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誤傳(1 / 1)

一會之後,陳凈回過頭重新看那些東西,突然有了強烈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驅使著陳凈迅速收拾好東西,跑到那間飯堂門口,告訴一個“就是不讓你遲到”社的社員陳凈要去什麼地方,那人便迅速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雪雕,李銘欲爬上陳凈的背,飛到近乎是高未靈專用的舞蹈室所在的那棟樓。   陳凈說了句謝謝就一路狂奔到五樓,推開門之後看到高未靈就坐在把乾上,一隻耳朵裡塞著耳機,一隻手在窗臺上輕輕地打拍子。   桃知香看到李銘欲沒有敲門就進來了,略顯驚訝。隨後桃知香跳了下來,坐在墊子上把黑色的舞鞋脫下來,換上平時的鞋子。   “你也收到了那個資料袋。”桃知香喝了一口杯子裡的綠茶,說道,“知不知道照片裡的那個地方在哪裡?”   李銘欲使勁搖頭,陳凈以為高未靈這句話是個設問句,可是桃知香也真的不知道。   “不過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對你來說,在那裡也許得到一些信息。”桃知香站起來,提起身邊的帆布背包。   桃知香說著就從包裡拿出一串鑰匙,之後把這裡的窗戶和燈都關上了。   “等一下,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東西?”李銘欲退出舞蹈室,高未靈隨後出來鎖上了門。   兩個人走在樓梯上,高未靈在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說:“記得我跟你講的那顆‘種子’吧?就是雷斯勒在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時候弄回來的那個。要看的就是它,不過它現在已經不是一顆種子了。”   “而是一棵樹,大得超乎你的想象。”高未靈接著道。   這棟房子本來就建在山上,兩個人避開一切會有人出現的地方,在林中穿行。因為有高未靈在前麵開道,所以李銘欲走得不算困難,但是陳凈的體力很快就跟不上了,喘著粗氣向前邁著步子。   “我之前跟你說過,超出學院範圍的地方是一片空白,我們要去的地方要穿過一段空白。”   桃知香說道,一邊把路線轉了九十度。桃知香估計是跳了一上午的舞,新換的衣服都濕了一點,彈力麵料緊緊貼著桃知香,繃出修長有力的背肌輪廓。桃知香的全身非常軟,有一些帶刺的藤條橫過桃知香麵前,桃知香往往身子一扭就過去了,形成一些不可思議的角度。   高未靈扒開最後一叢擋在麵前的枝條,李銘欲埋著頭剛走出來,就驚訝得又退了回去——外麵的東西真的是一片空白,桃知香沒有說錯。   樹林邊緣之外除了白色什麼都沒有,放眼看去,目光所及範圍之內沒有任何可以作為焦點的東西。其實在這裡,已經沒有視野這個概念了,因為遠近大小都完全沒了概念。   “閉上眼睛走,不然眼睛會出問題的,就像雪盲癥一樣。”桃知香伸出一隻手蓋住了李銘欲的眼睛,另一隻拽著陳凈的衣角,把陳凈向前帶去。   “想象著你腳下是地麵。”高未靈說。   因為閉著眼,加上剛才在森林裡穿行了了那麼久,李銘欲自動在腦袋裡給自己的腳下畫上了一條林中小路。   一路上除了兩個人的呼吸之外沒有聲音,陳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覺得過了很長很長時間,終於感覺到高未靈的手拿下來了,而陳凈的腳已經踩在了實地上。   陳凈完全沒了方位感,胡亂地四下看去,卻隻能看到一大片土地,土壤是深棕色的,上麵沒有任何植物,來時經過的空白已經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上麵是深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片雲,周圍沒有風,沒有別的聲音,天和地以最直接的方式把你壓在中間,窒息的感覺彌漫上來,讓人毛骨悚然。因為在這裡好像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周圍的東西沒有一點變化,連自己的存在都已經模糊了。   陳凈腿發軟,隻好回頭看向高未靈,居然看到桃知香的手裡拿著一把小刀。李銘欲全身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剛才的恐慌蕩然無存。陳凈仔細看著,發覺那是一把匕首,不是陳凈在那個糟糕的夢裡看到過的小獵刀。   