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口將那份不願正視的『真實』打上無可動搖的鐵證,徹底絕斷無望的念想。 陳凈唯一清楚的是,由始至終他都從未怨恨過父母親一分一毫。也正因為這份對父母的『愛』,對立於那份殘酷的『真實』,成為了他心中一場永遠不可能決出勝負的鬥爭,隻能令心靈的傷痛愈發深疼罷了。陳凈所能做到的。 隻是麻木自己的情感,避免去觸及這場爭鬥而無端地挑動心弦。當然,更不容許其他任何人去觸碰這一塊“逆鱗”。 “光之一族真當以為坐擁了光明便是高人一等?一個人的人生與價值又豈是他人可隨意評判的。” 耳旁驟然響起的聲音,是自己的心聲,還是來自某人的傳達? “讓這群自以為是的家夥好好見識一下——並不是所有人都懼怕那道光芒,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敗在那道光芒之下的!” 納修恩望著陳凈,忽覺對方周身的氣場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似有一股攝人心魄的恐怖。他急忙低聲喚著三位同伴的名字,示意他們停止嘲諷的言語,提高警覺。然而三人卻仿佛沉醉在了嘲罵的快感之中,對納修恩的呼喚充耳不聞。 這時,陳凈突然從跪伏的姿勢站立起來,頓時驚得三人噤了聲。隻因他站起時的動作相當的乾脆利落,絲毫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 “別以為打敗了幾個冒牌貨就自命不凡,奇跡並不會時常發生。任你們如何自詡正義和光明,如果打不贏眼前的敵人,終究不過是逗人發笑的笑話而已。” 隻見陳凈身形一晃,猛地從大坑中一躍而上,一股煞人的氣勢瞬間壓迫過來…… 學園教官辦公室裡,桃知香正翻閱著剛從銀河聯邦軍處送來的關於殲滅作戰的調查報告書。他的兩位哥哥——艾斯與賽文,卻不約而同地突然到訪。這幾日,艾斯一直呆在宇宙牢獄,負責審訊海盜團首領羅貝爾。今日前來,正是要將審訊結果告知桃知香。而賽文的來訪,則另有其事。 “真是沒臉見你了,桃知香。”艾斯滿臉慚愧地說道,“你們千辛萬苦地將羅貝爾捉回來,我用盡了各種方法,卻始終無法從他口裡審問出什麼情報來……” “那麼,關於我們在海盜星上遇見的貝利亞等人的復製人的事……” 艾斯遺憾地搖了搖頭:“對於這件事,那家夥的口風最緊。不是答非所問,就是故意扯開話題。別說有用的情報了,哪怕是一點點無關緊要的信息都套不出來。真的很抱歉……” “哥哥無須自責,這並不是你的錯,而是我的失誤。如果我能捉到其他海盜團成員回來,就有可能從他們口中查問到需要的情報,也不須哥哥如此辛苦了。”說到這兒,桃知香心頭又起了一陣怒火。若不是陳凈把其他俘虜都殺死了,審訊工作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般寸步難行。 關於對陳凈的處罰問題,桃知香一直無法作出一個妥善的決定。以他所犯的錯,足可以將之驅除出警備隊的行列。 可是,讓這麼一個危險又不堪教化的家夥不受約束地在外頭亂晃,反而可能惹出更大的事端;把陳凈留在警備隊裡,雖然自己能夠時刻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卻又有一種芒刺在背,難以忍受的不適之感。 唯有一種兩全其美的辦法,便是將陳凈獲得的火花能量從其體內強行剝奪,打回普通人。可是此方法過於危險,實施時稍有不慎,受者便可能立斃當場。當年,傑克奧特曼被某個外星人以地球人的生命相要挾,被強行奪取了火花能量。 險些命喪黃泉。即使是罪惡滔天的貝利亞,也未曾受此刑罰,現在若是要將它用在一個學生身上,想必諸位哥哥都不可能容許的吧。 桃知香搖了搖頭,把這些煩惱之事暫時拋諸腦後,繼續對艾斯說道:“剛從聯邦軍送來的調查報告書,證實了銀河海盜團中包括『四柱』在內所有骨乾成員均已在殲滅戰中陣亡。如今在逃的殘黨大約二三十人,都是一些蝦兵蟹將。不過,當時海盜星的爆炸也是這些殘黨所為,目的是趁亂突圍,不得不說是一個十分大膽且冒險的舉動。現在聯邦軍正在全力追捕,相信很快就能將殘黨全員捉拿歸案了。” 