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今天掙了錢，而且掙得不少，隻一日的功夫，就掙了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數目。 　　他心裡高興，也不會虧待自己，打從巷子裡出來，便找了家酒樓，打包了一些好酒好菜，準備回家好好搓一頓。 　　趁著城門還未關閉，他推著板車到碼頭取回漁船，跳入海中，變為蠃魚，推著船往家裡走。 　　到村外時，夜色更深。 　　沈沐停好船隻，又費了一番功夫，把板車弄上岸。推著裝滿金銀酒菜的背簍，信步往自家走去。 　　剛剛進村，還未到家，忽地看見黑夜之中，有一道人影，正緩緩走著。 　　什麼人？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外邊兒亂逛什麼？ 　　沈沐有些好奇，卻不驚訝。 　　石頭村不比郡城，沒有宵禁，村民們活動自由。 　　就算是深夜，也會有一些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睡覺。 　　他自己不也沒睡，還在外邊兒晃著麼? 　　如此想著，沈沐沒有在意，隻看了那人影一眼，便接著向前走。 　　“誰……誰在那兒？” 　　那人影聽見腳步聲，也吃了一驚，厲聲喝問。 　　聲音渾濁，斷斷續續，似乎是喝醉了。 　　沈沐聽見這聲音，感覺有些耳熟，仔細一想，才想起聲音的主人是誰。 　　李虎！ 　　四海幫的小頭目！ 　　“真特麼晦氣，怎麼剛一回來，就碰到這個雜種！” 　　意識到那人的身份，沈沐心中暗罵一句，理也不理，自顧自地走著。 　　見沈沐不搭理自己，李虎反而來了勁兒。 　　仗著四海幫的威勢，他李虎在石頭村裡也算是一號人物，一口唾沫一個釘。 　　平日裡村民見了他，哪個不是恭恭敬敬、含笑以對？ 　　竟然有人敢不搭理他？到底是什麼人，膽子那麼大？ 　　李虎本就沒什麼肚量，再加上今晚，他在隔壁村小弟家裡，喝了點兒馬尿，氣性變得更大。 　　眼見沈沐要走，他急忙跌跌撞撞地追上去，罵道： 　　“狗……茍日的，你拽……拽什麼？老子跟你說話呢！” 　　李虎雖然喝高了，但身體素質擺在那兒，人高馬大的，跑起來挺快。 　　沈沐推著板車，板車上裝著幾百斤東西，自然跑不過他。 　　三兩步間，李虎就追到身後，一把抓住了沈沐的肩膀。 　　“木頭？是你茍日的啊，我還以為是……是誰呢！” 　　看清沈沐的相貌，李虎輕蔑的笑了一聲，嘴裡臭氣熏天。 　　不等沈沐說話，他又抽了抽鼻子，奇道：“什麼東西這麼香？” 　　糟了！ 　　背簍裡還裝著從酒樓打包回來的酒菜，讓這雜種看見，肯定會生事端！ 　　沈沐心下一沉，不想跟李虎糾纏，騰出一隻手突然用力，將李虎推開。 　　李虎猝不及防，被沈沐推了個踉蹌，怒道：“你小子，長脾氣啦！” 　　說話間，他終於看見沈沐板車上的背簍，又問：“你這背簍裡裝的是什麼，怎麼這麼香？” 　　“和你不相乾！” 　　沈沐實在不想跟這個爛人糾纏不清，丟下一句話便要走。 　　但李虎卻不依不饒，又往前躥了兩步，一把從沈沐的背簍裡，抓起兩個包裹。 　　打開其中一個，隻見一隻烤得金黃的燒雞； 　　再打開另外一個，一隻肥的流油的燒鵝，映入李虎的視野。 　　燒雞燒鵝，在地球上不算什麼，但在大荒，卻是比牛羊肉還貴重的東西。 　　一隻燒雞，最少也得一百文；一隻燒鵝，最少也得兩三百文。 　　這樣貴的食物，別說普通人家，就連小康之家也舍不得吃。 　　沈沐一口氣，買了兩隻，而且背簍裡還有更多。 　　李虎見了，怎能不驚訝？ 　　“木……木頭，你哪兒來的錢買燒雞燒鵝？” 　　李虎也不客氣，徑直在燒鵝屁股上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問道。 　　沈沐被他糾纏，心裡本就厭煩，如今又見他吃自己的東西，更是怒火勃發。 　　憤怒之下，沈沐也顧不得那麼許多，直接丟了一句：“關你屁事！” 　　這話一出口，可不得了！ 　　李虎在村裡作威作福，還從沒被人這麼直接地頂撞過，聞言不由一怔。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雙眼一下子瞪得溜圓，劈手就將手中燒雞燒鵝砸向沈沐。 　　“他麼的，給你臉了是吧？” 　　