高未靈揮手讓陳凈站到桃知香的旁邊,然後說:“入口不一定能打開,進不去別怪我。”   “那裡麵……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銘欲終於忍不住了,說道。   高未靈和陳凈猜的一樣沒有回答,但是桃知香卻說:“辣椒上次給你的那個瓶子呢?”   李銘欲一直把它放在隨身的書包裡,聽桃知香一說便立刻拿了出來。   “這個瓶子是個備忘錄,可以用來儲存記憶。如果你害怕自己會失憶,就可以在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把瓶子握在手裡。等你將來需要的時候,就再開一次瓶子,找出你要的那一段。”桃知香說,“如果入口打開了,記得一直讓它接觸你的皮膚。”   高未靈話音剛落,一陣劇烈的震動從地麵傳上,李銘欲沒有穩住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前不久才被椅子腳撞得淤血的地方又撞上了石頭,疼得陳凈呲牙咧嘴。   陳凈們兩個人正前方的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一個斜向下的通道,裡麵漆黑一片。緊接著,一級一級的臺階逐漸出現,通向通道最深處的黑暗裡。那些臺階的顏色較這裡的土壤顏色深,而且有陶瓷的光澤。   高未靈反握著匕首已經踏上了第一級臺階,桃知香停下來,回頭看李銘欲,示意陳凈趕快。李銘欲慢慢站起來,握著那個黑色瓶子的手又用了用力,然後陳凈也進去了。   “這個……到底通向哪裡?”李銘欲喘不上氣來。陳凈們兩個人進來的那個長方形洞口已經合上了,周圍陷入絕對的黑暗,這和陳凈第一次去找曼塔斯時的情景非常像。   “那棵樹。”高未靈說,“人總是覺得有光才安全,但是光線不夠還不如什麼都沒有。閉上眼睛,想象你帶著眼罩。”桃知香握住了李銘欲的手。桃知香的手指修長,桃知香每一次拉住李銘欲的時候,李銘欲都覺得自己怎麼也掙脫不開。   盡管有人拉著陳凈,李銘欲依然在踏出每一步之前用腳尖小心地試探。陳凈在向下行進了二十多級臺階之後,發覺越到後麵,臺階的高度就越高,這條通道簡直就像半個開口向下的二次函數圖像。   “你來過嗎?”陳凈艱難地跳到下一級上麵,說道。剛才走過的臺階已經有一米左右高了。   “來過,但是次數不多。”桃知香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利索地翻身向下。   “還有多久?”李銘欲累得快趴下了,高未靈放開了陳凈的手,陳凈一下子癱到了地上。   “不知道。”高未靈的聲音依然平靜,“我答應星見遙這一段時間都不用精神力,所以我看不到。”   想要告訴桃知香自己喜歡桃知香的沖動讓李銘欲渾身一顫,但是瞬間之後,陳凈又縮了回去——讓陳凈意識到自己喜歡高未靈的人其實是伊龍。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分級……”李銘欲清楚兩個人都身處黑暗中,但是陳凈還是為剛才的舉動感到窘迫,立馬找了句話,試圖在自己的心裡掩蓋掉那個萌生的念頭。陳凈依然覺得高未靈不會答陳凈,不過沒想到,桃知香居然正麵回答了:“因為有人不想讓你知道。”   李銘欲覺得自己腦子裡沒詞了。   之後陳凈就失去了意識,等陳凈清醒的時候陳凈知道自己躺著,周圍有醫院的味道。陳凈的心裡冒上來一股由羞愧和憤怒交織構成的感覺,這讓陳凈索性不睜眼睛了。   不過起床終歸是要起的,當陳凈坐起來的時候,周圍沒有一個認識的人,隻有一個站在門外的護士把門推開,然後告訴陳凈可以走了。   陳凈的身體沒有任何異樣,但是看著墻上的日期,陳凈意識到自己從失去意識到現在,總共已經過去五天了。陳凈回想了一下前麵那一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發現自己隻記得陳凈走到了舞蹈室門外的場景,還有就是陳凈在一片黑暗中聽到高未靈說的那句讓陳凈無法忘記的話。   陳凈很清醒,而且並沒有馬上離開這間病房,而是坐在一把椅子上,想好好理一下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首先是一個很普通的早晨,陳凈收到了一封信,裡麵是雷斯勒的錄取通知書。同班的高未靈瞬間顛覆了桃知香在李銘欲心裡的印象。A城爆發了一場恐怖事件,李銘欲到現在都沒有再聽到任何關於那個早晨的事情,不管是在雷斯勒裡還是在外界的媒體上。   高未靈告訴陳凈新生會有一個能力分級的過程,但是陳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測試了,而且分級結果到現在陳凈都不知道,而高未靈很直接地告訴陳凈“有人不想讓你知道”。   