桃知香又看向一旁等待許久的賽文,抱歉地說道:“哥哥,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您今日來找我是有何事嗎?” 賽文寬厚地笑了笑道:“你們談正經事要緊,我多等一會兒沒有關係。是這樣子,奧王大人聽說殲滅戰得勝,特來光之國道賀。奧父奧母和諸位兄弟都已出迎,我是前來通知你們兩人的。” “奧王大人來了?!那我們得馬上去迎接,可不能怠慢了!”桃知香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急忙與兩位哥哥一同趕去迎接奧特之王。哪知剛出門,迎麵便撞上了神色慌張的加維拉。 桃知香、賽文、艾斯和加維拉,四人以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朝著等離子火花塔方向飛奔。 “你為什麼沒有阻他們四個?!”桃知香憤怒地叫道。 “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攔得住他們四個人……”加維拉覺得很委屈,可心中又有一種愧疚的情感。 見桃知香有些氣急敗壞,艾斯安慰道:“不要擔心,桃知香。那四個孩子跟你們一起經歷了殲滅戰的艱苦戰鬥,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如果是普敵人,我不會擔心。可是對手是那個家夥……”桃知香實在預測不到可能會發生怎樣出人意料的情況。 “陳凈,就是那個形貌特別的孩子?”賽文冷靜地問道,“我聽初代哥哥提起過他,據說非常的『與眾不同』。” “是的。他的性格和價值觀與我們絕大多數光之國人大相徑庭,反而跟貝利亞那家夥頗有相似。為此我一直十分擔憂。但想不到他居然會做出跟貝利亞一模一樣的舉動,想要染指等離子火花的力量。但願我們能在大禍發生前及時趕上!” 說來奇怪,相比光之國可能麵臨的災難,桃知香此刻卻更關心四個學生的安危。 四人抵達火花塔前,隻見塔門半開,兩名守衛倒在塔門口一動不動。艾斯與賽文急忙上前查看,所幸兩名看守隻是昏了過去,性命無礙。這時,從塔內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仿佛是見到了某種恐怖至極的情景一般,叫聲中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緒。 桃知香一步當先沖進塔內。那駭人的景象映入在他明媚的雙眸,深深地烙印在記憶之中,猶如縈繞在心頭的永恒噩夢,自此以後再也沒能驅散了。 隻見塔內的中央區域,貝特拉姆渾身顫抖地跌坐在地麵。其目所視之前方,多格雙膝跪地,難以忍受的痙攣與抽搐令他的身體極度扭曲。 更令人驚駭的是,一層不知名的黑色液狀物質附著在多格全身,猶如熾灼剔骨的巖漿腐蝕著他的身體。而那黑色液狀物質更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借由耳鼻眼口等器官不斷侵入體內。 多格的雙目血絲滿布,通紅一片,仿佛就要滲出血淚。兩隻手發了瘋似地對著身體各處抓撓,抓得自己皮開肉綻。黑色液狀物質便通過這些傷口愈加瘋狂地向身體裡入侵。淒厲的慘叫聲宛如年逾古稀的老人之聲嘶啞蒼白,充滿了對死亡的無限恐懼。 位於多格所在位置的正上方,另有三個人影漂浮在半空中。其中一人的周身纏繞著一團古怪黑氣,兩隻手分別掐著另兩人的脖頸。 十根手指抓破皮肉刺進脖內,黑氣的餘絲順著雙臂而上鉆進脖頸的傷口化作液狀物質,隻瞬間的功夫已侵蝕了兩人大半個身體。此等情景,桃知香隻覺頭皮陣陣發麻,從胃部泛起的胃液灼燒著喉頭,作嘔難耐。 見到桃知香出現,貝特拉姆已近絕望的雙目中展露出一絲希望的光輝,立刻連滾帶爬地朝桃知香逃去,嘴裡不住地叫嚷著“教官救命”的話語。桃知香身體一震,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用略帶顫抖的聲音朝著空中喊道:“陳凈……馬上放了那兩個人!!” 陳凈瞥過腦袋俯視塔底:“桃知香教官,您終於出現了。