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戴水洲的封魔之戰,急促而勿忙。當封魔大陣“雲鎖”啟陣在即,魔族放棄正麵反抗,改向注意大大小小的宗門派別、家族勢力的,文籍書畫師——那些使眾藝傳承的物及人。 他們集中武力於牽製前方和突襲後方,毀去了大量房舍文籍,“成就”了如今絕大多數古跡。 他們的想法是:你們妖族人族不是要“休養”麼?那索性,斷了這傳承,與我們一同“休養”好了! 那個魔族的王,以消亡為代價,用獻祭之法牽動法則,於是知其欲滅之物所在,乃是自終亡而計成。一如人、妖封魔而安養己般,為戴水洲魔族,在千萬年後,奪一生機。 “各族本如一,相奪自生機。摧我錦玉帛,亡爾萬年時。此報無終仇,淚注在諸衣。且問山樵人,亦嘆望平紀。” 杏烠生沒有激憤,隻有嘆息與感慨,注於字裡行間,留予後來之人。 不專於藝的存活者,竭盡全力重書諸學之籍。但離開了身邊,即被毀去;留在身上,獻祭啟陣後則將歸於虛空。 所幸“雲鎖”之上,陰陽塔加些工後也可保存些東西,鎖龍地宮也可在……萬年後再現世間。雖說最終是叫魔族得了逞,但還是搶了優勢。 這封魔大陣以各宗門所在靈穴為眼,且以雲門為主陣眼而建,啟陣後自封,各眼於是暫絕外界。日久之後,諸眼漸浮,於是見諸古跡。 (所以其實鎖龍地宮現世,即說明了“雲鎖”“氣微”) ————————— 杏雨心裡清楚,出去之後,他應將消息公開,讓眾人如上古時般團結,共抗將至之險。 快到戰時了吧?可是……老祖啊,您是何意?您叫我如何麵對戰爭?您反復說著殺戮的毫無意義,已經使我麵對黑手時心生他意,將來……我該如何是好? 他是強行拋了思緒,才能安定些,心思移到回憶繪圖與眼前爭鬥上,於是可以平靜。 又依次碰見邵奕、王蘭兒、車思隱、張逸各一回。前三者都隻有點頭致意而後就分開了;唯有那紅蓮宗的張逸,拉住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杏雨隻得主動發問。 “你、你真是雲門遺脈啊?”張逸道。 杏雨點點頭,不知這人要做什麼。 張逸警惕地四下瞧瞧,拉近杏雨,壓著聲音問:“你認識夕慕慕嗎?”說完就緊張地看著他。 杏雨茫然地搖搖頭,這個名字很陌生。 張逸似有些失望,小聲向杏雨說:“夕陽的夕,羨慕思慕的慕。她應該也是雲門遺脈。六年前,她家被不明勢力血洗,但是、但是我沒找到她、她、她的屍體…… “如果你將來見到她,或者這種箭的主人,一直要告訴我。但別聲張,我爹好像有瞞我什麼,我怕……” 而杏雨一見他取出的箭,瞳孔一縮。 “怎麼?你認得?”張逸差點壓不住聲音。 怎能不認得?“我村子裡的人,正死於這樣的箭下。”杏雨輕聲道。 張逸頓時呼吸都屏住了,好一會兒才顫著聲問:“他們是……” 杏雨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有個人可能知道一點,我打算出去後問問。” “好,那出去再聯係,我會暫住在銜玉城東門旁的玉言(旅)館四樓三房。”(這裡不是麻煩對方跑,而是自報地址表真誠,若問人住址易有探人隱私之嫌) “我這邊不太確定,”邵大哥恐怕要回東巧了,“我會去找你。” “好,再見。” “嗯,再見。” 與張逸分別後,杏雨有些愣神。 好不容易穩下心神,杏雨繼續搶寶——不能浪費時間啊! ————————— 走著走著,杏雨忽覺腳下一空,隨即刺目的光迫使他緊閉雙眼。 