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陳朝最後的太守,張定邦(1 / 1)

天門開後 天藏風 2802 字 8個月前

米榮亦是哽咽,動容道:“陛下一直都惦念著三爺爺,每是獨處,也都會黯然傷神。這些年,咱們一門的子弟,在俠道司也多被照顧。陛下也常關照。小五和小七更是被陛下看中,做了貼身護衛。每日陪在禦駕之側,出入執銳披甲,很是榮耀。”米榮說了一些皇帝的好,便又想起了戚正榮、米明秀遠赴西域之因,便忙又一問,“姑父、姑姑,你們從西域大漠回來,可是找到治三爺爺的法子了?”   米明秀說道:“嗯,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呂方仙人的仙府算給我們找到了,也取了丹藥,喚作‘清障丹’,該是能治好的。若是不行,就隻能去拜會那位岑夫子了。隻是不想這個岑夫子脾氣如此古怪,陛下求見這麼久,都不曾見到人。”   說到這裡,便又和戚正榮說道:“幸虧咱們結實了葛真人。”跟著,就又問米榮:“早上可吃了?”問完一見米榮的神情,便猜測是未吃早飯,便說道:“那咱們便一起吃些早飯。那個賊人,就先在房間裡捆著,跑不了的。”   說話就拉了米榮的手,給他介紹,說道:“這個是穀玉金,我和你姑父緣分使然,遇見的一個孩子。這兩個是我們遇到的一位葛真人在馬家那裡救下來的兄妹,答應了真人,帶回去給他們找一份營生,好好過活。”又分別用漢語、俚語給穀玉金、兄妹二人介紹了一下米榮。   米明秀說道:“玉金,你以後見了,叫他榮哥兒就行了。”   穀玉金便叫了一聲“榮哥兒”。米榮“嗯”了一聲,說道:“適才我看見他在院裡練遊身棍,把藏這一個字練得有模有樣,算是得了精髓。姑父、姑姑,侄兒恭喜你們得了佳徒了。”   戚正榮、米明秀聞言一笑,戚正榮說道:“隻是隨手教了一些,算不得弟子。玉金未來前途廣大,我和你姑姑也不想絆住他。”   說話,便率人往吃飯的飯廳走,進了飯廳,便點了一些米粥、鹹菜、肉乾一類的,和這個侄子邊吃邊聊,問起了一些近年漢地的事情。   米榮人在俠道司,常伴禦前,對天下之事知道的卻是不少,便挑揀了一些大事說了一番。   如今已是大齊四年,整個天下也都大致太平,僅剩了石敢一城未克。   米榮說道:“如今天下大多地方也都定了,陛下也抽調出了足夠兵力,準備一戰定之。圍住石敢的陳一龍將軍據說收到了太守張定邦從城裡射出的書信,說是希望大軍可以網開一麵,讓城內百姓出來。陳一龍將軍不敢擅專,便八百裡加急,將信交到了陛下手裡,想要讓陛下決斷。陛下也感念石敢百姓無辜,便同意了。可張定邦打開城門,城內卻無一百姓願走,隻說要和張太守共死石敢。陛下為此也夜不能寐,隻嘆,‘腐陳竟也見如此忠臣’……”   戚正榮嘆道:“能於此絕境,還守節不改。一城百姓願意同生共死,足見忠義啊。”   米明秀說道:“是啊,可惜了這樣的忠臣。”   米榮說道:“我皇欲定天下、掃六合,給天下清平。張定邦卻要忠前朝,盡自己的本分,忠臣不事二主,生死是小,節義為大,這也是浩然正道。可陛下,卻不得不和這樣的忠臣分出一個生死,親手送忠臣上路。隻是想一想,便能知道陛下心中之苦。”   便也在這一個清晨,大齊的開國皇帝處軍陣之中,遠眺那一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的石敢城墻。   城墻上許多投石車打出的凹坑,露出了裡麵的灰土,城墻的墻角,零碎的磚石散落的一地,墻上許多地方都熏黑了,還有一些地方,有一些從上而下,流淌下來的金汁的痕跡,已乾在了城墻上。墻垛也缺了許多,城樓已經沒有了,隻能看見光禿禿的殘垣。   皇帝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熱氣,看著城一嘆:“攻克了石敢,我大齊就再無敵對勢力了。”而後,他便讓人往城內喊話,“石敢太守張定邦,我皇欲和汝城外一談,可有膽魄出來一會?”   大概過了一刻鐘之後,石敢的城門開了。一個乾瘦的,有些搖搖晃晃,眼窩深陷的人便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著太守的袍服,太守的袍服是紅色的,可此時卻已經紅的發黑、黑的發亮,上麵既有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有煙,仿佛是在血、火之中反復淬煉過一次又一次,充斥著硝煙味。   他的頭發,也是亂的,花白的結成了一片一片的,絲毫看不出文人雅士的風度、氣質。   可他卻走的很用力,一個人拄著一根棍子,走到了兩軍陣前。   齊皇一打馬,便朝張定邦沖過去。身畔的貼身護衛想要跟隨,卻被他製止了,說道:“既然張太守敢一人來見,我又如何無此膽色?張太守光明磊落,忠義之士,又豈能害我?你們都在這裡,我一人過去。”馬一縱,便也到了兩軍陣前,勒住了馬頭。   齊皇縱身下馬,打量了張定邦好一陣,才問出了一句話,道:“此城,已是絕境了?”   張定邦點頭,說道:“石敢已是一座死城,死人已去,活人也活不了多久。我們沒有吃食,兵器也無法維修,許多都已拿不起兵器了。”   齊皇默然,半晌才開口,問了一句廢話:“不降?”   張定邦的眼中突然凝出熠熠神采,那一雙眼睛,竟是有些刺人。   他“哈哈”大笑,說道:“今日我降,那明日,誰來為你大齊死節?天地正氣浩浩,卻需熱血來鑄。忠義本非天生,乃是一代一代之人,以血鑄就的,這是我華夏、我大漢屹立於世之傳承。我死,則我浩浩之魂存,我茍活於世,誰又來續這一段脊梁?總有人要死,總有人要做!”   齊皇悚然動容,卻跪於地上,對張定邦行了一個大禮,而後就起身,問:“你這城中還有多少人?”   張定邦說道:“不過八百老卒,餘下的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