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蜈?” “這才是你的本體?” “僧侶不過就是肉殼。” 周通挑了挑眉。 一下子就想到了寄宿東瀛女子水草文體內的那隻章魚怪。 隻是不同於章魚怪。 這條金蜈,通體聖光籠罩,佛性彌漫。 即便模樣猙獰,且出場方式無比血腥,依舊難以遮掩住這種氣息。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鬼僧身體被撕裂,嘴巴更是撐爆,巨大豁口中居然還發出法咒聲。 宛如一朵肉蓮,在供養金蜈,詭異又邪性。 “苦海即無邊,哪裡來的岸?” “若放下屠刀就能成佛,死傷者何其無辜?” “甚至照此推論,若要成佛,先殺人?再放下?主打一個鉆漏洞?” “若如此,我宰了你,待我成佛,如有來生,你當再來拜我!” 法咒聲,響徹天地,透發邪詭氣息,但偏偏金蜈扭動身軀,佛光普照。 反觀周通,樣貌俊朗,氣質出塵,偏偏言辭激烈,殺氣騰騰,倒似那真魔。 實際上,從鬼僧口誦法咒,金蜈出世,兩人已經展開了激烈交鋒。 不同於武者,刀來劍往,這種攻擊方式更加兇險。 一旦接受對方理念,本性真如立刻要被扭轉,度化,徹底失去自我,成為僅有佛性的空殼,血肉則被金蜈吞吃掉。 但周通卻非單純的武者,而是修士,修真者。 何為修真? 那就是破碎世間一切虛妄,唯我唯真! 好的壞的,遺憾滿足,後悔不悔,都是自己曾擁有過的,舍掉算什麼?不敢麵對?不堪回首?可它就在那裡。 過去、現在、未來。 沒有過去,哪裡來的現在,沒有現在又有什麼未來? 舍棄過去,就是否定自我,就意味著背叛! 道之不存,皮毛焉附? 我既非我,意義何在? 周通無視一切,剎那之間,那法咒倒像磨煉了他。 意念波動的剎那,幻身居然同樣釋放出無窮無盡的金光,向著丈六金身轉變。 但,丈六金身,原本麵容模糊,代表著眾生相,現在則隱隱變成了周通的模樣。 以銅為鑒,以人為鑒,以史為鑒,可正衣冠,知得知,明興衰。 然,唯有堅定真我,才能不迷失其中,要不然,便成了鏡中人,眼中人,書中人。 周通這一下,就好像超脫了出來,實力沒有增強,可神魂意念卻多了幾分靈動活潑,充滿了生氣。 “真佛為我!” “還不來拜?!” 周通抬足,張牙舞爪的金蜈直接被踩爛。 那名鬼僧則依舊保持著雙手合十,口誦法咒的姿態,但雙膝卻不受控製的跪了下去。 噗,跪拜在地的剎那,連同他在內的幾名鬼僧,惡鬼,同時化為青煙,飛灰湮滅。 唰,同一時間,仿佛撥雲見日,整片天地都變得清朗。 長街上原本恐懼,驚厥,各種負麵情緒加身的人,神情逐漸恢復過來,重新變得生機勃發。 但他們沒有去參拜周通。 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周通都以聖唐陰陽書護住了他們,同時,也沒有顯露出真身。 要不然,這些人,哪怕現實中沒有見過他,依舊會成為他最虔誠的信徒。 但周通不屑如此。 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比誰低賤。 何須如此,當然,如果為敵,他倒不介意施展這等手段。 “當天所有被鬼僧魅惑心神的人,現在應該都能恢復過來。”周通轟殺鬼僧的剎那,就已經洞悉,鬼僧不僅存在陸禾記憶中,更多是寄托在了當時的場景中。 在那副場景中所有人都被控製,將其轟殺,就能解脫出來。 “嗯?剛剛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開朗起來。”陸禾詫異,一雙妙目直勾勾看著近在咫尺的周通,片刻後,雙頰變得紅潤,害羞的低了低頭:“楚大哥,他好俊。” 不過這種情況,僅僅持續了片刻,她的情緒又變得低落,不過這種低落為正常情緒轉變,沒有受到任何詭異力量的影響。 “我阿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要去找他。”早先受到鬼僧影響,神思渾渾噩噩,多走幾步都覺得害怕,隻敢縮在門口哭泣,現在恢復過來,陸禾立刻就要去找人。 “你就在家待著吧,我估計你阿爹不會有什麼事。” 周通安慰道。 心中則認為,對方回來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蘭若寺那邊,幾乎都成了鬼窩,普通人進去,絕對會被吃的渣滓都剩不下幾塊。 但也不好說,那金蜈本體,似乎得到了佛門傳承,修出了佛門神通,現如今或許想要走神道路線,所以才迷惑人的神思,逼迫他們信奉自己。 想了想,他對陸禾道:“我替你走上一遭,去找找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要擔心,就去親戚家中借宿幾天。” 陸禾起身,扯住了周通袖子,倔強道:“不,楚大哥你不要去,城外比較危險,還是我去吧,畢竟,那是我阿爹。” “你身子不大好,還是緩著吧,再說我一個大男人,會有什麼危險。”周通伸手揉了揉陸禾腦袋,然後轉身就走,沒多久就消失不見。 “心善歸心善,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離開的周通僅僅是幻身,離開陸禾視線就消失,周通真身則慢慢走了出去。 心善歸心善。 可他沒有以身犯險的念頭。 隻打算出城找一圈,看看蘭若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至於找人,沒有抱多大希望。 哪裡知道,走到半道,就看到遠遠地現出幾道身影,等湊近就發現,居中一人正是陸禾的阿爹。 “居然還能回來?” 周通沉默,分出一道幻身,靠了過去。 “如今天下,末世氣息益發濃重了,才進城居然就有陰人擋道。” “土地靈官,是一個也不見,難不成絕地天通後,都死絕了嗎?” “算了,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 “我燕赤霞卻不懼你等陰人。” 人群中,一位差不多十六、七歲的少年,突然發出一聲長太息。 這少年,背負竹筐,腰掛布囊,氣質風流,乍一看,如進京趕考的書生。 偏其模樣,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再有竹筐下,貼身背負的大鐵弓承托,整個人就好似藏在鞘中的利劍,鋒芒不現,但絕對無人敢稍有輕忽。