接著腳下踏了實,尖嫩的東西隔著襪子刺刺地觸著他腳踝。 是草。 他們回到了石林。 破空之音傳來,剛適應點光線變化的杏雨看去。 數柄利刃抵在佞、風井、洞五等六人身上大穴——是駐守在外的各宗人員。 “小廉!小廉!”男子急切的聲音響起。 宗廉一臉無語地看著把自己轉來看去的哥哥。 “我好著呢!”宗廉忍不住說,“你怎麼不關心關心衛嵐姐姐?” “她能出什麼事?”宗薈嘴上說著,卻站直身子把手上一直托著的疊好的米白色衣裙遞給衛嵐,說:“喏,給你搶著了。正宗南川綢,耐用又好看!按你要求做的稍大。 “還有這個,三叔從北幽帶回來的,前天剛送來,你拿著,比上次給你的療傷效果還好!嗯,亞龍商會要拍個軟甲,我派人去搶了,自己來接你們!——你們裡麵什麼情況?你殺了幾個黑手?小廉沒拖累你吧?……” 宗廉偷偷笑,他知道哥哥要麵子,一口氣說這麼多就是在掩飾自己開始的緊張。 衛嵐有點臉紅,因為周圍好多人在好奇地看這邊了,她估計明兒話題就能傳開了。 安沙宗家大少爺和安沙衛家“嬌姑娘”!嘖,別提多吸引人眼球了。 杏雨收回目光。那個宗大少,段滿提過幾句——今年周歲二十二,已是靈錚二階,也是名響東域的天才人物。 另一邊,一位穿黃色長衫的男子笑著用柄短劍撥開對準佞等人的武器。這不知打哪冒出的人相貌在三十上下,身材頎長,膚色是乾凈健康的淡黃,一雙眸子卻是深藍色。(頎qí) “在下是竊風館當任館主‘星可摘’,還望諸位給個麵子,高抬貴手,放了館中幾位弟子。日後‘滅魔’之戰,我等還需盡自微薄之力啊!”男子笑容和煦,披散的墨黑長發在微風中揚起幾絲,其周身之靈未動絲毫。 竊風館?滅魔?幾位因臨近而親來的門派主事人及尹山宗宗主肖篁目光在空中交匯,肖篁前行一步,道:“閣下倘不言明始終,今日恐怕還走不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好說,““星可摘”笑著將短劍收起,不緊不慢地說著,“因為爭擂沒趕上,我一時有事在別處,於是叫他們自尋辦法進去了……” 杏雨看見那異瞳女孩瞥了“星可摘”一眼,撇撇嘴,沒說什麼。 “……至於殺人嘛,兩個理由——一,上古竊風氏留在雲門陰陽臺的東西,要四十人血祭啟封,我們自己也祭了二十多人,對吧?佞,計劃可有誤?” “無誤,我們祭了二十三人。”佞回。(屍傀不算他們人撒) “星可摘”於是接著說:“其二嘛,戰時將至,弱者唯哀,早死少受苦啦——好吧,也……也是為了盡早讓這些娃娃體會體會,有點兒危機感,不然打鬥也玩兒似的成什麼樣?” “曠神宗還多了個自悟的呢!”佞插了句。 早就忍不住的曾自誡頓時張嘴要罵,一人從後麵把他扯去一邊,低聲道:“安靜點,還輪不上你說話。”卻是元楓。 肖篁揚眉欲言,“星可摘”又道:“諸位何苦糾纏?在下不希望咱們在安寧之前內耗了有用的戰力。此事且掀過吧,我館將公開不輸雲門的古籍,以做賠罪。” 肖篁默然。此人實力不在我等之下,即使合力按下了他們,小輩們恐怕也……他這番威逼利誘也似的言行,倒當真勝了。 肖篁嘆了口氣,這人不說,但他看得明白,想來其他人也是——那竊風館的娃娃使的法器,乃惡名遠揚的“血生子”,是在古器藝基本失傳後被創的新器藝的產物,因其啟靈必要血祭幾到幾百人,始終為大多數人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