既然這四個家夥來了這兒,我便猜到您早晚也會來的。你要我放了他們,學生從命便是。”說完,將納修恩與霍魯斯拋下地麵。 兩人分別落在多格身旁。在確認了陳凈保持著浮遊半空的姿態沒有新一步動作後,桃知香才急忙向三人奔去。就在雙方相距僅五步之遙時,三人突然從地上跳起,猛然朝桃知香撲咬過來。他們的神容已因過度的痛苦而變得猙獰無比。 目光中折射出非理性的沖動,顯是喪了神智,徹底瘋了。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當心”,隨即伸來一隻強有力的手掌抓住桃知香的肩頭,在即將被撲咬到的剎那將他拉開。又見得一個閃耀著白光的金屬物體從身後飛出,徑直貫穿了納修恩、多格與霍魯斯的胸膛。定睛瞧去,卻是賽文的冰斧。 這一記冰斧精準無誤地擊中了致命要害,三人立時倒地身亡。桃知香回頭望著身後的賽文,滿是不解與怨懟的神色。“賽文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稍後再作解釋!現在……”微斜的視線瞥見了貝特拉姆的身影,賽文突然厲聲喝道:“不可以碰他們!!” 見到三位好友慘死在自己眼前,頓時湧上心頭的悲傷蓋過了恐懼的情感,貝特拉姆不由自主地撲到離他最近的霍魯斯的屍體旁。賽文的一聲厲喝試圖阻止對方的行動,可終究是晚了一步。貝特拉姆的手已經觸碰到了霍魯斯的身體。 就在觸及的一瞬間,便覺一股陰冷之氣順著手臂竄上身體。貝特拉姆驚恐地急忙縮手,但掌中已沾上了一層黑色物質,而那物質隨即肆意擴散,轉眼間已爬滿貝特拉姆全身。 “傳染能力!!”桃知香驚呼著。 原來,哥哥比自己一步看穿了那黑色液狀物質的危險性。三名學生皆已發瘋,倘若讓他們隨意行動不慎闖到塔外,極有可能把黑色物質傳染到其他人身上,造成如瘟疫病毒蔓延的可怕後果,自己剛才便險些中招。無奈之下,賽文隻能狠下心腸將三人殺死。 以絕後患。他以意念控製冰斧的飛行軌跡,瞄準了貝特拉姆欲欲再度實施擊殺。 “不要啊——!!”忽聽得門外有人大喊,隨即見加維拉沖進塔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雙臂射放出數枚能量圓環,將發了瘋的貝特拉姆的四肢悉數套住。 封鎖其行動。然後又從雙掌射出沖擊波,將對方吹至塔內角落,令其不能再妨礙到其餘人等。艾斯跟著加維拉的腳步沖進塔內,順手閉上塔門,來到兩位兄弟的身旁。 “那邊就交給那個孩子處理吧。桃知香,我們還有必須專心對付的敵人。” 一旁的賽文也補充道:“艾斯說的不錯。不要傷心,桃知香,那幾個孩子隻是暫時死亡。等把眼前的問題解決後,再請銀十字隊將他們復活過來,那三個孩子依然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你麵前。”說話間,冰斧已飛回賽文手中。所幸在擊殺三個學生時,斧上並沒有沾染到黑色物質。 兩位哥哥所言極是。桃知香望了望倒在地上已無氣息的三個孩子,又望了望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的貝特拉姆,隻能強壓住心裡的悲痛,拋卻擔憂的情緒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戰鬥上。 “加維拉,你就呆在一旁保護好貝特拉姆。餘下的事情交給教官處理,你不要插手。”之後又看向空中的陳凈,怒喝道:“惡徒,你給我下來!!” 陳凈竟十分聽話地慢慢落到地麵,無論是神態還是動作都顯得極為遊刃有餘。此時的他已不再壓抑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而是令其自由地充盈全身。 意識也沒有像原先預料的那樣被剝奪,反而與那憎惡的意誌結合為一,令頭腦的靈轉無比得清晰明斷。如今的陳凈隻覺渾身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心頭湧上一股無論何人為對手都能將其擊敗的絕對自信。
第七十三章 給我下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