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多雲。 搬東西到尹山宗,肖篁為他們清出了兩間靈更濃的房間。 與打算回東巧的邵、曲二人告別,杏、陳兩人才單獨談話了。 杏雨關上門窗,開門見山:“陳熙大哥,那些人是為我家來的。” 陳熙一愣。 “或許是因為所知不詳,索性屠了村子。” 陳熙發現,與入地宮前相比,杏雨眼中沒了茫然與隱著的膽怯,多了堅定、自信和沉穩。 杏雨展顏一笑,道:“所以你不要自責啦!” 陳熙墨睫微顫,輕聲道:“你也是。” 杏雨一怔。 陳熙盤坐在地上,此時抬頭看著他,說:“你想問他們是誰吧?那我告訴你吧。 “那是如竊風氏般為人避諱的家族。” 杏雨吃驚地看著他。 “東巧穀,杏家。” 杏雨瞳孔一縮,想起肖宗主初次聽見自己名字時,目光似有古怪。糟了,真該換個名字。那夥人不是情報不全,單純是想永絕後患! “你是不是同肖宗主做了交易?”陳熙卻平靜,“放心,他必能猜到你身份古怪,會幫你處理的。” 杏雨心下稍安,問:“你為什麼被他們追殺?” “我是東巧穀付家人,付家是東巧穀的上等世家。與邵家不同,我們這些上等世家會直接與杏家接觸。 “付家是斡天宗主事家族之一,且與杏家關係甚密,所以在上等世家中也是上位。”陳熙用不太大的聲音平靜道,“但付家家大支眾,總有互不順眼的,結了仇的,視為眼中釘的。我所在的那支,乃一小支,一向不受重視。 “我們付家修練信奉先積後發,先不練聚靈,反而先隻學別的東西。同時,付家有一套在這期間評判人天賦的法子,我也是那時被認為是這一代付家最有天賦的人。我那一支,也因我在家族出了名。 “但我四歲那年,不知為何令杏家人不喜,我的家人,都被殺了。父親帶我跑出來,他說,是現今家主一支,怕我們危及他們地位,要除我們。 “他們與杏家關係好,也不知使的什麼法子,在東巧,整個東巧!通緝!”陳熙苦笑著搖搖頭,“我至今不理解,這有什麼意義。父親拚命送我出了東巧,我……” “陳熙大哥,”杏雨笑著說,“我帶你回去。” 陳熙詫異地看著他。 “我有些了不得的猜測,相信我,我隻需要時間,等我再弄明白些東西就好。這一年,專心修練,聽我安排吧!”杏雨興奮地說,“你看,為什麼我們現在修練這麼快?正因為付家,或者說,杏家,不,雲門!是對的!這條路,或許隻是世間無數條路中一條,但它無疑是正確的! “先積後發,可不是先積後發?像射箭一樣啊……” (補注:①同村多親友,是常識吧?②邵奕不知東巧穀杏家。) ————————— 竊風館如約散出古籍,並向各方傳話說:“雲鎖”將在約十五年後開始失效,約二十年後魔族將再臨戴水,約二十五年後“雲鎖”將徹底崩壞——諸位!進入備戰! 同時,尹山宗放出雲門古跡中先人的記載與留言,一句“各族本如一”,一句“亦嘆望平紀”,以驚人的速度傳播。但不知為何,沒在一些古老的宗門世家掀起一絲風浪。 杏雨心中有了猜測,加倍努力地修練學習。他和陳熙被允許進入尹山宗的藏書閣,有問題可以請教謝清等人,甚至各峰峰主。 ————————— 自古“文狀形”有二技,一曰“狀秒作章”,二曰“雲年為句”。詳略其間,各有風妙。而詳非不常,略非無異,但為追年逐月之徑也。 一年眨眼就過去了。 這天,張逸找來了尹山宗。 去年,他沒能在銜玉城留下,各宗人員都快馬加鞭回趕,紅蓮宗自然不例外。 好不容易,想盡辦法加快修練速度,他總算把修為提到了半步靈錚,被準許離開蘭穀。他快馬加鞭趕來了藍玉,卻發現不知該上哪找人,於是到尹山宗來問。 在尹山腳下,張逸碰見了買酒回來的謝清。 謝清去年春末就晉為半步靈錚了。 張逸翻身下馬,攔在謝清前麵,笑容燦爛,張口就來:“我見謝兄——墨眉存傲是英郎,星目有神無彷徨。瀑發不束恣隨心,遊神一度酒刀槍。” “……”什麼鬼?“你乾什麼?” “在下紅蓮宗張逸,想找杏雨,謝兄知道他在哪嗎?”張逸誠懇道。 “……”廢話那多,“跟我來。” 見到了人,張逸有些激動。 杏雨看到張逸,並不意外,起身笑著同他打招呼:“逸哥,恭喜成為半步靈錚啊!” “同喜!哎呦,你抱(劍)一(階)啦!這麼快?”張逸吃驚道。 “哪裡,隻是家裡功法特殊,最後和你們差不多,來坐。”杏雨笑著說,輕描淡寫似的轉開話題,“喝茶不?我這有‘早春碧’哦!” “成!我在蘭穀喝‘秦抹雲’都快喝吐了!” 謝清馬上告別:“你們喝茶,我喝酒去!” 張逸見他一下沒了影兒,嘆道:“太靈了吧!” “自然!”杏雨笑瞇瞇的,“不過‘早春碧’還是有的。” “那感情好!” 杏雨動作嫻熟地煮上茶,問:“逸哥可是有些閑日了?我和陳熙大哥、謝大哥打算去北方轉轉,一起不?” 張逸不知杏雨有何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略一遲疑,點頭同意了。 “逸哥對‘亦嘆望平紀’怎麼看?”杏雨又問。 張逸越發不解,但還是說:“就像那句‘冤冤相報何時了’一樣,各族、各家甚至每個人,為了爭利而讓天下血流成河,人皆相戒,實在不該。倘若天下能有‘平紀’,想來方為盛世。” “嗯,”杏雨忽然靠近來,悄聲道,“夕慕慕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張逸耳尖發紅,輕咳一聲,點頭回應。 “她家的事,八成事關同門相爭——逸哥,我想和平解決。” 張逸沉默,心驚他看出自己心有殺意,也心驚他出此決定。 杏雨接著說:“我的親人朋友也是受害者,但我覺得,因為死了一群人而又讓一群人死,實在沒有意義。它隻會增添人心底的痛苦,隻會造成‘冤冤相報’。” 張逸睜大了眼,他看向杏雨的眼睛,乾凈明亮且堅定, 他說得對。張逸想著,埋在心底的怨恨如雪遇春,漸漸化去。張逸笑了笑,道:“為什麼是去北邊?” “歷練哪——拿色子色的,省腦子了。” “……” “沒實力一切皆為空談!” “……”啊對。 “後天啟程!” “嗯,好——話說茶能喝了不?” “我看看……差不多了。” 幾隻麻雀嘰嘰喳喳著,也似在聊什麼;樹葉沙沙地響,好像在吵著也想加入。 【冰:啊!我要出場!真是醉了】 【雩:說你著什麼急,男同國的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