “呼~冷靜,冷靜,媽可能有事出去了,對了!四中門口!”   徐無端使勁拍了拍臉,頓時有些懊惱,媽除了出去擺攤,又能去哪裡呢?   徐無端正想一鼓作氣沖向四中門口,卻感到腳底一股鉆心的刺痛傳來,他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間,迅速的換了一身乾凈的衣服,穿上鞋子,忍著腳底的劇痛向門外走去。   大街上人影漸稀,徐無端由小跑變成了行走,最後隻得一瘸一拐的向四中走去。   在那個鬼地方呆了一年,每天唯一的活動時間便是亥時,山洞中央的集會,之前赤腳跑回家磨破了腳底,也花光了徐無端的力氣,能堅持到現在,隻有趕快見到媽媽的執念。   當徐無端到了四中門口時,街道上空無一人,徐無端的心開始慌亂了起來,淚水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媽,你到底去哪了!我是小端啊,我回來了…”   回應他的,隻有嗚咽的寒風。   各種不好的結果也在徐無端的腦海裡飛速閃過,車禍?綁架?遭難?…   明明家裡都是媽媽最近生活過的痕跡,可為何這麼晚她還不回家?   “報警麼?”   “找老師?”   紛亂如麻的徐無端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渾渾噩噩的向家裡走去。   當他回到單元樓下時,卻意外的發現家裡的燈已經亮了起來。   淚水又再一次奪眶而出,他記得去四中的時候,已經關閉了家中的燈!   徐無端忍痛跑到六樓,手忙腳亂的打開房門,當他看到媽媽陳舒慵的瞬間,潸然淚下,如鯁在喉,幾經哽咽,終是顫抖著喚了一聲:   “媽!”   徐無端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僵在原地母親,母子兩頓時失聲痛哭了起來,在這棟貼滿尋人啟事的單元樓裡,深夜的哭泣已是常態,鄰居早已習以為常。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過了良久,二人回過神來,陳舒慵擔憂的問道:   “小端,這一年來,你到底去哪了?媽媽找你都快找瘋了。”   徐無端看著媽媽兩鬢驟增的白絲,心裡愧疚難當,難道要告訴母親他被怪物抓走囚禁?   而且三天之後會再次消失?   “媽,我…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我不能跟你說,但是你放心,那個地方,很好,我…每年都會回來看你的。”   徐無端低頭說著善意的謊言,不敢看陳舒慵的表情。   讓他沒想到的是,母親陳舒慵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說了一句“回來就好。”   徐無端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吃過一碗熱氣騰騰的手搟麵,徐無端滿足的躺在了自己床上,頓時覺得舒暢無比,睡了一年的山洞,徐無端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夢裡,徐無端夢見了一條路的盡頭,有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婦人背對著自己,在一座墳前燒著紙錢,那個背影,既熟悉,又陌生…   為何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徐無端想走上去看個究竟,奈何這短短的路,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   清晨,徐無端醒來,陳舒慵早已做好一大桌飯菜,麵對一年未見的美味佳肴,徐無端風卷殘雲,很快便吃了個精光。   “媽,既然我回來了,那我就去把樓道裡那些尋人啟事都撕了吧。”   徐無端打著飽嗝說道。   “都聽你的,小端。”   陳舒慵看著徐無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滿眼都是愛意。   徐無端把周遭的尋人啟事都揭了下來,等他氣喘籲籲的回到家才發現,此時已值傍晚,媽媽早已準備了一桌飯菜等著自己。   徐無端又不禁感到一陣後悔,同時也打定主意,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在家陪陪媽媽。   這三天裡,仿佛日頭極短,轉瞬即逝,徐無端除了下樓把小吃車擦洗得乾乾凈凈外,竟沒有再做其他的事,而是一直母親一起,也算度過了一段難得的時光。   深夜,徐無端看著熟睡的母親,輕輕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毅然離開。   推開房門,如同一年前一樣,一個漆黑的山洞取代了門外的空間,徐無端關好房門,走了進去。   ……   陳舒慵總覺得今晚回家的路特別漫長,等她回到自家樓下時,發現樓道裡所有的尋人啟事都不翼而飛,她急忙沖上六樓,慌張的打開房門,隻可惜心中的美好願景並未出現。   “唉,應該早點和街道辦打招呼的,都怪我…”   陳舒慵打定主意,明天去問問那些尋人啟事都被扔在了哪個垃圾桶裡…   ……   “浮華一世轉瞬空,嗬嗬,徐無端,你很有悟性!”   “哼哼,有悟性的人多了,他算老幾?”   “唉,我們這麼欺騙他,感覺他好可憐,哈哈哈哈…”   “嗝~好飽!”   “他這次回去肯定能觀想出好東西!”   “希望如此吧,就怕…”   “嗚嗚…”   四中門口的七棵路燈,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