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方的這一番話可謂坦蕩、赤誠,說開之後,反倒更是令人心折其氣度品性,葛真人嘆服道:“真人之誠,實令人欽佩。這世間之事,一飲一啄,皆有其理。我修為在身,可以驚覺,以心咒護持身心,此是保全之道,卻又因此失了機緣。他們無力抵抗,反倒是經歷了考驗,得了機緣,一切也都是命數使然。” 呂方一指地上的菌絲地毯,和葛真人說道:“你坐下來,打坐入定,修整一下身體。切記不要抗拒,我會將營養送於你,調息便好。” 葛真人依言坐下,闔目入靜。 他坐的姿態頗為奇怪,是雙腿盤坐,腳心朝上,皆置於腿上,是一標準的“雙盤”坐法,左手卻是自然張開,掌心向上,置於又足心上。右臂曲起,手自然握起,食指稍凸,挨著上唇,拇指抵在下唇底部,互成包夾之狀,似是出神思考一般。 地上的菌絲便活泛過來,恣意生長,片刻就想一層棉花一般,包裹住了葛真人,將人裹得像是一個人形的毛豆腐。 呂方和穀玉金、米明秀、戚正榮三人講道:“他這一坐法,是逍遙坐,主旨在於逍遙,雙腿盤起,足心朝上,鬆置之,則身形最穩也最愜,一手至於足心,這是自然之態,可讓人整體放鬆。另一隻手至於唇邊,夾了下唇,這卻是一個捉意法,意為將無形之意,以有形之手捉之……” 見三人聽得不大明白,呂方便細講了一些細節,說道:“將手這樣至於唇邊,一則呼吸時,氣從鼻出、鼻入,則出入之氣,必要受手指之阻,人手又是觸感最為敏銳、細膩的所在,十指連心,豈隻是疼的連心?便是這樣細膩的感受,也是連心的。故而一吸氣、一呼氣間,便盡在指。再手指捏了下唇,唇便也有感覺,手、口相依,便易將心神收斂於此處,漸至於呼吸之感觸,而忘乎所以,以達靜矣。” 穀玉金聽講,手便試著鉗住下唇,手指微涼而唇柔,一呼吸,則食指便受湍熱之呼、清涼之吸,出入之感分明。 穀玉金說道:“還真是這樣。” 呂方說道:“《青蛇劍經》有雲:人之呼吸,一呼吸便生一念,人之一日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呼吸,便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念,嘗以指捉其息,則一指扼其念,使心意不移,亂念不生,此為捉意。其性,捉之於唇口,漸自茁壯,為靈髓也,又見其色金,狀如丹,故也可稱之為金丹。修此法,口銜金丹,至於圓滿,則一粒金丹吞入腹中,照見性命,一朝便成佛作祖,大千之界,任爾逍遙。捉意之法,其構思精巧,卻是少見的法門,比之尋常回光、聽息、意守、畫符、誦經、念咒來,卻更見簡單,又足見深邃。” 這一法門之“簡單”,便在於入門之易,之“深邃”則直指大道,憑此一法,就可以修到飛升仙闕,足讓修仙之難事簡易了一等。這個道理卻不難懂,隻是一想就能明白。 穀玉金心道:“手指、嘴唇,本都敏感,利用他們的感觸,去受呼吸,專注意念守之,看得見、摸得著,卻要比什麼虛無的意守、回光,要容易的多。這個我要記下來。” 戚正榮、米明秀二人也都用心聽講,呂方說完之後,便停下來,留足了消化的時間。 待見三人思考完了,回過了神,才又說道:“我收得那些刀劍,於我而言,卻無用途。你們去看著哪些有用,就去收了。連枷、釘耙一類,你們該是用不上,可贈予旁人。我這裡就不留了。那美人槍……哎,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若是能遇見合適的,你們便將槍給他吧。美人槍在我這裡,也是埋沒了。” 頓了一下,又道:“你們拿了兵器後,就去拿書。而後便也不要進來了。”話語中送客的意思很是明顯。 戚正榮、米明秀起身行禮,穀玉金也跟著一禮,“仙長,那我們便告退了。” 三人出了第四間房間,便去第一間房間。 穀玉金拿了刀、劍,又取了匕首,在腰上的褲腰鼻上一插,倒也顯得合適。 隻是刀、劍有些長,一頭都托在了地上,需用手扶著才行。不得已,他便往前抽出一些,用手一按,才讓刀、劍離了地。 隻是一鬆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刀、劍便再次拖地了。 米明秀忍俊不禁,笑說道:“這倒是人小劍大……這刀劍都插在身上,也不嫌重。” 穀玉金連聲道:“不重、不重。”還又將棍拿了去,在手裡轉了幾下。而後,就又頗為遺憾的看了一眼其它兵器,就將目光瞄到了一個軟鞭上。 戚正榮、米明秀便在一旁看他將軟鞭當成了繩子,在身上一纏,在背後交叉出一個叉,叉的中心留出了一個扣,將刀劍一插,剛好插進去。上部又係住了,背在身上倒是合適。二人不由莞爾,心道:“這孩子,倒是難得的有些孩子氣,貪心不足,背著這老多,都快成兵器架子了。” 米明秀打趣,問道:“你這孩子,不會是想把這些兵器都背在身上吧?” 穀玉金承認,說道:“也就是那錘、鐧一並背了太重,我怕走不出沙漠,要不就都拿了。” 戚正榮也是一笑,點頭道:“剩餘的,我便替你拿著吧。” 他卻是理解穀玉金的心思——這些兵刃,卻是沒一個男孩子不喜歡的。便是他這一般年紀,見了也是心動,恨不得一件一件都帶在身上。隻是作為一成人,不好表現的這般急切、幼稚罷了。故,正好是借著機會,找了這麼一個借口,將剩餘的兵刃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這房間內的兵器,就被穀玉金、戚正榮二人掃蕩一空。 正要走的時候,穀玉金便和戚正榮說道:“叔,你的劍和這個搖光劍,哪一柄更好?” 戚正榮說道:“自是這搖光更好。我的劍,不過是凡鐵,不值三百兩銀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