“你還欠著老子三……五個月的例錢沒給呢，有錢買燒鵝，沒錢交數？” 　　“交錢，趕緊交錢！少一個子兒，老子今天打死你！” 　　李虎一邊罵著，一邊掄起拳頭，朝沈沐砸去。 　　沈沐當然不會站著挨打，順勢一矮身，躲了過去。 　　李虎見狀更怒，罵道：“茍日的還敢躲，我看你是不把四海幫放在眼裡！” 　　他倒不糊塗，打架的時候，也沒忘了扯四海幫的虎皮。 　　沈沐被他一口一個茍日的，罵得心頭火起，再也按捺不住。 　　瞅準了他揮拳的時機，猛地站起，從下到上，一頭錘頂在他的腋下。 　　砰地一聲！ 　　李虎被一股大力，撞得往後退了兩步。 　　他個頭高大，身形壯碩，皮糙肉厚。就算硬吃了沈沐一記頭錘，也無大礙。 　　隻是更加吃驚，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沈沐：“茍日的，還敢還手，你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麼！” 　　說話間，他認真起來，看準了沈沐的肚子，一腳踢過去。 　　兩個普通人打架，體型和經驗是最重要的因素。 　　大體型的人，就是比小體型的有優勢；經驗豐富的，就是比沒經驗的厲害。 　　沈沐中等個子，稍顯瘦弱，在體型方麵本就不如李虎。 　　再加上，李虎跟著四海幫經常打架廝殺，經驗十分豐富。 　　因此戰鬥一開始，沈沐就落了下風，陷入被動。 　　眼見李虎一腳踢來，沈沐急忙閃身想躲。 　　可李虎卻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隻手突然伸出，抓住他的衣領子往下一扯。 　　沈沐隻覺一股巨力，拉著自己往下墜，還未倒下，便覺得肚子傳來一陣劇痛。 　　卻是李虎趁此機會，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不得不說，李虎這人雖然混賬，但拳腳功夫卻是不賴。 　　甫一交手，沈沐就吃了個大虧，痛得直不起腰。 　　“這樣不行……” 　　“我現在的身體條件，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得變成蠃魚……” 　　沈沐知道自己打不過李虎，也不硬扛，起了變身的心思。 　　然而，蠃魚畢竟是魚，在水裡能活動自如，到了岸上，卻沒那麼靈活。 　　因此，不能現在變！ 　　得想個辦法，把李虎引到海裡再說！ 　　頃刻之間，沈沐心中已有對策，當即也不戀戰，丟掉板車背簍，拔腿就跑。 　　李虎正在氣頭上，哪會讓沈沐輕易逃脫，急忙追了過去。 　　一邊追，他一邊罵道：“別跑，茍日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別跑！”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驚醒了許多村民。 　　眾村民起床查看，見是李虎在追打沈沐，紛紛露出忿恨之色。 　　卻沒一個人敢仗義執言，更別說出手阻止了。 　　沈沐也沒指望著，有人能幫自己，隻是一個勁兒地跑。 　　沒了板車背簍，他速度快了許多，而李虎又喝了酒，身體不太受控製。 　　如此一來，反倒是沈沐跑得比李虎快。 　　兩人一追一逃，不多時，便到了海邊。 　　見到浪潮起伏的大海，沈沐麵露喜色，二話不說，縱身跳了下去，隨後站在海裡，不再跑了。 　　李虎不知沈沐的打算，還以為他走投無路。 　　不由得哈哈大笑，罵道：“跑啊，你個茍日的，再跑啊！” 　　沈沐沒搭茬，轉頭看向李虎，露出一絲冷冽的笑容。 　　哢，嘎巴嘎巴…… 　　一陣奇怪的聲音，忽然在夜空之中響起。 　　這聲音清脆響亮，像是樹枝折斷的動靜，又像是石頭碎裂的聲響，即使是浪潮聲，也無法將其掩蓋。 　　李虎聽見聲音，心中有些發毛，左右看了看。 　　卻見四周空空蕩蕩，沒什麼異常狀況發生。 　　“哪來的聲音……” 　　李虎嘀咕一聲，正在這時，忽地覺得背後汗毛倒豎，直起雞皮疙瘩，似乎有莫大的危機，正在向他靠近。 　　他下意識轉頭，卻見夜空之下，大海之中，一個碩大的魚頭，正橫在自己麵前。 　　那魚頭滿嘴獠牙，猙獰無比，兩隻眼睛大如水桶，閃爍著森森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