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湖邊吃了午餐,杏雨準備用湖水補上喝了的水。 “你可以把水筒裡的水都換成湖水,”陳熙忽然開了口,”這片湖的水還不錯。”說著,他已經把自己的水換了。 杏雨愣了愣,遲疑了一會,換了一筒,嘗了一口,頓時驚訝不已。 “這湖……為什麼?”一邊問,杏雨一邊把另兩筒水也換了。 陳熙正把佩劍放在湖水中洗著,沒有馬上回答。擦乾劍,收好,他才說:“這兒叫藍玉湖,那一頭有個銜玉城,許多武士在那兒。因為藍玉湖一帶有個不小的靈穴,而且有中品。(銜xián) “武士,其實我們更慣稱之為控靈者,不然容易把我們東域的靈劍士與西域的武劍士弄混——想從劍童成為真正的控靈者,控靈者的修為想提高,都需要‘靈’。而靈穴,能匯聚大量的靈,甚至產生聚有靈的礦石等。 “靈穴中的草木禽獸、流水遊魚,也會吸收靈,並因此產生變化。比如水一般會變得甘甜清涼、醒神排毒——不是指毒藥,是指人體自身產生的有害物質……”看見杏雨的眼神從好奇到驚奇又忽地變得困惑,陳熙以為他有什麼疑問,於是問:“怎麼了?”(混hùn) “額,就,為什麼……為什麼你話越來越多了?”感覺擊碎了我以前“掛”在“陳熙大哥”上的“孤僻”兩字啊啊啊! “……我,隻是,怕,身份暴露,害了你們!”雖然好像沒太大用,“我憋了十幾年了,還不讓人補回來了?——服了,真的有人會覺得我會蝸在寡靈之地嗎?什麼天才?!我成不了控靈者也害不著他們吧?這是有腦還是無腦啊? “我、我、我名字都換了,外來人都躲開,他們憑著什麼啊?死變態,還屠村!還沒殺著我?乾飯的吧都!……” “……”這個反差……嘶——我不會在做夢吧? “……除非他們是為了別的什麼離譜的事,但那可太倒黴了吧!啊可惡!可惡!變態玩意兒怎麼還沒死絕啊?天天造孽,斷子絕孫!……” “……”好刺激。 杏雨沉默地看著開始罵罵咧咧、甚至抓起岸邊的石頭用力往水裡砸的陳熙,心情復雜。 過了一會兒,他正想問是不是該上路了,突然看到陳熙坐在了地上,仍在用不廣泛的詞匯罵著那些杏雨尚不知曉半點的人,但代詞不知何時從“他們”成了“你們”,聲音也漸漸低了。 陳熙把頭埋在膝蓋間,手抱著雙腿,肩膀垂下來,好似壓了不知多久的情緒潰堤而出,聲音也變了腔調——他哭了。 “……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要倒黴啊……”這是最後一句杏雨能聽清的話。 “……”真是的,搞得我也想哭了。杏雨便也沒再說話,撿了根跨冬來尚未腐的乾草撥水玩兒,不多久就演變成用乾草在水麵上拚畫兒。 矮屋,草棚,小溪,溪邊的老柳樹,喬奶奶家的秋千……杏雨明白,他想小珺村了,充滿生機的小珺村。 下午上路時,陳熙又像沒事人似的,一臉漠然。 中午的事好似一場夢。 他的臉就很具欺騙性,杏雨想,眼睛總在謹慎地觀察什麼,烏黑的瞳不會顯什麼情緒。他也不笑,隻叫人覺得什麼也不會令他動情緒。 偏偏他哭時的聲音聽著更叫人覺得像個十來歲的孩子,而哭過後竟又不會留下什麼痕跡,這令杏雨疑心自己中午是不是睡著了,做了個夢。 他們是沿湖去對麵的。 ————————— 銜玉城,南三街,芝麻酒館。 穿米黃色長衫的男人點了壺招牌的銀花酒,坐在酒館的一角。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館中一處有人抱怨道:“無雙派又搞什麼妖蛾子?天天發神經!” “就是!”同桌的另一人也說,“宗主都懶得管他們了,上次什麼破秘境就是假的,這次又不曉得打哪整了張地圖找什麼古地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真是閑得慌!” “他們也就個派主厲害,不然宗主早不想要它了。”又一個和前兩人一樣白衫佩劍的少年接道。 最先開口的人說:“咱們尹山宗現在都被別個笑話呢!他們倒個個乾勁十足的。真以為天下無雙了!”(尹yǐn,倒dào) “子曉,你們可別再說這些了,”一個看起來比三人大些的女子走來,說,“這回聽說他們真搞了些名堂出來。” “啊?”杜子曉吃驚地看著來人,說,“段師姐,你可別誆我!”(誆kuāng) “我誆你乾什麼?”段梨直接賞了他一個白眼,轉而對右邊的一人(第二個說話的人)說:“宗主找你,快回去。” “啊?”謝清一下沒反應過來,“找我?乾什麼?” “費話多,快去嘞你。”一旁白鷂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催他走。(鷂yào) 謝清走後沒多久,另三個尹山宗的弟子也離開了。又過了一刻鐘,一個穿皂色衣褲的背了把斬馬刀的男人走進酒館,他的目光在店內轉了圈,然後徑直坐去角落裡那米黃色衫的男子對麵。 “皎狽,我要的東西呢?”(皎狽jiǎobèi) (補注:劍士不一定修劍。 (離開小珺村之後陳熙就不會顯得那麼孤僻了,但也不會算活潑。一是因為畢竟不是有可以放心公開的背景的人,二是因為本身其實也有幾分矜持(?),而且…人家不是社牛。這裡主要是受了刺激,杏雨又正好在這個時候一點,所以積累的情緒就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