瘋子抬頭看了陳凈一眼,隨後就不再理陳凈了。陳凈出了一身的冷汗,腳步都有些發軟。桃知香盯住陳凈的目光時,陳凈聽到了瘋子的聲音在陳凈腦袋裡響起——“楊風,閉嘴。”那個聲音冷到了極點,那不是讓人渾身發涼的冷,而是從人身體內部向外蔓延的冷意。   而陳凈們兩個之前從來沒有見過。   通道走到頭了,陳凈們來到一個小型的會議室。地板是淺棕色,墻壁刷成了米黃色,天花板上有一個小型的水晶吊燈,暖白色的燈光和房間裡別的東西搭配起來讓人非常舒服。給這些成員座的桌子是單張的,呈放射狀擺放。   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個小托盤,裡麵裝著飲料和薯片。桌子中間的空位裡擺著一些做報告會用到的設備以及一套小桌椅。   一個穿著深藍色正裝的中年女人正坐著,看到陳凈們來了,桃知香微笑一下,抬手示意陳凈們坐下來。桃知香的氣質很好,短發梳得一絲不茍,展露出修長而毫無皺紋的脖頸。   所有人就坐完畢,女人拍了一下手,用字正腔圓的倫敦腔英文說:“我是克麗絲汀·雷伊,行動部副部長。”   桃知香說完之後周圍很多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桃知香沒有看陳凈們,繼續說:“的確,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新人會議,準確來說,這次的召集為的是一個計劃,它非常非常重要。”   “不需要經驗。”桃知香用手指在虛空中點了一下,笑道,“如果我告訴你們這個計劃的成敗會直接關係到整個地球上所有生命的存亡,你們信嗎?”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星見遙舉起一隻手,說:“和古代種族有關?”   克麗絲汀無可置否地點頭,拿著遙控器的手一抬,一張地圖的全息影像從房間正中央升起。“首先先問一下,你們對古代種族了解多少?”桃知香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星見遙身上,   但是星見遙並沒有準備回答桃知香的問題。   桃知香聳聳肩,道:“各國的神話你們都應該看了不少吧。在場有沒有讀過龍國的《山海經》的?”   一半以上的人對桃知香的話做出了回應。   “嗯。那北歐神話?印度神話?還有各國的很多民間傳說?”   桃知香又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不同國家的神話傳說,經常會出現同一種或者很類似的生物。這種情況不是特例,比如你們都知道的龍國的鵬和印度的迦樓羅。最早記錄了‘鵬’這種生物的人是龍國的莊子,而迦樓羅出現在古代印度神話裡,又是佛教的八大護發之一。兩個國家在不同的時間裡出現了被命名為兩個不同的名字的生物,然而實際上它們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說就是同一種。如果是巧合,我真不覺得有兩個人會在無法抄襲的情況下想出幾乎完全一樣的東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龍國的生肖是一種獸歷,很多學者認識它來自原始的對動物的崇拜,又有很多證據表明生肖的確最先來自龍國。裡麵的都是我們日常就能見到的動物,但是隻有龍是所謂的虛構出來的東西。按照很多學者的觀點,龍這種圖騰是各個部族的圖騰融合之後的結果。那麼龍國的古代人何必要把龍放到生肖裡?如果是按照自然崇拜來解釋的話,十二個生肖中除了龍之外的十一個身上都能找到遠遠超過人類的能力,那麼龍呢?如果龍,當然我們暫且先按照現在龍國龍公認的形象來解釋,隻是誤傳的話,為什麼有了龍又要有蛇?我們也許可以理解為,當時被人們用來紀年的那種動物一定和蛇有極大的不同。”   楊風在桃知香停下來的時候,插了一句話進去:“龍國古代各民族都有龍這種動物的傳說,但是形象大不相同。”   “對。”   桃知香沖楊風笑,“曾經也有人覺得生肖動物來自各個部落的圖騰。結合一些人對於龍圖騰的起源假設,還是有一個疑問存在——為什麼龍和它的幾個形象來源動物會同時出現在生肖裡麵?就算是一代一代地誤傳,到現在原本的那個動物變成了現在的龍,那它的原型也一定是一個當時切切實實存在過的東西,不然的話,一大堆生活裡隨處可見的動物中突然插進了一個象征著權威、天子、力量的神話生物,實在是太奇怪了。龍這種動物在早到人類的記錄延伸不到的時代裡,是存在的,隻是它們的長相可能和人們熟知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